我介绍什么啊?我对公司业务没上过心,每天弄弄文件,打打杂。屋里的人都看着我,我只好笑笑说:“先看看公司资料吧,有什么问题再做解释。”
苏河是美丽自然的地方,少有外面世界里的尔虞我诈。走在镇子里,随时有人乐呵呵地打招呼,感觉的是镇上山民的淳朴,待人厚道。风是清新的,水是清澈的,山是苍绿的。想起苏河,心里就腾起一股暖意。
这个周末郁儿再约我,我以公司有事推了。我明显感觉她松了一口气,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在家睡懒觉了。
我永远忘不了年少气盛的我第一次去打工ื的经历。所有的自信满满到了用人单位成了不够谦虚。
我大喝一声:“你说啊?你瞒得了多久?你要我欠你到เ什么时候?”宁清就是不开口。我一急之下就往外跑,宁清拦腰抱住我:“子琦,你上哪去?”心里有道堤决了口,我怒气不能自抑,我死命地想挣开宁清,他抱着我不放手,拼命地摇晃着我:“你冷静点,冷静点,我告诉你,你别ี这样吓我!”我在他的怀里慢慢安静下来。刚刚建立的信任全部ຖ崩溃了。他还是四年前那个ฐ弈,还是那样霸道不讲理的弈,我悲伤得没有眼泪。
现在媒体在催款,制作分包商也在催。老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天天守着财务给云天发传真,财务部ຖ主管已๐飞了好几趟b市。云天每次承诺马上打款,账面上总不见银子汇到เ。
果然,弈的脸拉了下来:“是么เ?他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维护他的老婆。”“我是说宁清真的对我很好,我欠他。”说完我恨自己臭嘴,沮丧,我说啥也不对似的。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和弈好好谈的。
这夜晚燃起的烟花,燃过了也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什么时候起,弈会认为自己是错的?他的霸道和强势在这一刻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样的弈是我许久没有看到เ过的。恍惚中他还是那个ฐ对着我写下满纸温柔语的人。我记不得他发怒,记不得我们吵架,记不得那些伤痛曾经发生过。眼前是我深爱的弈,爱我的弈。
我定定神,公事公办地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我们公司与云天的策划案,云天一直不满意,我想知道是哪些地方出了问题,我们好做修改。”郁儿缓缓坐下,打一文件夹开始和我讨论策划案。一如我们读书时在一起复习功课议论争辩。可能现在只能谈公事才可以化解彼此之间无言以对的难堪。
小若开心地说:“还是你拿给他吧,大海都对我念了好几回,说公司里少了你,都没人斗嘴了。”我回到房间,对宁清说:“晚安,宁清。”他在门口站着没走:“子琦,在苏河过得好吗?”我回头笑着:“很好啊,见到了以前的好多熟ງ人,还去给妈妈上了坟,对了,宁清,我把房子送给娟子了,以后,我想我不会再回去了。”宁清误会了我的意思,他有些激动地说:“子琦,你要忘了过去的一切吗?”我实在是累。我心里很内疚,我原以为ฦ就算不爱他也能把日子过下去,说不定两年的相处我就习惯了。我骗不了自己้,我怎么能心里想着一个男人,和他亲密?
我打开木柜。樟脑香就扑了出来。我在角落里翻找,摸到了一个盒子。不用打开,我都知道,里面全是信,全是弈离开后写来的信。我常常和娟子一起分享,娟子常常笑我动情的样子是个傻女。
父亲去世得早ຉ,我早已没了印象,只有阿娘带着我长大。今天,如果这是真的婚礼,她看到了会做何感想?看到新郎不是弈,她会不会吃惊?知道我这样的决定,她会不会怪我,我和弈走到现在,她会不会叹气?
我躺着看天花板。弈,我们怎么会这样?我只能ม选择找个人嫁了你才彻底死心,我们才彻底结束这场纠缠?为什么我还会心痛会难受?为什么我不能忘记你?为什么我们彼此相爱却又彼此伤害?
我呆呆地站着。我看到弈目光望向我,我看到他嘴角弯出了一丝笑容。呵,娟子,你错了,我们都错了。展云弈不是狼,他是猎手,我是他的猎物,一直都是。他从来不曾改变过他的目标。
看宁清吃西餐倒是享受,优雅的动作与他本人的形象太符合了。也许宁清觉得吃西餐只听刀叉响,闭着嘴咀嚼可以少说话吧。
我要冷静,我对自己้说。定了下神对他说:“你打电话来就说这个?”弈笑着说:“真变了不少呢,换做从前,会像惹急了的兔子跳起来了。我想说,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c城,等我来接你。你最好放弃辞职跑路的念头。我懒โ得找你身边人的麻烦。”我气坏了:“展云弈,你想找他们的麻烦你就去找,反正我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再说,我还真不走了,我就是不要你,再逼我我就马上找个人嫁了,你破坏他人家庭婚姻是犯法的!”“呵呵,还学会威胁起我来了?知道讨价还价了,真是不错。”弈根本不生气,就跟我在挠庠庠似的“你就算嫁九十九次,第一百次我还是要把你娶到手,子琦啊,你不要去害别人啊。”我目瞪口呆,冲口大骂:“你无赖!”弈大笑了起来:“终于生气了。还是沉不住气啊!”我气闷,开始求他:“弈,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别逼我好不好?明明不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好?”他还是那句话:“你回来,回来就不逼你。”他的话激起了我强烈的斗志。我全名全姓地叫他:“展云弈,你当我还是当年的唐子琦,你一个眼神就可以把我吓得动弹不得?你想要我干什么เ我就得接招,什么都你说了算,门儿都没有!”弈笑着说:“有意思,子琦,和你在一起其乐无穷,永远不会呆板无趣。我早说过,猎豹危险但又刺激,你准备好接招就好。”我无奈:“你要怎样才肯罢手?”弈慢慢地说:“你当初跑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后果,你自己้跑的,我要你自己回来。我说过,等我找到你时…我脾ຆ气不好!”他又笑起来“要是我的话会让你做噩梦,你可以打我的电话,全天为你服务。”我啪的挂掉电话。我真是蠢,居然想劝一头只吃肉的老虎改吃素า。展云弈可是说到做到的主。我要是走,铁定他会拿娟子她们出气。再说,我往哪儿走?我敢肯定这四年他一直都知道我在c城,至于为ฦ何让我逍遥了四年肯定另有原因。
找到他发过来的短信回过去,我说:“不要逼我,我累。”“回来,回来就不逼你。”“不!”他没有再回短信过来。我更加不安,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只是开端,听他说那些话我就心软。因为换了我,我也想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只听一记者问:“展董亲来探班,是重视这个ฐ广告还是为了梅子小姐?”梅子站在一旁低头作娇羞状,不说话等于默认,不愧是演员。
吃过饭回宾馆,我一路无语。走到门口,大海突然对我说:“子琦,自从你来bຘ市,不,来之前就不对劲。我们早ຉ点拍完回去吧。”我怔了怔。还有两三天工夫就能拍完片子,回去就好了。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
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玻璃门,怔怔地看向窗外。还在下雨,听不到雨声,只看到一股股水流不停冲下来,总也看不清外面的街道与行人。
他陪着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在看灯。我的视力好得连他嘴角弯起时脸颊上漾出的小褶皱都瞧得一清二楚。
他正指着一个灯和服务小姐说着什么,又转过头对女孩子说话。轮廓分明的脸上温柔一片,只柔到了眼底,女孩如花似的甜笑。
我想叫他,又喊不出声。
田华捅捅我,也往那边瞧:“那ว不是展云弈?子琦。”她去撩水晶帘子,手指碰到เ发出几声脆响,震得我心神一跳,赶紧拉着田华往后面躲。庆幸的是这家店像迷宫一样,用七弯八拐的布置去映衬灯的美丽。
他没有看到我,他的眼神没有往我这边瞟过一眼。我拖着田华和他们捉迷藏,等他们走过门口的位置,毫不犹豫地从大门闪身而出。
田华默默地跟在我后面。老远,我们才放慢脚步。田华小心地说:“我听说你们分手了,分手怕什么,大大方แ方打招呼也不是什么事儿。”
我忙点头同意:“是啊,我当时不过就是条件反射,动作大了点。现在继续去买灯?”
田华叹气:“当我白痴看不出来啊?我送你回家吧,今天不买了。”
我很感激她体谅。老实说,我现在没有陪她去买灯的心情。
一直到เ回家,我还在回想弈的样子。和照片上比对,多了份深沉,少了点爽朗。是他的新女友吗?他已经可以找到เ一个对她施以温柔笑容的女孩子了。我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心里发酸,好像又不是难过得不行。
我一个劲想象要是当时叫住了他,会是什么样?他是惊喜?是冷淡?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遇到个熟人似的,打声招呼就带着别的女人离开,我肯定会心碎。
在我心里,他始终是照片里笑着朝我走来的展云弈。
我给郁儿打电话。郁๗儿不知道他回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回来,又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对自己说,洗澡睡觉,明天好好研究下印度餐厅的设计氛围,顺ิ便吃辣辣的咖喱饭。
既然他也在重新选择开始,我也一如既往地过我的简单日子。
再纠缠又是一种痛。
在b市,我最怕过两ä节。一是情人节,二是春节。情人节那天,那六个ฐ还没嫁出去的人居然纷纷有约,我知道城市大了每人有每人的空间,没嫁人不见得没有恋情,只是没说而已。办公室只有几个没着落的大龄青年留แ着为杂志社做奉献。
其实情人节前倒是忙,等到出了刊就轻松了。我翻阅着情人节特刊â说:“节前对如何过情人节做了种种推荐。大家觉得最好的项目是什么?”
没人理我。我嘴臭,为他人做了嫁衣不说,还要人去夸,有人理会才怪。
终于大李起身一呼:“要不今晚没节目的都一起过过?刚ธ好两ä男两女,搭对。”
同志们哄然响应。四个人挤眉弄眼互开玩笑,地点也不含糊,选了前期杂志推荐的某私家菜馆。本来情人节订座困难,硬是凭着给人家做过广告要了一张桌子。
刚落座,大李和阿成交头接耳一阵窃窃私语,嬉皮笑脸对我和另外一个女同事菲儿说:“你看我们是不是换换座儿?两男坐一边,对俩女的,情人节这样坐看上去就傻。”
我和菲儿四周一打量,像我们这样四个ฐ人一座的真的挺少,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含情脉脉两两ä相望。有单个人的,一看就知道在等另一位大驾光临。
阿成又接着说:“谁和谁搭对儿?”
我和菲儿商量了下,菲儿说:“我们猜单双。”四个人一起伸手,决定了今晚的男女伴。我和阿成坐在了一边。调整座位后再打量,都忍不住笑。
菲儿说:“大李,今晚你可要尽到男伴的本分!”
大李嘿嘿笑着:“从现在起到送你回家,我一定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想吃什么说,哥哥帮你布菜,绝对服务周到เ。”
阿成也笑着对我说:“现在我就是你男朋友,任打任骂任罚,子琦,你要我去摘天上的星星,我绝不会端盆水来装ณ月亮。”说完挑衅地瞧着大李。
菲儿借机撒娇:“瞧瞧人家阿成,话就说得比你甜!”
大李浑身一抖:“大小姐,别ี麻我成不?咱们不内讧,不中敌人的奸计啊,哥哥其实比他实诚多了。”
菲儿与大李挺入戏,看上去就跟真的情侣一样。阿成笑嘻嘻盯着我,提示我咱俩也不要输给他们。
吃过饭,四人兴头不减,特别是他们俩懂事地送我和菲儿一人一枝长茎玫瑰,情人节似乎真的有了情人。
找了家酒吧,人多得吓死,好不容易挤了个卡座,要了一瓶索尼伏特加开始南北对抗赛。我和阿成一组对大李和菲儿。
从没和他们一起喝过酒,没想到เ酒量都不错。音乐震耳欲聋,骰子哗啦啦地响,笑声细细碎碎。如果这样过一个ฐ情人节,我愿意。
人群里我仿佛看到弈靠在吧台喝酒。一个人,那么落寞。待我拨开人群走近了,靠在吧台喝酒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随着音乐在舞池慢慢摇摆,酒在麻醉我的神经,忘不了就忘不了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强求。
菲儿他们也加入进来。在这热闹与放肆的宣泄中,我心里有处地方轰然倒塌。
我想我是醉了。四个人都醉了。摇摇晃晃走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我大喊:“如果有人求婚,我马上嫁给他!”
菲儿扑过来抱住我:“哦,子琦,嫁我好不好?”
我一声叹息:“你比我醉得厉害!”话一出口,才发现,不管脚๐步踉跄,头脑发热,我清醒无比。
回到家,找了个ฐ瓶子插好阿成送的玫瑰。酒喝到半醉是最好,飘飘然,晕乎ๆ乎。可惜我不习惯一个人喝酒,没准儿会成天灌自己。这感觉啊,真好。
我觉得这个窝今天分外整洁,分外温馨。我没有换过窝,在这里,我能感觉到弈的气息,他皱着眉帮我收拾衣物,又洗又切弄东西。他弄的什么啊?我想起那桌子凉菜,忍不住笑。
洗个澡上床,天真凉了,伸手拿过桌上的照片放在枕头边上,我想和他说话。
我说,弈,我感觉孤单。这么孤单。他笑着朝我走来。
我说,酒吧的喧嚣,热闹的人群只能加深心底里的寂寞。他仍笑着朝我走来。
我睡着,梦见他真的笑着朝我走来,身边没有其他女人。
情人节一过,春节就跟着来。
菲儿似乎和大李走近了。我们相互开玩笑。我看见阿成买了袋装烤鸭,他老家在佳木斯,春节要回家,给家人买的吧?我随口问:“给咱爸咱妈买的?”
南方แ人不太清楚说“咱”和“我们”的区别。以为都是一样。在北方话里“咱爸咱妈”是我和他共同的父母,我说出口了才发现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