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说：“我还骗你不成。你难道没有听见？”
就像要描述布达拉宫是困难的样，要描述纳木措也是很困难的。它是自然的地理的气候的，也是神话的人文的神学的；它是有形的具体的物质的，又是无形的抽象的精神的。你无论看到哪个方面，都正确，却又总觉得意犹未尽。首先映入我眼帘ຈ的是铺天盖地的经幡。它们从山崖悬挂下来，缠绕着两ä块标志性的巨เ门似的直立的石块，它们像地毯样铺在地下，红黄蓝白绿，在狂风中ณ飞扬。它们就像个巨大的旋涡，你只要往那儿站，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卷进去。唔，如果你仔细谛听，会听到细细的言语，就像祈祷的声音样，那嗡嗡的振动与和声，就是六字真言中最后个音节“吽”的持续和延长。和尘世的声音无关，和尘世的色彩无关。这些经幡，或曰风景，是大地苍天心与神灵的交流，是神灵的祭品，而非装点。
“平常不喜欢结交朋友吧？怎么想起给我说这些。”
纸先生的日本女情人7
“我知道我这样很傻b，”鱼说，“其实，也许要的只是她当面给我说清楚就行了。个明确的东西。我能做什么，跳楼，拿菜刀砍她，吃100颗安眠药？那只是电影里才可能有的。不，现在连电å影里也没有了。”
其实，想想，学生公寓也有很多乐趣的，但那乐趣却敌不过我骨子里对集体生活的厌恶。
梅子的哭泣4
“别脸妒火攻心的样子嘛！”他不怀好意地说。
躺了会儿，坐起来喝茶。热茶顺着食道冲进胃里，把暖意带给了心，又续水喝了杯，通泰有如亚马逊河入海。这下感觉到很饿了。把小挎包整理了下，拿出不重要的东西，把牛皮书揣进去，干饭。
我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当了次雷锋，”黑妹说，“怎么会不爽！”
“那你的意思是雷锋天天爽啰？”
“没品位，”斗ç鸡眼也喝起了他请我喝的那52๐8啤酒。“拿英雄开玩笑。”
“有什么，”黑妹说，“能够和他开玩笑的人才是人，不能开玩笑的是神了。就是神，也有可以开玩笑的嘛！”
“哇！”我大吃惊，“黑皮肤，你什么时候学会深刻了。可以读哲学博士了。”
“我还看不起，就你那破学校。”
“骂得好！破。其破无比。比爆破还破。”
“喂，”斗ç鸡眼说，“你那个女生，有天来这儿，独自喝了两ä瓶酒，坐着发呆。”
“我直找她不到เ，听说去了外地。真是疯了，你没问她什么吗？”
“问什么？”斗鸡眼脸委屈，“她板着脸，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现在切结束了2
“没给你说？”黑妹问。
“说了我又找她干吗。我在拉萨时给她发短信，然后是打电话，关机停机。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下就玩了蒸发了呢。”
他们没答腔。想到毕竟是自己的私事儿，自己都是条虫似的糊涂，他人又能了解什么呢。于是绕开了话题。“呃，那个，瘦瘦的像纸样的家伙找过我吗？”
斗鸡眼拍脑袋，“对了，他还留了个ฐ电话号码，让你回来后给他电话呢。”他打开堆帐本的抽屉，在里面翻出张小纸条，拿给了我。
我接过，看了眼，揣进裤兜里。晚上再约他喝酒。
说起来，我要用的东西和我拥有的东西都很少。几件外衣裤ไ，三双鞋子，件羽绒服，两件毛衣，两套保暖衣裤，三条内裤其中条屁股上磨出了个黄豆大的洞，十几本书教科书当然不在其中ณ，几十张和。它们被装ณ进两个从超市买来的废纸箱，用胶带封好。
我坐在破沙发上，看着两个纸箱，就像看见命运掷下的骰子。它们会带我去向何处呢，而那如云似雾的前程里，又有什么在等待我。赌场里有句话，愿赌服输。但我连赢和输的指征都不知晓——我的赢和我的输不知为何物。其实设置目标是多么容易！权力金钱女人，你几乎在每件冠冕堂皇或不冠冕堂皇的事情的深层部ຖ位，发现这三个肿块。它们是正确的。政治上正确，经济上正确。无可厚非，无非如此，合乎人性。但拉萨酒吧算是我的人生的设置或赢利吗？
我不知道能在凯拉斯酒吧呆多久ื，或者说不知道我在拉萨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开家酒吧。我旁边就是十来张我很花了些功夫画ฑ下的拉萨酒吧的草图，它们曾经那样令我激动和向往，就像所谓的人生理想样。我看着这叠纸，它们记下了我的个ฐ恍惚而不真切的梦。我已经并不为自己的拉萨酒吧夜思梦想了。也许如草，在个埃舍尔循环往复的画作的阴郁气氛中，把她的酒吧阴郁地遮蔽了。那ว么，在拉萨过种简单的半隐居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目标？是吗？我怀疑这个目标的真实性。我的青春的肉体会以种驯服而恭俭的态度服从这所谓的目标吗？
我的大脑是混乱的，模糊的，莫名其妙的，钻牛角尖的和于事无补的，就像我对芳芳和草的态度。既希望拥有，又不希望全部ຖ拥有；既喜欢自己的自由，又不喜欢她们的自由；既不打算为她们专情，又对她们的不专情耿耿于怀。在我身上，所有东西都结成了个浑圆如足球的矛盾体。但最终，这些事情都会以场冬季凌晨的冷雾的降临而划上句号。在这个ฐ世界上，我想不出还有比冷漠更自然和合理的解决方案了。
我会冷漠或更加冷漠。谁他妈关心。也许会热情得溶化钢铁呢。
纸先生比以前更憔粹些。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他收拾打扮如既往——干净整洁，衣着讲究，开口就要了打小百威。
“喝不完吧，”我咕哝着。我总是对较大规模的饮酒运动心存疑惧。
“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啤酒桶吗！虽然瘦，但也挺能装。”他说。
这倒是事实，我也不知道他那瘦瘦的腹部怎么装得下那ว么多水，还不上洗手间。他把软中华和放在桌上，我的三五当然就谢幕了。但贴有捰体美女的次性打火机，却不能ม退后，我实在用不好那ว种洋甩甩的鬼打火机。它太像小资了。
“不上学了？”他问。
“不上了。已经办了退学。过两天就上去。”
“父母知道吧？”
“还真是棘手的问题。打算上去了再告诉他们。现在说，他们跑来阻挡，我可没辙啊。”
“算是给你饯行吧，来，干杯！”他举起杯子。
我们碰了杯，把这杯干了。我照例用右手背抹嘴上的酒沫子。
“你好像精神不如以前了，怎么เ回事儿？性问题解决得不好？”我笑问。
“饱顿饿顿的，没法。倒不是这个问题。近来睡眠特别差，无论如何睡不着。舒乐安定也不太管用了。”他苦笑。
“锻练下嘛，去操场跑跑步，累他妈半死，兴许就睡成死猪了。”
“倒是可以试试。”
我面抽烟面四处张望，今晚生意还可以，基本上坐满了，到เ处乌烟瘴气，屁话汹涌ไ。空气中尽是啤酒在肚皮里发酵后的牛尿味儿和大堆焦糊的烟屁股味儿。音响里隐约传来阿杜要死不活的声音，斗ç鸡眼的呕像。斗鸡眼和黑妹忙得像地下有块烧红的铁板在烙脚๐样，看得老子直笑。跷脚老板该再招个人了。
“你那周两次的女朋友跟你上去吗？”纸先生自己左ุ杯右杯自饮自乐。他知道在酒上我接不了他几招。
“他妈的辞职走了，我现在连她的踪迹都不清楚。”我愤愤地说。
他哑然失笑，说：“好玩儿，真是神来之笔。”
我开始抽他的第二支软中，用光屁股打火机点燃。“我在拉萨的女朋友，开酒吧的草，也他妈人间蒸发，连酒吧也没了。你说，这些，是不是什么征兆啊？”
他思虑了足足30秒，说：“还是不要探究这些事情的什么因果为ฦ好吧。本来无所谓因果的，何必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呢。该干嘛干嘛ใ，然后悉听尊便。本来无物，何处惹尘埃。”
现在切结束了3
我点点头。是啊，我胡思乱想个什么呢，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某点上，我们的轨迹相互碰撞，然后，又不可避免地分开，各自飞向黑暗中ณ的黑暗的远空。但即便如此，人生无常和不可捉摸的伤感却依然萦绕心头，无论怎样挥手，也驱赶不去。
“在拉萨有什么长期打算？”
“长期打算？”我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因为钱不够，自己想开的酒吧没开，替别人打工。现在觉得这似乎ๆ是个更好的方式了。自由度更大些，免去了赢亏这些商业上烦死人的纠缠。”
他哈哈大笑，说：“还是学经济的！真叫你去个大企业做，还不把你吓死。”
“所以才开小差嘛ใ。”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也到拉萨了。”
“哦，打算去旅๓游？正好在上面接待你呀。”
“旅游个鬼哟！我这种人。去过哲蚌寺吧，怎么样？”
“大，”我说：“像迷宫。而且，时光在那ว儿是可以堆积的，不是我们的逝者如斯夫。”
他点点头，说：“我有可能去哲蚌寺修习藏传佛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懂藏语，又不知什么地方可以学。”
我吃了惊，“真的打算出家，修习藏传佛教？”
“真的。在家里做遁世者毕竟是虚掷光阴，去世界第大佛寺修习，也许可以让我知晓人生的目的吧。之ใ所以选择藏传佛教，是觉得那儿有真正宗教的气息。”
“好好好！”我鼓动他，“反正呆在家里也是隐居，真不如去哲蚌寺，说不定以后在佛学上还有大成就呢。我在拉萨也有了个伴儿嘛。藏语，去民族学院问问，要么，去甘孜阿坝住段时间，不就学会了么。”
“如果真能ม成行，还打算邀树来中国，起修行。”
“他会来吗？”
“不知道。不过遁世的人，对红尘已๐是很淡漠，要寻找活下去的支柱，恐怕得走向宗教，不然，只有自杀了。”
“想过自杀的事儿？”
“怎么没想过。在日本，遁世者自杀的人很多。我之所以不自杀，是因为尚无生存的压力，二是因为找不到เ合适的方式。我很怕痛，对毒药之类向也无好感。”
“我倒是从来没这种念头，”我说，“何必呢。生活就像表子样美好。”
“哈哈，”他大笑，“你经常有惊世格言呢！喝酒喝酒。”
我直陪斗鸡眼和黑妹到凌晨两ä点打烊。与他们拜拜后，我独自人穿过条小巷，到了河边。分别ี前芳芳就是在这儿同我散步。记得那天说了要奔向黑暗的深处的话，而现在，奔跑得更快的是她。河水泛着灯光，流向下游的浑沌的广大区域。我似乎看到芳芳在处野草丛生的河岸边出神，双眼里是望不到เ头的黑夜的隧道。芳芳，你太敏感，太神经质，又读了许多女人不应喜欢的书，这个世界不太适合你，就像另个世界不适合你喜欢的尤索ิ林样。你还记得尤索林赤身露体站在队伍中的情景吗，以及，你所热爱的迪伦所唱的：
“把块块踏脚石抛在身后
有什么声音在向你呼唤
忘记你已离别的死者，他们不会再跟从你
你的情人正穿过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