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一顿,心知她绝不可能相信自己是诊脉得出的结果,倒也无所谓,并不解释,接着道“刚才我观数张丹方,所用之药无不珍贵至极,也的确乃是对症之药补,均为养肾通络之用,而方药又极其珍贵,这才延缓了母后肾气枯竭。”
“民间之时,儿臣便已识字!”墨白没办法,只能继续顶下去。
当年不得已将其寄养民间,怎料一过便是十多年,好不容易再寻回来之ใ时,却文不通,武不就,秉性还顽劣不堪,令人失望至极。
只见其看似正常行走,却实际脚尖轻点,身形似有腾空之意。
但就在他刚坐下的当口,却耳边只听那皇兄声音又正好传来“儿臣谢母后恩典!”
但他真的不在意,眼神平和无比,只是轻声一笑道“有劳皇兄牵挂。”
这种天塌地陷也打断不了的联系,除非是心性冷漠之辈,否则谁也没法做到完全心无挂碍的当作不存在。
定武帝不由凝眸细看,然而,却又发现那双眸子似乎ๆ只是有些呆滞,并未有什么特别。
命数天定,可争,而不可强求,这句话他曾用一生的时间践行!
“哼,好骄狂的性子,竟因此事拷打于你,简直混账!”
“咳咳咳……”老脸通红之下竟是一抬衣袖,不顾大庭广众之ใ下,剧烈咳嗽起来。
一众兵士们更是眼神暴起,半响不知反应。
声音颤抖不定,却硬是气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到底是文明社会走过来的人,骤然亲身走进这历史之中的场景,他还是不由微微垂下了眸子,心里还是有着丝丝悸动。
“让开,别挡道,本王赶时间!”墨白再次瞥他一眼,一脸不耐。
“能为陛下做事,是老道的职责所在,不敢贪荣!”张丹师一见张邦立神态,便知此事已定下,绝对改不了,便也不再多劝,冲着宫殿方向打了个揖。
墨白眼神在他身上一晃,心底轻声一叹,脸上又只得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声音还显虚弱道“张总长,你不是说父皇要接我进宫吗?怎么到เ现在还没来人?”
张总长只得按捺住性子,又盯着明王看了几眼之后,轻轻挪动脚步,来到เ窗前,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静静等待。
然而,就在他欲闪身而去的当口,身形却又是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目光一扫那药罐,急声道“你就留在这里,为我炉中添火,再煎十分钟,若我还未归来,则ท将药罐取下,小心送至房间!若有差错,必拿你是问!”
张邦立嘴角不由狠狠一抽,随即又是面色微紧,张丹师有交代,要让他平静,心绪不能大起大落。
“快去禀报上官,明王危矣……”
片刻后,望着张丹师离去的背影,张邦立眼中ณ光芒闪烁,嘴里喃喃“此事隐秘,这张丹师……”
他身后张邦立躬身而立,此刻๑正沉声道“林氏之女,素音,天资国色,更是坊间传闻其有凤凰之命。在一月前,梅云清路经平京,京城各族均派子弟前往,有拜师之意。而梅云清却独独看中了林素า音,只是当时梅云清受同道之邀,赴西山做客,未来得及收徒,原本准备归来之ใ时便带她前往上清山。林大人并未将此事大张旗鼓传出。却不想林氏女在梅道师赶回来之前,竟与明王“情投意合”,被陛下赐婚于明王。林大人不得拒绝,却火速将此事通传上清山,梅道师得闻此事,便速速通知上清山来人“交涉”,故……”
冲玄当然也没有意见,真若是定武帝命他们医治,若出个ฐ好歹,那越发是大麻烦了,再不犹豫,连声道“我山门掌教真人经数年苦功,于日前成功炼制一炉归元丹,成丹九枚……”
殿内一片安寂,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不过到底是久经阵仗的同志了,眼看着那张邦立深深一躬不起,两人也没有办法,无需商量便默契的同时躬身,唱道“吾皇万岁!”
几人盯着张邦ะ立,眼里同时升起不满,心中皆暗骂“王八蛋,明王既然没死,你这欲言又止,做那幅姿态作甚?”
岂能被这铁疙瘩的咆哮声所惊扰,这是大不敬!
寒冬酷暑时节,墨白安坐居于名山古刹,习练医经武技,吞吐日月之精华,以求保命。
最后缓缓睁开,一双清亮透彻却又超出年纪沉稳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了这片空间。
床边是一位年纪不轻,身穿白色道袍,显得有些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半闭着眼睛,在替床上的人诊脉。
理由都已经找好了,老宫女难道还敢说不是吗?
所以立马躬身道“娘娘说的是,殿下自是心里惦念着您的!”
“只是啊,皇儿还是太年轻,的确需得请一位名师好好教导一番,医道乃活人之事,当得慎重!”皇后又道。
说罢,便将那药方拿起,准备交予老宫女收好,但微微沉吟,最终又将其折叠起来,竟贴身收好。
目光又望向另外两ä份,拿起细看一番,一份针法,一份外用熏蒸之药,看到那熏药,她又眸中一晃,将药方递给老宫女道“这方แ药……你也看看!”
老宫女接过,细看一番,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皇后脸色,便是明白,皇后定是记起刚才答应明王之事,有些犹豫不决。
微微沉吟片刻๑,老宫女道“娘娘,老奴观这份外用方药,倒的确均是活血之用,想必是的确无甚大碍,只是这草药过于平凡,功效却未必能堪比御医为娘娘所开之ใ方!”
皇后闻之,听是无害,倒是眼中一喜“无碍,十多年了,本宫这病也就如此了,本宫就用我皇儿方子,说不准还真见奇效呢?”
老宫女无奈,宫中圣手无数,难道还比不得明王弱冠之ใ年,但皇后说的也确实在理,这腿疾已十数年,明王这一片孝心,至少能博得皇后内心欢喜,想到这里便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老奴便将此方交给御医斟酌一番๘,再为娘娘配药。”
“好!”皇后欣然点头,却又微微一叹“能ม见皇儿成器,本宫总算心安了些许……嗯,常妈妈!”
说到这儿,皇后却是脸色微微一怔,目光再次聚集在桌上那飞扬字体上。
老宫女见皇后突然面露异色,连忙躬身道“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抬起头来,看向她“你有没有觉得皇儿今日与往日大有不同?”
老宫女一愣,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却是墨白准备强闯内殿时,那凛冽的气势,想到这个心中便是暗道“还真像变了个人似的。”
看向皇后,老宫女笑道“娘娘说的是,先前老奴还担忧殿下遭遇此次行刺之后,会受惊过度……”
“是啊,先前本宫还心焦,皇儿又要哭诉,告状,让本宫为他做主,本宫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皇后也是面色一抹苦笑,但说着,说着,却又突然道“咦,细细一想,皇儿今日好像从进门便未提过遇刺一事,甚至连王妃的事都未问起?”
老宫女也想不明白,确实,这实在不符合明王曾经的本性“想必是经此一事,殿下或许有许多感悟,知道娘娘的苦衷。”
皇后闻言,心中又宽慰了几分,但脸上又有一抹黯然浮现,目光望向殿门外,最终一声轻叹“唉,皇儿明明早已识文断字,竟连本宫都未发现端倪,直到今日要离本宫而去,才透露此事,也不知皇儿究竟……”
老宫女闻言,却不敢再出声,她明白皇后的意思。
怕是皇后此刻怀疑明王恐怕并非是心智不明,而是或许明王心智早开,只是不愿卷进这宫中是非,是以才故意藏拙。
“娘娘,殿下对您还是一片赤诚的,心中也定是感恩的,否则怎会去而复返,冒着责罚,也要替娘娘诊脉开方,这是殿下对您的孝心啊,您该高兴!”老宫女劝道。
“嗯,我自知皇儿心意的!”皇后又笑了,随即又道“皇儿既有意医道,这样吧,去为皇儿多准备些民间难得的珍药,送往明王府。”
……
辞别皇后的墨白,独自向着宫外走去。
月光下的他,背影修长。
却在这寂寥中,显得很是孤寂!
来时的路,他还记得,独自缓行在这亭台楼阁间,他很平静,淡然。
见过了定武帝,他卸下了心头的那丝牵绊。
见过了皇后,却又留แ下了丝丝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情。
不过,这一切,都将随着他的脚步,而暂时被放在记忆深处,如今,正如月光下他那孤寂的背影一样,他需要独自走向自己้的命运,没有人可以依靠,他也没有能力去给任何人依靠。
还好,他心思纯粹,而且坚强。
他敢于用自己้羸弱的身体,去面对一切。
他也敢于接受,一切可怕的苦难,都不能让他恐惧。
宫门口。
他望着那正缓缓打开的门,一步步前行,未有丝毫停滞,也不回头。
直到,那宫门在他背后关上,他也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