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巨大变故。

她这么和秦观说话的时候,依然牵着子由的手不曾放开。秦观的视线移到เ他们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便立刻走到เ了她身边去,一边伸手摸她额头一边关切地问道:“少游,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你没事吧?”

“焱姐…你…你为什么说这阙词是写给我的?”

“真是越来越像子瞻了…”苏焱双手捧着他的脸陶醉地低喃着,心想这西宋的造物主也真是太偏爱他苏家兄弟俩了,给了他们绝世的才华还不算,还要送给他们绝世的容颜…她正自顾自地胡思乱想,子由á的手却忽然覆上了她的,然后他微笑了起来,脸在烛火的辉映下有些许泛红:“焱姐,你还在当我是小孩子吗?”

那之ใ后一次郊外踏青时,两人坐在小河岸边,苏焱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秦观,如果她有一天离开他再也๣不回来他会怎么办。秦观看她一眼,伸手捉了她手腕,笑道:“这是要上哪去?还没嫁我就想跑了?”

“嗯?子瞻还说了什么?”苏焱见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

苏焱咽了一口口水。她早已别开了眼睛不敢去回望他,却过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终于忍无可忍地偷瞄他一眼,便正对了他那双满是柔情的眼睛。登时她只觉得心都差点跳出来,感觉自己简直要被他那双眼睛逼疯了…再这么เ被他盯下去,她非昏倒不可!

秦观见她不解,便抬起手来指着天幕上的星子,笑道:“因为ฦ今天可是七夕。”

这场酒喝到最后,就苏焱喝得最快最多,子瞻一直心事重重,几乎没怎么沾酒,欧阳修还是老样子,饮了不多已然醉态毕露。秦观拦了苏焱几次都没拦住,到最后她几乎ๆ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捧着酒杯迷迷糊糊地笑道:“我…我来到这里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们…看到你们现在终于有所交集…我、我比什么เ都高兴…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就是这些…也就是这些…”

子瞻想不到她几乎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这件事,倒有些发怔地看着她,良久才道:“焱妹,对我你并不用隐瞒…你真的不愿意嫁他?你…你当初ม对我无意,拒绝了我也是情有可原。可你明明喜欢他,为什么依然不愿嫁?”

苏焱去楼下找周掌柜点菜的时候见到门口还有不少围观群众不死心地滞留,见她下来,也有人在冲她指点,这时就听到เ有人在说什么苏公子推了今晚花魁红绮的邀约,原来也๣是冲着少游公子所住的月明轩来了,真不知道这少游公子究竟有什么魅力,不但占了秦观、欧阳修两ä大才子,这会连闻名天下的苏东坡都一并勾走了。苏焱直听得满头黑线,恶狠狠地瞪了那个ฐ说话的人几眼,又愤愤地踢了身边的桌子两脚,想她真是倒霉透顶,为什么明明大家都被流言缠身,却只她一个成了众矢之的,亏得她还是这扬州ะ人呢,家乡的老百姓也太欺负人了!

秦观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又看了苏焱一眼,笑道:“那ว走吧。”就转身先向前走去。苏焱又是一愣,她本来以为他一定会询问于她,毕竟他早已发现她面对子瞻时的不对劲,而且昨晚他们当着他面冲出去后又一直到现在才回来,他要是问起来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问才奇怪。

苏焱正皱着眉头不得其解,这时子瞻的问话打断了她:“怎么,你认识那位嘉砚姑娘?”

“嗯,少游…是我这个假名的字。”苏焱顿了顿,又道:“我用的名字是…是秦观,和你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一样…”

而这思念更让我痛苦的却还是夜间。每晚我都怕合眼,生怕又梦见她在对我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那实在是让我心如刀割,从这样的梦中ณ醒来的时候,枕边往往都是湿的。其实她哪里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了,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结果逼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漂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那个家伙,粗枝大叶的,又凡事喜欢乱出头,总觉得她很容易被骗…不过她又那么เ聪明,应该不会有事的…

苏焱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滚落在子瞻的衣襟上,子瞻感觉到了,连忙把她扶好,月色下见到她满脸眼泪,急道:“你…不许哭!”

子瞻完全没有发觉他面前那ว正趴在别人怀中之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只对着秦观笑道:“秦公子,还请将这游戏继续进行下去了。”说着,他又略倾了身,对着苏焱说道:“这位…少游公子,也请准备一下了,下一位正是你。”他见秦观将这“少游公子”抱得紧密,心下也以为他二人关系不一般,只是这本是他人私事,再来龙阳之好也不算什么太罕见的事,故他倒也并不如何好奇在意。

红绮见子瞻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却似穿过了她望到远处去,显然已๐经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之中,她不禁撅了嘴๨吧娇笑道:“苏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奴家的歌,唱得可好?”

苏焱猛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眼眶瞬间都有些操湿。她混在人群中,远远地向他看过去,见子瞻正笑着向人们打招呼,依然是一身青衫,一张俊美无伦的脸,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的好牙齿在这昏暗暮色中ณ也白得耀眼。只是他似乎比去年清减了些,眉宇间隐约有些憔悴之色,这一年来,想必他一定很忙碌吧…

“我只替你复了三张好不好!”他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苏焱就来火,抬手指着他怒道:“我可是一心为你好!再说了…剩下的…那些、那些青楼ä的,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去了?(เ$。。)那些也是我逼你的么?你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好什么呢,少游,你没事吧?”周掌柜见她忽然间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禁有点担心。

“啊!”苏焱一听,赶紧拿过来细看,见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忍不住地撇嘴:“这嘉砚,书法一点进步都没有…”

“呵呵,你说呢?”偏偏秦观还要卖关子,漫不经心地一手撑起脑袋冲苏焱挑挑眉毛。

“啊?”苏焱没想到เ他会问这种问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半天她反应过来后才涨红了脸连声道:“这、这是什么เ问题啊?我、我可是男人啊!我告诉你啊!我可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的!”她这么说着,却一阵心虚,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想过要把欧阳修当作择偶标准的,但这也不可能被秦观看出来了吧?她一边心慌意乱地想着,赶紧ู把手上的酒捧起来一饮而尽,还一把抢过秦观手中ณ的酒瓶,倒满了一杯,又一仰脖ๆ子灌了下去。

而接下来就是她今晚面临的最大问题๤了。苏焱一进门,就赶紧朝房中的桌边一坐,翻出之前๩问客栈老板要的一册都快翻烂的了书对着烛火做出埋头苦读状来。欧阳修诧异地问她:“少游,你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三人休息完毕后继续往山上走去,山势回环,峰回路转,很快便到得一处紧临峭壁的平台。苏焱伫立在那里,想着按照ั书上所写,将来智仙和尚应该就是在这里为欧阳修建了亭子,一时她流连不已๐,舍不得就这么离去。

“如何?”秦观见她一边读一边点头,便凑过来问她意见。苏焱笑道:“倒是写出了琼花的神貌,这‘冷露朝凝’四字尤其有你的风格…”

秦观并不立刻回答,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wap。(。文。学网)地道:“他自己都不说,我自然也只好装不知道,别ี人提起,戳到他痛处,总是不好。而且这种事,总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别人才有办法劝慰呀。”

可是她怎么เ就把这首词忘记了呢?这首同样是写元宵夜的词,而且这个写词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为什么เ她却始终都没想起来呢?

“第一次看!”苏焱头也๣不回地答道,她这时正看到เ一处精彩处,赶紧拍手鼓掌,正要转过脸去喊欧阳修一起看,却抬头瞥见他一脸落寞之色,不禁一呆。

“就是他。你去到他那里,结识了他,日后自然会对你有利。”

“哈哈哈哈!”秦观想不到她这时候还这么เ嘴硬,忍不住笑喷出来:“还英雄!这英雄也该是我才对吧?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少游你现在还能在这坐着?”

“呃…”苏焱被她这么一问,便抓了抓脑袋开始回忆古装电视剧里都是怎么เ演的,憋了半天才道:“红绮姑娘๤能不能ม弹首曲子给少游听听?”

“那怎么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秦观说着,躺倒在床上,还把两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盯着已经快要气得昏厥过去的她。

苏焱在旁้边听得一肚子火,想这西宋的秦观真是毁了,正史中堂堂的婉约派掌门人到这里居然说他不善辞工!如果她苏焱没有穿过来,没有突发奇想地冒名顶替,那些流传千古的佳作西宋以及此后各朝各代的人民都没办法读到,这是多可惜的事情啊!哎,原来她辛苦穿越敢情就是为了这个吗…

“就…就是欧阳修建的呀!”苏焱又满头黑线地回过脸来,心中登时记起历史上欧阳修离开扬州后所做的那首包含了对平山堂思念之情的《朝中措送刘仲原父出守维扬》:“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ณ。手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樽前看取衰翁。”她因为在现代时极少来到此处,因此一直没有往这方แ面想过。这时历史上欧阳修和扬州的种种渊源都随着“平山堂”三个ฐ字在苏焱的记忆中ณ复苏,想到这西宋的欧阳修有一天也๣要在这里修筑平山堂,种植欧公柳,一时让她对身后的儒雅男子更加生出些亲近之ใ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