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该相信的吗？”她反问道，随即轻轻牵动了嘴角，勾勒出抹清淡的笑，“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行走在许萝身后，望着眼前这“九幽鬼姬”的背影，徐十三并不是没有盘算过逃跑的可能，然而怎么想都是只有个“死”字的模样。正当他在脑海中演练着百八十回三十六计之最上计的时候，她淡道：“到了。”
前篇八卦女魔头
在唇边勾勒出嘲讽的弧度，不过这嘲笑不多会儿立刻僵住：神兵和秘笈倒也罢了，那个ฐ“诛幽大会”是怎么回事？身为主角的他们，能选择不出席吗？
如此思忖到的徐十三，只是将手掌收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仍然捏着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九幽鬼姬”的手，也没有意识到“身为主角的他们”言，已经是完全将自己的行动和鬼姬归类在了起。
之后宫紫仁和他儿子又扯了些什么เ，徐十三已经没有注意去听了。因为ฦ他看见了远处隐隐而来个ฐ熟悉的身影，还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好个田墨！这么快就得手了！
看见田墨向他们招手，示意收工，徐许二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贴着地面爬出窗棂范围，动作缓慢得像是乌龟，没发出点声响。
田à墨见了正觉得怪异：这两个缺乏危机感的家伙，怎么这时候这般小心得过分了？
二人爬到安全区域，给依然在疑惑的田墨做了个“快撤”的手势，边拔足狂奔，直奔来时的那ว面后墙。来时怎么เ也够不上墙壁的徐十三，此时竟然激发出难得的潜能，跳了两遍就在许萝的帮助下够上了墙头。
直到三人爬出墙外，躲进密林中，徐十三方才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田墨，惊得田墨出了身的冷汗，“你你是说，我们刚才偷的，是紫云掌门的宅子？天！我们竟然没给逮住？”
不愧是常识论者，第反应是感叹自己的幸运，竟从武林高手的家中偷了堆东西，还没给发现！这种好运道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徐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这便说明，你有做贼的天赋啊！连老天都让你那么有贼运！”
这番话引得田墨死瞪他，“做贼的天赋谁要啊！”
许萝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他背后硕大的包袱，以事实说明问题。
“就是！”徐十三跟着帮腔，“若不是天生贼性，怎地手法如此利ำ落，收获之ใ丰实是我们未曾料到的啊！”
田墨在二人搭唱的指控下，急得直挠头，“根本不是我有贼运，你不觉得我们这次潜入过于顺利了些吗？”
这句话让先前直着迷于取笑田墨的两人安静下来。许萝敛起了眉头，半思索ิ半问道：“话说，这宫家好歹是个武林世家，怎么会容我们这么เ简简单单就闯了进去？”
“对，”徐十三跟着插话，“还有，我们适才就藏在那窗外，以宫老头那般修为，怎么会完全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田à墨点了点头，“这次算是我们撞了大运。刚才我躲在柱子后，听到两ä个守卫说道，就在前两天，‘盗君子’来了宫宅作案，却给守卫们发觉，空手而归”
“盗君子？！”徐十三惊呼，“就是那个传说中ณ专拿武林世家和各大门派下手的神秘盗帅？！那可就奇了，听说他可从没失手，怎地在这宫家碰了个钉子？”
许萝点头道：“难怪咱们如此顺利。这宫家不日前刚刚重挫了盗君子的锐气，想必定是得意得很，洋洋自喜之下，这两天守卫自然也就松懈下来。所以，咱们三个三脚猫，倒是拣了便宜了。”
“哈哈，”徐十三拊掌大笑起来，“这么说来，还是咱们的田墨田捕头贼运亨通嘛ใ！第次作案，竟有‘盗君子’在前做了引路石，这正是天意啊！”
眼见那二人又要拿他调笑，田à墨自认自己张口哪里抵得过那二人说相声似的搭唱？终是要败下阵来，于是只有露骨地转移话题：“闲话休提。那现在要如何是好？”
“就这么逃跑也太便宜那老狐狸了，”想到那老巨猾的宫紫仁盘算着怎么重伤鬼姬夺宝，徐十三就肚子火，“就算他以为ฦ鬼姬是恶人，也不该用如此下作的法子伤人夺物！咱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总是压不下这心头口恶气！”
难得的，向以正义官差自居的田墨也没有出言反驳。这宫紫仁虽为ฦ代宗师，可依刚才这番言论，确实是够伪君子的。无论以“诛杀魔头为民除害”之类多么เ冠冕堂皇的理由做掩饰，杀人夺宝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好办。”
直不动声色的许萝开了口，只见她在地上拣了块碎石，径直走到宫宅墙边，大大地写出行字来：“杀虫刷碗，好事桩。九幽鬼姬，留。”
“唔”徐十三愣了愣，随即喷笑开来，边鼓掌边道，“对！就这么招！既然县民们都扭曲误解成屠城，在此留下相同的言论，或许会被传成连环杀人案件呢！别说打不过他们，就算真有那本事，咱们也做不来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吓吓他们总是行的吧！”
“走，”许萝将石头随便丢，也不嗦，打了个响指，“吃饭去。”
第四章是非分不清
下山之ใ后，三人寻到最近的处小镇，找了间当铺当了点现银，先是好好地饱餐了顿。随后，将银子自己้留下了些，剩ທ下的尽数散给了乞丐，以及丢在那些草屋毛棚看上去甚是清贫的农家门口。
在此过程中，徐十三不止次地表示：此等劫富济贫的好事，正是平反的大好时机，怎么也得留下个ฐ“九幽鬼姬”的大名。然而这个提议刚刚出口，就被许萝以“还嫌事端不够多吗”几个字给堵了回去。
三个人时便也没了什么目标，商量合计了下，仍然没能统出个去处来。时闲来无事，生性多事的徐十三又拍了手掌提议道：“何不留下来听听，看那宫老头有没有给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提案立刻勾起了另两人的好奇心。当下，三人找了家路边的茶摊子坐定，竖起耳朵搜集起四面八方传来的八卦。
茶楼ä酒肆向是信息交流之地。无论江湖上的消เ息也好，或是镇上村子里发生的鸡毛蒜皮也好，都在壶茶碟花生碟瓜子之ใ间，以超越风的速度传播开来。从“河州ะ大侠新娶了房媳妇”到“镇北的王老汉嫁了女儿”，再到“张大婶家养的猪又下了窝崽”，事无大小，到了这茶铺子来都是上好的谈资。其中ณ不乏趣闻，听得徐十三“噗”地喷了茶水，抱着肚子拍桌直笑，“哈哈，乐死我了！那家伙好好强！”见他副笑断ษ肠子的样子，坐在他左首的许萝斜去了眼，那ว表情明摆了在说“至于吗”。可坐在他对面的田墨神情可便没这么安然自在了——刚才徐十三喷之下，满口的茶水正对准了田墨，害得他现下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子呢。
眼见他副顿时黑下来的脸孔，徐十三也不在意，伸手向碟中抓了颗花生，直抛进嘴里。细细嚼了咽下肚，方才将疑惑问出口：“耶？你们怎么都不笑？刚才那桌人说的笑话，可真把我乐่死了！”
“也没见你当真乐死。”许萝轻描淡写道，捧了茶杯小啜口。
“许姑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见她放下茶杯，徐十三立刻顺手给她斟满，“我那是比喻！是修辞！你何苦这么认真？”
她瞥了他眼，脸“谁和你计较了”的神气。这表情让徐十三敛去了面上笑容，微微锁了眉头，难得正经神色地道：“许姑娘，我直就很想说，你直这样可不行。既不将自己在想什么说出口来，又不常笑，会把自己憋出病来的！”
“那要如何？”她并不在意他的话，抿了抿茶接口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敷衍。
“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啦！生气就要大声骂出来，高兴就要笑个前仰后合，”他先做出个ฐ气愤的表情，又做出了个大笑的神情，方才继续道，“你见任何事情，都像是冷冷淡淡的样子，遇到事情也没见你开怀过。姑娘家，要常常笑才会好看嘛！”
“对谁笑？”许萝在唇边勾勒出嘲讽的弧度，“尸体吗？”
“呃”徐十三这才会意过来：她因为干的是盗墓行，往往昼伏夜出，见到เ的死人比活人多。好容易白天露了露脸，可是世人都道“九幽鬼姬”许萝是个天大的女魔头，手段如何如何残忍毒辣，这又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番思忖过后，徐十三抬了眼，见她低垂了眼眸望着杯中茶，下意识地，他伸出双手，将她的面容扶正，对着自己，“你还有我们啊！可以对着我们笑嘛。”
什么叫“我们”啊？我可不想和你这个当众摸人家女孩子脸蛋的登徒子有什么牵连。旁的田墨眼见那二人已经完全目无旁人了，干脆识趣地闪开，端了那碟子花生挪到เ隔壁桌，脸“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
万万没料到เ徐十三会伸手做出如此逾矩的动作，她顿时呆住，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望向那张向眉目含笑此时却是难得正经的面容。
“喂，许姑娘，不用那么震惊的表情吧。”徐十三摆出副有些受伤的表情，“好歹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好几次，根绳子上拴的蚂蚱。算是你同伴也好，跟班也罢，这段日子处下来，你连个笑脸都吝啬于我，我会很伤心啊。”
他的话让她又愣了：同伴，跟班她不知她该如何定位面前这个家伙。可是，听他这么说，她才意识到เ，似乎，他们起行走的日子，的确是有段时间了。
他本可以不管她，他本可以听闻她是鬼姬ภ之后就逃得远远的。当初，他是不敢离开，怕她杀他。可是当他得知真相之后，他却并没有怕受到牵连而溜之ใ大吉。相反，他却很奇怪地跟在她身边，说什么要做好事，要为鬼姬平反。
其间虽是越帮越忙，好事未做成，麻烦事却是件接着件了。他早就应该看出来，跟着她是没什么เ好下场的。可他却依然跟着。
他其实弄错了，她与他并不是条绳上的蚂蚱，并没有什么绳索将他们二人拴在起。他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开，远离她这个ฐ被世人冠以“十恶不赦”之名头的无用的“女魔头”。
“许姑娘？许姑娘？”徐十三连唤数声，却依然唤不回她的神志。眼见她不语，目光虽直视着前方望着自己，但眼中却无神采，显然是神游天外去了。不知她又想到什么了。徐十三好奇地望着她的眼眸，希望从中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幅光景在外人看来，却分明是对青年男女在两两相望。然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个ฐ家伙，目光并没能相接，只是单纯地发呆罢了，并非如外人所猜测那般天雷地火甜蜜缱绻。直到田墨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方才唤回二人神志。
“喂，你们二位要眉目传情，也注意点场合好不好？”田墨挪回原先的座位，冲茶摊子的入口努了努嘴，“瞧那边。”
“什么‘眉目传情’？”徐十三头个跳起来，根本没将田à墨的后半句话听进去，“好你个口没遮拦的田墨，开我玩笑也就罢了，你这么胡说，不怕坏了人家许姑娘的名节？”
“究竟是谁在坏人名节啊。刚才那个端住人家女孩子面容的家伙，分明是你徐十三好不好？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๐。”
“啊？耶？是吗？”徐十三慌了手脚，这才意识到เ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手忙脚乱地向许萝道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多想，就”
许萝没搭话，只是低头喝茶。
见她不做声，怕她当真生气了，又时不知该如何辩解，徐十三急得涨红了脸，转而向田墨嚷道：“都是你思想龌龊乱误解！我和许姑娘明明是革命盟友的同伴友情！”
盟友？同伴？友情？田墨本想反唇相讥，但眼见若纠缠下去，不知要吵到什么时候，只好暂且按下，“好好，是我眼拙，看走了眼。您二位可否暂时按下此事，看看那边？”
“什么那边？”
徐许二人不禁疑惑。他们顺着田à墨努嘴的方向，望向靠近茶铺子入口那桌的人，衣着打扮甚是眼熟，“啊！我想起来了，这打扮，和昨天宫家宅院的那些守卫模样！”徐十三拊掌道。这声立刻引来了许萝的白眼，“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自知理亏的徐十三瘪了瘪嘴，再不说话了。三人以喝茶为掩饰，实则聚精会神地竖耳探听那ว桌江湖客之言——“那鬼姬忒地可恶！师父早已宣布心灰意冷退隐江湖，可那女魔头竟然还不放过！”名年纪稍长的紫ใ衣男ç子拍案愤然道。
“四师兄，那鬼姬做事，何时又有江湖道义แ可言呢？或是她看师父无心世事纷争，偏想搅个天下大乱不太平吧！”
“唉”被称为“四师兄”的男子长叹声，端起茶杯泄愤似的怒饮了口。
这厢，徐十三听了，冷笑声，压低声音冲二人道：“他们还当他们师父是什么เ好人！什么‘退隐江湖’，什么‘无心世事’，那宫老头才是天字第号的伪君子大阴谋家！连他的徒弟们都骗过了！”
田墨点了点头，“紫云掌门宫紫仁，有号‘紫云居士’，江湖声名甚好。传闻中，他为人慷慨有礼，从不端代宗师的架子，颇有名望。若不是昨夜听得他那番言论，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代正道宗师，内里却是卑劣得很。”
许萝并未加入到声讨的行列当中，只是啜口茶，过了会方道：“也说不定，他本是代仁厚君子，只不过厢情愿地认为什么神兵秘笈真有其事，贪心再起，也就忘了宗师的身份，不择手段了。”
“说到底就那个‘贪’字，”徐十三不禁有些好笑，扬了唇角笑道，“不过若贪个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去妄想个不存在的神兵秘笈，倒闹了身的腥，真是够不值的！”
此言出，三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若说是为了不存在的东西不择手段，这世上太多这种事端了。
正在三人静思之时，只听那桌紫云弟子又接着说道：“四师兄，现下情势危机，那ว鬼姬来袭，我们本该死守家园，可是师父为何却让我们窝蜂地冲出宅子，各寻生路呢？师父武艺那么高强，再说我们人多势众，不信打不过那个女魔头！”
“自是师父不想我们无谓牺牲的缘故了。”那ว四师兄怆然道，“师父今日与我们同冲出宅外，此番离别，不知何时才能报效师门。”
“唉，”那师弟叹了口气，“说来，师父他向来艰苦朴素，穿的戴的都甚是平常，今儿个更是穿了仆家衣裳，看得我心里好是心酸。也不知师父他盘缠带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