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盯了我一瞬:“不在。”
慢慢地,半边天都密布了云霞,如火一般喷涌燃烧着。一轮滚圆的红日从火海中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就把笼罩着整个天地的黑暗驱除一空。
红影冉冉消失在墙头,他用尽全力克制ๆ着自己不要张口。
“那么多人伺候着,恢复得很好。你和石舫舫主有了波折?”李妍试探地问。
老妪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张一合,正用丝线给方茹绞脸。方茹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服侍她的婢女笑道:“日子是坊主挑的。”
“玉姐姐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人回到园子,疲惫得只想立即躺倒。没料é到,李敢正在屋中等候,一旁作陪的红姑无奈地说:“李三郎已经等了你整整一日。”
平阳公主笑着点头:“倒是,去病的脾气做得出来。”
李妍笑指了指天:“老天已经听见了。”
霍去病侧头看向花:“看来我是第一个看到它开花的人。”
我“嗯”了一声,天照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斜候,九爷虽然腿脚不方便,却也爱动,对什么都好奇新鲜,总喜欢跟在我们身后玩,可我们那时候不懂ฦ事,总觉得带着他干什么都不方便,做什么เ都要等着他,所以表面上不敢违逆他,可背地里总是商量着能甩掉他就甩掉他,甚至为谁出的主意最高明而得意,我就是自以为最聪明的那个。九爷慢慢明白了我们的心思,人开始变得沉默,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书籍上,因为只有这些沉默的朋友才不会嫌弃他。有一次九爷背着老太爷,独自一人拄着拐杖出门,到天黑人都没回来。老太爷急得把我们一个个ฐ都痛骂了一遍,罚我们跪在青石地上。后来九爷回来时,身上的衣服撕裂ฐ了,脸上乌青,头上手上都是血。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一句都不说,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求老太爷让我们都起来。”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健谈,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看着他问:“我在生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应该关心地问:‘你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好香的烤肉,很地道的草原上的烤炙法,去病倒是会享受。”人影还没有看到,却已听到远远传来的人语声。
我避开他的目光,笑看向马车外面:“你要去哪里?我可为了能多吃一点儿好的,特意饿了半晌。还有,不管你去不去一品居,账你照付。”
我笑道:“那就谢谢了。”
石风瞪了我一眼:“九爷好像派人去找你呢!”
石伯在车外喝了声彩:“杀人的功夫本就和打架的功夫是两回事情。九爷,雇主ว既是暗杀,肯定要么怕玉儿知道他是谁,要么就是没机会直接找玉儿。只要西域所有人都不接他的生意,他也只能先死心。这事交给我了,你们就该看花看花,该赏树赏树,别瞎操心。”
《黄帝四经》、《道德经》、《老莱子》……这一排是黄老之学。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逍遥游》和《知北游》显然已经翻阅了很多遍,穿竹简的绳子都有些松动。
红姑笑得和偷了油的老鼠一样,揪着我的衣服,把我拽起来:“不要再胡思乱ກ想了,喝完醒酒汤,吃些小米粥,再让婢女服侍着你泡个热水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羊肉汤的滋味香滑,喝到肚里,全身都暖洋洋的,连心都暖和起来。
红姑纳闷地问:“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霍去病看着前方,轻声说:“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看着它发生在眼前又是一回事。”
我点点头,心中莫名地多了一丝酸涩,不敢再多看卫皇后,匆匆转开视线。
霍去病纳闷地问:“你今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痛快说?哼哼唧唧的。”
“其实我帮不帮你,你都会如愿入宫。以前也许没有路径,现在你冒点儿险找机会出现在公主面前,公主不会浪费你的美貌。”
我从他手里夺回自己抄写的《孙子兵法》,搁回架上:“未得主人允许就乱翻乱动,小人行径。”
他一愣:“谁?这园子里还有未露面的姑娘?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笑看着她问:“你去过西域吗?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我哼道:“谁说我是来找九爷的,我就是好几日没有见石伯,来看看石伯。”
我虽没有将手抽脱,可也没有回应她,只微微笑着道:“即使没有我的帮助,凭借你的智慧和美貌,你也能得到你要的东西。”
九爷含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来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เ,昨日竟然一夜未归。”
无意中从窗户看到天边的那轮圆月时,我才惊觉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狼兄此时肯定在月下漫步,时不时也许会对着月亮长啸。他会想我吗?不知道,我不知道狼是否会有思念的情绪,以后回去时可以问问他。或者他此时也有个ฐ伴了,陪他一起昂首望月。
红姑又愣了一会儿,才赶紧ู跳起来去寻卖身契,不大会儿工夫就拿着一方布帛进来,递给我。我扫了一遍后递给方茹:“从今后,你和落玉坊再无关系。你可以走了。”
吃饱饭的人总是幸福的!我捧着自己丰足的胃,闻着面前的茶香,觉得人生之乐不过如此。
红姑脸红了起来:“规矩不少,比如说,不许拐骗女子入行。”
一个头发已白的老乞丐走到我身边道:“闺女,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了的坎,也没有受不了的气。他们说话都是有口无心,你也莫往心里去。你若不嫌弃,陪我这个老头子去烤烤火。”
我呆呆听着,心情奇怪复杂,那里的一切对我而言,熟悉又陌生。如果一切照阿爹所想,也许我现在是和阿爹在长安城,而不是独自流浪在沙漠戈壁。
我气得踢了他一脚,又开始炫了。唉!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只母狼要一颗芳心破碎在这里。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辆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ฐ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ณ。
王妃笑起来,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好一张乖嘴,怎么先前听人都说你脾气刁蛮呢?我却是越看越喜。你既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不过王爷今日恐怕也没时间陪你骑马打猎呢!”
阿爹抱着我避开几步,笑赞道:“常闻人赞王爷是匈奴中的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那ว个少年侧头笑道:“一点儿蛮力而已,所能ม降伏的不过是一头小蛮牛,哪里能和先生的学识比?”
我一面脱衣服,一面问:“有什么问题?”
“我看你现在不用嘴回话,动不动就鼻子哼哼几声,倒是挺像某种家畜ไ。”
“哼!”我爬进了浴ภ桶,懒得和他废话。
他在外面笑起来:“再哼哼,以后就叫你小猪。”
我舒服地在浴桶里闭上了眼睛,全身散掉的骨头开始慢慢往一起收拢。
“玉儿,你在军营里等我回来,这次我是以快制快,所以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就会返回,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一声未吭,他等了一会儿又道:“据说狼肉不太好吃,我也不想逼自己吃难吃的东西。”
我大大地哼了一声:“你既然心里早已有主意,何必还假惺惺地征求我的意见?”
他刚叫了声“玉儿……”,门外有士兵求见:“将军,有人送来一个鸽子笼、两ä只鸽子和一个包裹。”
我立即睁开眼睛,这两个小东西终于到了。
“将军,客栈里的东西都在这里。末将失职,从昨日夜里,这两只鸽子就一直不肯吃食也不肯饮水,我们强喂时,它们啄得很凶,无法喂食。”
这两ä个小家伙,怎么这么倔犟?我听到เ此处,再顾ุ不上享受什么热水,急匆匆地胡乱擦洗着,赶着想去看它们。
霍去病道:“没事,它们待会儿见了主人就不会这么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