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青惊喜道:“刚才我去跟师父道别ี,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休息了。”
“阿弥陀佛。”行智笑嘻嘻地双手合十。
就着月光,莫离青看清楚那是团浸烂湿透的书卷,他亲自手抄的字迹模糊晕开,纸张也糊黏在起,难以翻阅,稍用力,就会扯烂。
“啊,我的金刚ธ经!”
莫离青叹惜不已。他曾多次前往翠池寻找经书,不是绕了大圈遍寻不着,就是半路让师兄叫了回去,说是窦府又请他过去安抚大小姐。
“拜托行智师兄。”他恭敬地双手呈上经书。“这经书没法子看了,请你拿回寺里,待焚烧字纸时再并烧了。”
“阿弥陀佛。”行智接了烂书,笑嘻嘻地跑回去。
望看行智跑进山门,莫离青不免又是阵惆怅。
果真与佛无缘了吗?原是路过,竟成久留?
但他又想到,等云霓再大了些懂事了些,不会见不到人就哭,届时他就可以离开,继续云游四方,寻觅寺院,圆满他出世的心愿。
脚步变得轻快,回到窦府,来到เ云霓院子边上的小房间,那是窦夫人特地为他安排的,以便云霓有事能尽快寻到他。
他十分意外房间亮着烛火,奶娘丫环陪着坐在床上捏泥巴的云霓。
“离青哥哥!”窦云霓抬起张笑脸,开心地扬着手上的泥娃娃ใ。
“云霓这么晚了还没睡?”莫离青坐下来,微笑摸摸她的头,拿起她小手里的泥娃娃,那是尊仰头看天若有所思的他。
这些日子来,他已知道云霓心里想着谁,就会将谁捏了出来。
“莫少爷,小姐本来睡着了,突然醒来要找你。”丫环说明道。
“我们怕她哭,惊动老爷夫人,只好过来你房间这里,她看着你的衣物纸笔,就会乖乖地等你回来了。”奶娘也解释道。
“麻烦大家了,我来哄她睡。”莫离青点点头,俯身抱起云霓,柔声道:“云霓,我们回房睡觉。”
“不睡不睡,云霓看星星。”窦云霓搂着他的脖ๆ子,娇声嚷道。
“好,我们去看星星。”
反正也不是第回她嚷着不睡,他唯的方法就是顺她的意思,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个ฐ几圈,小人儿转累了,也就睡着了。
为云霓洗净了手,加了保暖外衣,他抱她来到院子里,却见乌云当空,连刚ธ才的月光都不见了,更不见点星光。
“好暗。”两个丫环提了灯笼陪着他们,不断地喊暗。
“没有星星?”窦云霓显得失望,小嘴噘起。
“那我们回去,睡饱了明天再来看。”吴离青哄道。
“云霓等。”
等到云开见月明?莫离青明白小人儿的执拗,有时哭着要,而不哭时就是等着,就像她小小年纪硬是撑着不睡,非得等到他回来不可。
但时序渐渐入冬,冷风呼号,乌云只会越掩越厚,恐怕今晚再也见不到星月光芒了。
“我们过去窑那边瞧瞧吧。”他想到个变通的法子。
来走得远些,让云霓尽快喊累็想睡,二来烧制瓷器的窑火需得师傅日夜照看,窑火明亮温暖,或许稍可减少看不到星光的失落感。
转过几个ฐ院子和长廊,穿过窦府院子和窦家窑相通的小门,他抱着云霓,往远远就散发出火光和热度的窑炉走去。
“哇,大星星!”云霓惊奇极了。
“那是窑火。火不断地烧呀烧,就能烧出云霓吃饭的碗。”
“哦?”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满眼的不解。
“云霓也可以将你的泥娃娃ใ放进去,烧成瓷仙,着上颜色,那就更好看,也能放得更久了。”
“为啥要烧离青哥哥?”
莫离青哑口无言。对云霓而言,她的泥娃娃ใ就是她所看到的人,在她的童稚世界里,有着许许多多他无法理解的道理,诚如以她童稚的眼光看大人所言所行,也是诸多不解吧。
“离青哥哥烧了会痛,那就不烧了。”他笑着放下云霓,手仍牵牢她的小手,提防她好奇扑到窑火边。
位师傅歪在棚下打盹,另个师傅坐在窑洞前,往里头送柴。
“小鬼,你肯说话了?”烧柴师傅转过头。
“你谁呀?”
“我们认识很久了。”黑脸师傅抬头笑道:“你也是。”
莫离青来来去去窦家窑,不仅窦府上下,甚至吴山镇百姓都认识他这个“奶哥哥”,但他却无法认得每个人。
“很抱歉我还不知道师傅如何称呼。”他抱个揖。
“我姓黑。”黑师傅又望向和他等高视线的窦云霓,仍是笑道:“小鬼,日子过得好不好?看来你投到富贵人家,真的很好命喔。”
“啥是好命呀?”
“哈哈!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好命了。”
黑师傅脸孔黝黑方正,神情乍ๅ看之下颇为威严,可笑起来时又显得爽朗,从他眉目长相很难判ศ别他确实的年纪,只能说是不老也不小。
莫离青觉得此人怪怪的;每个ฐ人不论老小见了云霓,皆必恭必敬喊声小姐,怎他就小鬼小鬼叫个不停呢?
“请问黑师傅,这里头烧的是什么?还要烧上多久?”
“我烧的是执着,已经烧上很久很久ื喽,却是怎样也烧不坏。”
莫离青听得莫名其妙,再地想着“直酌”是怎样的喝酒瓷器,他初来乍到,并不懂ฦ瓷器,却也知道没有师傅会想烧坏瓷器。
“黑师傅为什么要烧坏这件瓷器?”
“不烧坏的话,打不碎,更无法重新า塑型。”
“他说什么呀?”小云霓更是听得胡涂,扯了扯莫离青的手。
“小鬼,给你瞧件好东西。”
黑师傅摊开大手掌,现出条红线绳扎起的彩石项练,那颗彩石约莫男人拇指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出流转迷离的七彩色泽。
“哇哈!”窦云霓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伸长小手想要拿。
“这不是给你的。来,拿给你的离青哥哥。”
“黑师傅,我不需要这项练,还是给云霓玩玩。”
“你原先并不是要到吴山镇,是搭错船,坐错了方向,是吧?”
“是的。”莫离青感到讶异,他坐错船的事,甚至觉净寺师父都不知道,他只当作随缘来去,并不在意,没想到竟是留了下来。
“唉,那时急着赶她上来,倒忘了你先来了。”黑师傅望着低头玩弄彩石的小云霓,朗笑道:“这也罢,有了你,她才心甘情愿入世,可就怕毁了你的累世修行。”
“我不懂黑师傅的意思。”
“你想完成修行的心愿,就戴上这条项练,千万不要拿下。”黑师傅脸色凝重地嘱咐,又转为张笑脸唤道:“小鬼,给你的离青哥哥戴着,你想玩就拉他的脖子过来,又不怕丢掉,多好啊。”
“好!”窦云霓绽开笑容,猛跳着喊人:“离青哥哥!离青哥哥!”
莫离青拗不过云霓期待的叫声,不得不蹲下身,略低了头,让云霓将彩石项ำ练挂上他的脖子。
再直起身子时,他略感晕眩,忙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哎哟!”位老师傅冲了过来,大叫道:“莫少爷,怎么是你在守窑火?小姐,快快离开火边,很危险的。”
“唐师傅,不打紧,这边还有位师傅。”莫离青带着云霓退后。
“睡着了?”唐山踩提着裤头,腰带都还没扎好,眼看到棚下仍在打盹的师傅,立刻๑脚踢去,吼道:“天球!你还混!”
“啊?”唐天球睁开眼,跳了起来,惊叫道:“火候!”
“你还知道要看火候?!老子去痾屎,你倒给我偷懒!”唐山踩又踢了两ä脚,将儿子给踢到窑火边。
“爹啊,呜,我只是小睡下下”
“眯个眼都不行!”唐山踩边扎腰带边继续骂道:“咱当师傅的就是要炼出火眼金睛,随时盯住火候,加减柴火点都疏ຕ忽不得。”
“刚ธ刚在这里的黑师傅呢?”莫离青张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