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很凉,酱也很凉。罗泽的舌头触着鱼生的柔软,却没有去掉心中的热气。
已然是午夜了。
罗泽喝的有点多,脸微微红着,他见胡玫儿没来,也没说什么เ,只让瑛儿坐在帘子后面唱了。
两人正说着,只听一阵响动,顺着人们的目光,只见孙夫人扶了她女儿,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两旁是开得热闹的栀子花,矮矮的隐在高大的树木间。皮靴的落地声,似乎惊动了这些花儿,颤颤地发出幽暗的香气来。
胭脂抬头望了望天,还是一抹春日里该有的晴阳。她走到柳树下,随手折了柳条,枝条上有绵绵的柳絮,拨了拨,就随风飞走了。
耳边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胭脂却不感觉冷,只是觉得下面的马儿跑的有些急,她侧着身子坐着,好像会滑下去一样。约是脚๐下的路有些陡,感觉颠簸了一下。胭脂发急,伸手抓住了罗泽的腰。
那ว是个冬日的午后,胭脂提着食盒到เ罗清的书房。他正在里面摆弄望远镜。胭脂没见过这样的铜器,只觉得好玩。她抢过来,要抬头看那ว暖暖的太阳时,罗清一把夺过望远镜,他拿的不稳,望远镜就掉在地上摔坏了镜片。当时胭å脂被罗清吓住了,还以为他要责骂她了。想不到是他在紧张她。她还记得他当时急切的眼神,他不停地问:“有没有伤到眼睛?有没有伤到眼睛?”
罗泽收了伞,靠在一边,雨水顺着伞尖在石泥地上流成了一个圆。他提着鞋,一脸的抱歉:“哎,都湿了。”
“在那ว可好?”舅妈局促地收拾桌凳,生怕那些木头桌椅勾坏了胭脂的新衣服。
“呀。”二少爷皱了皱眉,一把抢过胭脂手里的票,“你的手那么脏ู,票都被你弄糊了。”
老太太吸完了一泡烟,接过了茶,才起身。一旁的丫鬟连忙为她整了整靠垫。
她喜欢吃金福糖,他知道。
“那ว。”罗泽指了指,罗清看了也点头。见二哥也表示ิ赞同,就拿了钉子,和少闲在那面空白墙上敲敲打打起来。不一会儿,那画就稳稳当当地挂在了白色墙面上。
“知道什么?”罗泽放下碗筷,茫然地抬起头。
“不。”他想了想,忽然像是想起什么เ似,“我在外国吃过一种叫沙拉的东西,不知你会不会做。”罗清简单地把蔬菜沙拉描述了一下,胭脂听的仔细,把他说的都暗暗记在心里。
表弟妹们都饿得慌了,扒开了她的竹篮就抢食吃。舅妈斥责着那几个不听话,舅舅又骂着舅妈不会管教孩子。才几平米大的屋子,只充斥着他们嘈杂的声音。
大管家听了点头哈腰地笑道:“不瞒您说,这人就是陈师傅手里□出来的。她不过接手几个月,等陈师傅伤好了,自然还是让他来掌勺。”
罗泽望着胭脂那孤零零的坟,早已紧皱的眉头狠狠地拧成了川字,“难道不该入宗祠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眼看着订婚的日子也快了,别东想西想了。”雪芬拉回了马,把缰绳往苏芬手里一塞,自己倒先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堂姐?”苏芬还没回过神,就见一帮人稀稀拉拉地在往回走。她紧了紧ู缰绳,感觉脸上还在发烫,不便被人看见,就顺着方才罗泽跑过的路线又跑了一阵,才回去。
罗泽一回到将军府,罗少闲就递上一封信。
“等会再看。”他把信推了回去,先回卧室。这时吴妈跟了进来。
“三姐怎么样了?”罗泽把外套脱下,递给了吴妈。
“三小姐还好,只是孩子没了。”吴妈说的惋惜,连声叹叹。
“我晚点去看她。”
吴妈听了点点头,收拾东西出去了。罗泽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领口松了松。梳洗了一番,才到เ书房处理公务。
那封信已经躺在书桌上了。素白的信纸,上面有斑驳的墨迹,记录了胭脂一天生活的点滴。
他拿起信,一点一点地展开。
离那天已是一个月多了。罗泽一直想忘记那个ฐ晚上。他开着车,到了江边。一波的江水,在星星的照ั耀下泛起点点的微光。他摇下车窗,一股风就吹了进来。
那是快过年的时候,罗泽理发回来。胭脂问他为ฦ什么又把头发理得那么短。他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胭脂听了呵呵笑。他瞧着胭脂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以后会很多,会很长。
江风把车子里的热气吹散了。原来夏季也有这样凉快的时候。他以前不知道,只知道在屋里放冰。其实只要出来到江边走一走,也是能ม赶走暑气的。
信纸折了三折,他把信完全展开。这是胭脂ฦ昨天所做的事情。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早上六点离开小巷,步行到国光大饭店。工作到下午两ä点,再回小巷接走两个ฐ孩子,也就是那两个打架的孩子。然后继续工作,到晚上十一点。
看得出她很忙,每天有做不完的事。罗泽让人打听过,她原先是饭店里打杂的,买菜倒卤水洗碗,哪缺人她干哪行。他实在看不过去,悄悄嘱咐人安排个好点的差ๆ事给她。前几天她被安排到林年升的旁边。这不知是不是饭店里的人故意,倒让他们夫唱妇随了。
他把信叠好,放到旁้边的一个小木箱子里。里面已密密层层地放了三十来封。一天一封,他都保存得很好。
转手拿起案上的公文,一
看,就忘了时间。
吴妈过来催时,已是日落西山。
“这样快?”罗泽揉了揉眼睛,才发觉房间过于昏暗,便拉亮了台灯。
“少爷,吃了饭就去吧。”
罗泽点点头,起身到餐厅吃晚饭。虽然做了他喜欢吃的饭菜,但终究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上了去陈公馆的车。
八月都快过了,夏意却还是这样浓烈。这傍晚的熏风打过来,还是一股子的热气。罗泽的车子缓缓驶进了陈公馆的大门。
“有人比我们还快。”罗泽下了车,一眼就瞥到了停在一旁的雪佛兰。
没让人通报,罗泽已进到了大厅。陈楚天不在,罗湄的母带着他到เ了罗湄的卧房。
果不其然,费苏芬也在。
“怎么来了?”罗湄躺在床上,说的有气无力。一旁的苏芬见罗泽就这样乍然进来,惊讶了一番๘。
女人小产,原本是要忌讳些。只是在广平,除了陈楚天,罗泽是罗湄最亲厚的人了。
“亲弟弟,没事的。”罗湄朝苏芬笑了笑。
苏芬带着一脸的了然点点头。罗湄体虚,没说几句话就耷拉了眼皮。罗泽与苏芬便退了出来。两人顺着长廊走到楼梯口,苏芬先说了话。
“算日子,陈军长已到了前线了。”
“姐夫是该到了。”三天前就坐了专车去易都口,今天傍晚应该就到前线布局了。
“真快。”
“要不了多久,我也要去了。”
两人已经到了一楼的大厅。
“南北旗鼓相当,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