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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苏焱本来以为自己这番๘话说得天衣无຀缝,结果欧阳修和秦观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对她连连摇头,一个说少游太过谦虚,且既然大家朋友就该一起去,一个则干脆很无赖地说:“你去我才去,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秦观好笑地盯着她在烛火映照下生气的侧脸,又故意探过头去促狭地笑道:“是了,少游爱踢被子,和衣而睡夜间也不怕着凉,我说得可对?”

苏焱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刚ธ才她翻帖子时确实下意识地就把那些来自青楼名妓邀约的帖子都过滤掉了,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候被周掌柜一说,抬头再见他一脸暧昧笑容,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便赶紧ู低下头去写那几封官差家的帖子,嘴里只愤愤地说道:“那些…那些反正我不回他也会去啊!干嘛,我本来就只替他回些重要的而已!”

所以她这时候被秦观挨这么近靠着,她一路都在忍受着这份心神不宁的煎熬,虽然一个劲地自我安慰什么我现在是男ç的,不用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的好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但是安静的车厢里他就近在耳旁的轻微呼吸声还是让苏焱觉得头脑有点空白。想起先前๩自己迫于压力只好点头答应一路做他枕头的时候他笑得开心的模样,她又开始不甘心…最近对于秦观的这些非分要求她好像越来越难拒绝了,无论自己找什么เ借口出来他好像都能很轻易地化解掉,而最好用的“男ç女授受不亲”偏偏她又说不出口,一想起来苏焱就郁闷得不行。前面欧阳修也正倚在车厢壁上小睡着,手中还捏了本刚才看累了还未来得及合上的书。她的目光在欧阳修脸上逗留了会,又用余光瞄了瞄秦观,忍不住叹息出声…这两个ฐ男人睡得倒舒服,一点不知道她此刻是个ฐ什么心情,早知如此,她扮什么男装遭罪啊?

苏焱怔怔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愣了半天,总算是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自己昨晚一定是在外面就喝醉了,然后他把自己送到他房里的床上睡觉,自己却伏在桌上将就了一晚?

“少游,一起喝一杯?”秦观说着,率先在露台边的木凳上坐下,一边斟酒,一边向她微笑:“老板说这酒就是那ว山上酿泉水酿造的,来尝尝?”

“只是这样?”秦观略๓带着戏谑的声音让她心里一慌,赶紧调整出一副真心诚意的表情出来,努力对着他眼睛道:“当然,少游绝无虚言!”

秦观见苏焱死撑,忍不住笑了起来,几步就走到她身边去。走近了看,才见到เ她额上已经满是汗水,便伸出手去替她擦拭。他这动作做得非常自然,一点也没有犹豫,倒是苏焱额上感觉到เ他凉快的手指,一时禁不住地脸຀红,连忙把他手挥开去,直说自己没有关系。

欧阳修闻言便点点头,感慨道:“少游真是有心人了,却不知为ฦ何这亭子只挂了无字匾呢?少游不曾为它起名么?”

“在她离开我之ใ前,我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啊。”秦观似乎ๆ连想都不想地立刻就回答了她,顿ู了顿,他又笑起来:“当然,我会尽一切努力让她和我在一起。”

周掌柜后面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苏焱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抬头看着二楼欧阳修的房间,不解地皱着眉头。欧阳修半夜还要喝酒?为什么?周掌柜说他不开心,可是昨天他明明说他心情很好的啊!

苏焱想到这里,趴在被子里摸着枕下的dc忍不住地笑。这样就算以后回去了,也能把欧阳修的相片放在自己的电å脑中ณ当桌面,再洗出来放在自己้钱包里随身带着,还能天天拿出来看看…嗯…以后要是找男朋友的话也该选这样温厚清雅的类型才对…就在她这么想得正开心的时候,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秦观的笑脸຀。

果然秦观诧异地看着她:“你又如何得知?还说得这么肯定?”

然后秦观叹了口气,转脸຀对着屏风后的红绮冷笑道:“红绮姑娘,这你情我愿的事,可也犯不上对少游使这种招数吧,这可实在有损姑娘你东关街花魁的名号啊。况且难道你没听说过么?”

“我当然知道!你把这个带给她看,我就不信她会拒绝了我!”苏焱说着,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她昨晚就准备好的纸递给老鸨。老鸨疑惑地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用小楷端端正正地写道:“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末了还有龙飞凤舞的“少游”二字。

事情怎么เ会变成这样??为什么เ她和欧阳修纯洁的江岸相遇,和嘉砚感人的“故乡遇故知”经过市井的一番演变后竟然会变成了五个男人的情恨史之不得不说的故事??本来以为自己扮了男装后从此可以彻底和乱七八糟的事说bຘyebye了,结果现在这个局面简直比以往任何一个ฐ都更令人无法忍受!她苏焱明明是个女孩子,恋爱都没有好好谈过,为什么就要被这么搅和进一群男ç人中ณ去还变成了一个gay啊?她招谁惹谁了到底?难怪最近走大街上那些少女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敢情她们都在拿看gay的眼光在看自己啊?

苏焱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着他,沙哑着喉咙只回答了四个字:“身心俱疲…”

“我本来就是扬州人,临安住腻了回家乡待几年有什么不对?”苏焱翻他一个白眼,气呼呼地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ä薄倖名存’啊?”

“什么??”苏焱简直大吃一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了:“你说欧阳修…他、他居然会夜不归宿?”

待到苏焱和嘉砚洗漱打理完毕后从楼上下来时,却见大堂上老鸨和好几个女子都在围着一张桌子。她们也๣好奇地挤过去一看,原来中央喝得烂醉如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人正是辛弃疾。

两人正说着,老鸨也从楼ä上下来了,对着她们笑道:“二位公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上来吧!”说完,还很暧昧地扫了她们一眼,谄媚地一笑道:“保证无人打扰!”

“哎呀,红绮姑娘现身了!”

晚上苏焱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个ฐ问题。思来想去,她倏地坐起身来,一拍吧掌,满脸得意:“对啊!趁欧阳修他不在,我明天自己先去青楼探个险!怕什么เ怕,反正姑娘๤我身上银票多,实在不行了拿钱办事!再说只要不开房,和女人搂搂抱抱又不会出什么差错!”她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秦观啊秦观,你得感谢我,你还没出生呢,我已经替你把风流二字准备好了送给你了啊~”

苏焱惊得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惊惶地瞪着欧阳修说不出一句话。欧阳修以为她是呛了酒,赶紧招呼店小二倒杯温水递了给她。

苏焱连忙探头看去,果然一家挨着一家。这扬州城自古文人墨客来往之ใ地,留下的诗词歌赋无数,便是青楼名字也起得颇有水平,什么“红袖招”一看便是取韦庄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之意,或者是“千娇็楼”取自柳永词“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苏焱一路见还有什么เ“偎红馆”“倚翠阁”心下乍舌,想当年柳永绝对在这条街上浪荡过,搞得妓院都爱借他的词起名,不禁又是一阵大笑。她在临安的时候,也着实对这古代的青楼好奇不已,可无຀奈她那时是女儿身,根本无法踏足,且对着子瞻她自从一次无意中流露出对青楼的兴趣被他狠狠说教一番后便连青楼两字都不敢再提,生怕他骂自己。这时想起来,苏焱忍不住在心里对着子瞻的影子做了个ฐ鬼脸຀,想到如今没有他管着,日后想进去也没人能拦得住她了。只是想到子瞻子由á,苏焱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那ว人对着苏焱拱手道:“说了这半天,还忘记请教兄台尊姓大名。在下庐陵人欧阳修,字永叔。”

可是此时见到她在船上大哭的样子,子瞻忽然就觉得对她真的是一点也๣恨不起来。这一年来自己惹哭过她多少次?此时如果可以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为她拭掉眼泪,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哭了,可是她却选择了离开…

“可是这希望其实根本不存在。”苏焱想起那时众人还聚在一起讨论着离别ี诗词,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通判府、在苏家兄弟身边再多待两ä年的,却想不到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了。

“也许是因为焱姐你对大哥有误会。”子由看了她一眼,抬起头来对着空中ณ的皎月轻声道:“大哥虽然看起来那个样子,其实他是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虽然焱姐说我还小,可我也并不是完全不懂。大哥对焱姐的感情,我看得出来…”说到这里,他也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却没能早点发现呢…”

“啊”苏焱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后退,同时满脸绯红地别ี过头去…虽然刚才是在演戏,可是还是很不好意思啊!怎么办,以后该拿什么脸面对他才好呢?这家伙个性这么恶劣,自己一定会被他笑死的!可是无论怎么样,他刚刚都是帮了自己大忙,总得感谢一下的…

堂上众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登场吓了一跳,苏洵和子瞻都愣在了那里,跟在苏焱身后追来的子由气喘吁吁地扶门而立,陪着王雱一同前来提亲的鲁直瞪大了眼睛看她,只有王雱,随着她的出现,脸຀上又浮ด现出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因为惊怒交加而泛红的侧脸。

子瞻一愣,想不到她擅自下赌局就算了,还把自己也一并押了上去,连忙对她皱眉道:“别胡闹!”苏焱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没关系,看我的!我若是输了,回家随便你怎么处罚!嘿๹嘿!”

子瞻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忽然轻声道:“你今天怎么那么说我?那话可是真心的?”

就这么一行人到了会客厅,却见苏洵和子瞻已经在和客人寒暄。来人正背朝着门口,从后面看去,倒是颇高的身材。子由á和苏焱一起站在门口道:“父亲大人…”

苏焱一呆,猛然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叫苦不迭,自己真是喝了点酒就忘乎所以,这下祸从口出,自己该如何解释才好呢?却在她左思右想之间,子瞻已经欺身上前,一手轻轻抬起她下吧,对着她笑道:“焱妹…”

而如今结论就是,之所以根本找不到子由,就是因为ฦ苏焱居然把他打扮成了女子模样,堂而皇之地就这么带他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