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上朝回来，我仍旧赖在被窝里睡着。
有心人看在眼里，不知道会怎么想？李妍已๐经从刚开始的一直隐忍退让，变成了锋芒微露，这是变相地在让大臣们看明白究竟谁在刘彻心中更重要。她刚一出场，已经让今晚本该是主角的皇后沦为了配角。
站在天香坊前的灯笼下，茫然地看着四处黑沉沉的夜。去病，你究竟在哪里？
晚上走时他的身体还很是不妥当，我的心一下不安起来，急匆匆地说：“那ว我先去一趟石府，你帮我留着晚饭，如果没有大碍，我会尽量赶回来。”
因为我不愿取人性命，下手都是点到即止，左冲右冲，却仍旧被困在圈子里。左右看了看地形，要么เ被抓，要么决定下杀手冲出，要么只能……
九爷的眼中，痛苦下满是怜惜，他对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卫青行礼：“不知道卫大将军的意思如何？”
陈叔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下跪，不好去搀扶他，我只能跳着闪避开：“陈叔，你有话好好说。这个样子我可受不住。”
“看见小玉拿针线可真是稀罕事情。”天照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我立即抬头望去，看见九爷的一瞬，手中的针不知怎的就刺๐进了指头中，心立即一抽。
日也是默默看了我半晌，笑着点点头：“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红姑迟疑了一瞬，无奈地点点头。
他抱歉地看着我，我道：“不可能每次都借着醉了，让陛下说不了话。”我递给他一轴帛书。
满心憋着气、只想见皇帝的霍去病神色缓和，微侧身子避开，只受了半礼，对我道：“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我斜候唤云姨，现在她怎么都不肯让我如此叫她，以后你帮我叫吧！”
红姑搁下筷子：“小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实在想不出你如今在长安城有什么要怕的。霍大将军岂能ม让人欺负你？不说卫氏在朝廷中的势力，就只是李夫人，也没有人敢招惹我们。”
我笑着侧头道：“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
我转身拿玉石枕：“一路行来，你要求古怪，一会儿命军士给你建蹴鞠场，一会儿又要大家陪着你去打猎玩乐，‘奢靡浪费’四字用在你身上一点儿都不算过分，我心中还有些纳闷呢！不过想着几场生死大战，只要你开心，就是想摘星星也无所谓，不料内里却这么多东西。现在想来，就我那点儿自以为是的心思，在长安城横冲直撞，一半竟然都是运气。”
正睡得迷糊，车外赵破奴低声叫道：“将军。”
伊稚斜的袍袖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一起一俯间落下的都是萧索。他微笑着对月亮说：“玉谨，我宁可你一见我就要打要杀，宁可你满是恨意地看着我，至少证明我一直在你心中，你从没有忘记过我，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เ，你看我竟然一如看一个陌生人。”
霍去病得意地眨了下眼睛：“多谢夫人夸赞！”
“等一下！”伊稚斜ฒ忽地叫道，他的视线在拾取大雁的两人面上扫过，俯身去细看堆在一旁的大雁，两人立即跪倒在地。
霍去病在众人的各种眼光下恍若不觉，气定神闲地坐下，啜了口茶，低笑着问我：“若真把脑แ袋输了怎么办？”
伊稚斜ฒ把两座坟墓都清扫得干干干净，他给大的坟墓前倒了杯酒，自己也满饮一杯：“徐兄，今日你应该很高兴。祁连山的大半山脉已经被汉朝夺去，也许你以后就能ม长眠于汉朝的土地，大概不会介意陪我喝杯酒。你以前和我提过，动荡的游牧和稳定的农业相比，终究难有积累，短期内游牧民族也许可以凭借快速的骑兵、彪悍的武力降服农业国家，可如果游牧民族不及时扭转自己้的游牧习态，在人口、文化和财富上不能稳定积累，长期下去仍旧会败给农业国，不可能统治农业国。我当时问你，那如果攻略๓后，以农业国家的习俗治理农业国家呢？你说如果游牧民族选择放弃游牧的习惯，转而融入农业国，虽然可以达到统治的目的，但几代过后，游牧民族本来的民族特性就会完全消เ失，同化在农业国家中，所以相较于更适合于人群繁衍生息的农业社会形态，游牧民族注定会成为ฦ弱势的族群，甚至消เ失的族群，只是看以哪种方式消失而已。我当时曾很不服气，认为ฦ我们匈奴祖祖辈辈都如此而过，只要有勇士，怎么可能轻易消失？可现在才真正懂ฦ得几分你所说的道理。如今一切都如你所预ไ料，汉朝经过文、景两朝，国库充裕，人丁兴旺，匈奴相较汉朝，人力、财力都难以企及。”
霍去病摸索着点亮灯，凑到我身边看我，重重叹口气，拿帕子替我擦泪：“还在为小谦小淘李诚难受吗？”
山脚下的马蹄声逐渐安静，大队应该都已经到达。霍去病望了一眼山脚下又看向我：“玉儿。”
我看不清前面究竟发生着什么，只觉满眼都是血红色的残破光影，陈安康摇了我一下，笑着说：“我第一次上战场吓得差ๆ点儿尿裤子，我看你比我强，只是脸煞白。”
霍去病看着东边正在缓缓升起的红日，伸手一指祁连山的方向：“我们去那里。”
我一句话未说，他也安静地坐着。
我话音刚落，他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榻上，我吓得赶紧去扶他，他握着我的手，含含糊糊地说：“不行了，天塌下来我也要先睡一觉。”话说着，鼾声已经响起。
李诚刚开始还频频๗夸赞：“金大哥，你人长得斯ั文清秀，性子却够硬朗。”
一旁一直冷着脸的霍去病扔了足够买几树桃花的钱给卖花姑娘，姑娘却嗔了他一眼，把钱复丢回给他：“谁要你的钱？这是我送给这位俊哥哥的。”
我问道：“我在长安城时曾听闻外面有人吃人的事情，可是真的？”
红姑立在园子前大骂守门的人：“一个个全是笨蛋，你们都是死人呀！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李妍感受到我语气中的真诚，眼中也有融融暖意：“我记住了，我还有一个儿子要照顾ุ，肯定会爱惜自己。”
从面对门而站到背对门而站，从盼望到祈่求。
我长叹了口气：“李延年是个好人，你嫁给她是好事一件，可惜的是，他如今有一个尊贵的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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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李将军府时，我还想着如何能让李敢肯见我，霍去病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将军府。守门人显然早已习惯，只赶着给霍去病行礼。
事情太过微妙滑稽，让人无奈中竟然萌生了笑意。李妍的目光在我们脸上打了个转，“扑哧”一声，手扶着我，笑得花枝乱颤。我忍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忍住，也笑出了声音。李敢默默站了一会儿，忽地长长地叹口气，也摇着头无奈地笑起来，只有霍去病冷眼看着我们三个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上林苑没有修筑宫墙，视线所及，气势开阔雄伟。我看着前面的宫阙起伏，千门万户，嗓子发干，咽了口口水道：“上林苑中有三十六座宫殿，我们要去哪个？”
九爷看了眼天照问：“秦力几时得罪你了？”
我凑上去细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娥皇女英竹？是呀！这些点点斑痕可不就像眼泪吗？看着古朴大气，真是好看！”
“好了，别ี气了，李三郎要砸，我们能怎么样？别说他一身武艺，我们根本打不过，就是打得过，难道我们还敢把他打出去？让他砸吧！砸累了也就不砸了。”我拖着红姑坐到เ榻上，拿了铜镜给她瞅。她惊叫一声，赶紧ู拿起梳子理头发。
我惊疑不定间，几条狗已经到了脚边，围着我们打转转，拼命地向他摇着尾巴。我气道：“别告诉我。这是你自个儿的宅邸。”
我淡漠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虽在西域长大，可对西域没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要帮助西域的心思，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歌舞坊的生意。”
我郁闷地敲着竹简：“真是钱到用时恨少！早知道，平时就该再贪心一些。”
我笑起来：“要不要我们性命相搏一番，看谁杀得了谁？石伯，九爷不喜欢莫名地杀戮，如果你真的爱护他，不要让他因为你沾染上鲜ຒ血。你可以坦然，可他若知道了，就会难受。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手段不一样，既ຂ然九爷愿意这样做，他肯定已经考虑过一切后果。”
九爷满眼困惑地看着我，我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我手中现在捧着的竹简，而不是……我懊恼得想晕倒，天下竟然有心虚至此的人。赶忙扫视了几眼书册，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全是小蝌蚪般的文字，扭来扭去，一个字都不认识，不甘心地再看一眼，我仍旧一个ฐ字都不认识。
他低头看向我，深黑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依旧躲不开那样专注的视线。我的心一窒，不敢与他对视，仓促地移开视线。两ä人遥遥立着，他不语，我不动，一径地沉默。
“听着陌生，曲子倒是不错，可你吹得不好，天快全黑了，你回去吧！”九爷清清淡淡，水波不兴地说。
我以为我已经够坚强，眼中却还是浮出点点泪花，紧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於单……於单临去前，你见过他？”
霍去病用力地搂着我，似乎想借此告诉我，一切有他，他的声音冰冷：“各位最好能快点儿消失在我眼前。”
凌波而行，踏月起舞，罗带飘扬，裙，只觉得她本就是水中的神女，仙姿缥缈，能在这一方湖面上来去自如，脚踏水波，与月影共嬉。
李妍默默想了会儿：“我一定会做到。”
我手中把玩着绢帕没有吭声，红姑等了会儿又道：“李三郎的父亲是李广将军，位居九卿，叔叔安乐่侯李蔡更是尊贵，高居三公。他虽然出身显贵，却完全不像霍大少，没有一丝骄奢之气，文才武功都是长安城中出众的。现在西域战事频繁，他将来极有可能ม封侯拜将。一个‘李’字就让李三郎上了心，如果他再看到李妍的绝世容貌和蕙质兰心，只怕连魂都会被李妍勾去。对李妍而言，再不会有比嫁进李家更好的出路了。”红姑笑着摇头，“其实李妍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寻，但凡她肯对哪个男儿假以颜色，谁又能抗拒得了她呢？”
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弄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