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州有当年荣国公和贾代善的旧部,大多还记着荣国府的香火情分,虽然贾赦十分不争气,很久就不大来往,恐招惹上面忌讳,但贾琏实在是出挑极了,人又机灵,他想安排人去平安州,自然是容易得很,长庆帝的这些心腹,正是借由贾琏之手进去的。
苏夫人见俞家如此,盘算着给黛玉预备什么嫁妆才好。妙玉已出了阁,又有了身孕,她和苏黎再无所求,将来自己和苏黎死了,除了自己的嫁妆,苏家的东西妙玉得不到,除非是临死前给妙玉,但是世事无常,谁又知道自己的死期呢?他们家得林家许多照应,黛玉也是自己的女儿,将来姊妹两ä个相互帮扶,不如给黛玉预备一份厚厚的嫁妆,比什么都强。
看到俞老太太虽苍老已极,却浑身的气势,贺俞氏吓出一身冷汗,她忽然想起旧年俞老太太的性子来,从前做媳妇时已是如此,何况现今是家里的老封君。
因此,贾政升职和曾冼就任的文书是同一天下来的。
史鼎笑道“我只当兄能神机妙算,这些年,多少事被兄说中了?”
贾赦所送皆是好东西,林睿和林智都让黛玉先挑。
薛姨妈面不改色地笑着应是。
贾琏沉吟片刻,将自己和林如海的话娓娓道来,末了说道“虽然咱们家依旧兴盛,旁人不敢惹咱们,可是君子之ใ泽五世而斩,到芾哥儿这一代就是第五代了,而东府蓉哥儿年纪只比我小几岁而已๐,咱们须得有备无患。说句不好听的,二房里做的那些事,因咱们家权势在,没人敢说什么,倘若将来有一天败落了,这些都是罪名,免不得连累咱们,尤其是老爷,兼他们行事那样放肆,儿子怎敢留แ芾哥儿在京城?”
林如海道“现今一甲三名的官职都未下来,我出了假方能上班,现今做不了主ว,进士百余人,同进士百余人,非一日皆有职缺,有的等候半年尚不得,你任职的文书不知几时能下来,大约能等到我上任之时亲自过问,因此我问你的打算,你不必瞒我。”
若是史湘雪到了年纪,且是长女,史鼐夫人都想让卫若兰做女婿,偏生史湘云为长,唯有史湘云定了亲,过二年方好给湘雪说亲,可见史鼐夫人对卫若兰如何满意了。
一干人方问好厮见,复又坐回牡丹亭中ณ。
元春探春等人没想到เ林智一言不合便即大打出手,忙上前搀扶着贾母和王夫人,面上俱是忧虑焦急之色,看向贾敏的目光充满了恳求之意。
说着,回身对霍灿道“郡ຉ主ว快些儿来见见,免得下回见了面不认得。”
凤姐舌灿生花地夸赞了西宁王爷一番,说西宁太妃如何和气,西宁王爷如何有本事,又说一双儿女如何孝顺等等,末了道“老太太,不是我说嘴,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呢?天上的月亮尚且有盈缺的时候呢!西宁王爷已过而立之年,若是没有儿女,反倒让人笑话了。这门亲事真真是百里挑一,若是老太太和姑妈都觉得不好,我竟是再没法子了。”
贾敏听了,再看宝玉,果然极像,只是贾代善戎马一生,历经风霜,满身爽朗豪气,举手抬足之间如刀似枪,令人胆寒,宝玉却是面白如玉,眼澄秋水,又是一身鲜艳的大红衣裳,不过是个文弱的公子哥儿,比自己小儿子尚且不如。
却说林睿兄弟和俞恒出门去姑苏后,外面诸事难以记述。单说黛玉虽未定亲,但两ä家皆有意,来年进京便定,贾敏原教她收敛素日的性子,但黛玉本性如此,依旧任意纵性,兄弟不在家,略觉寂寞,遂撇开管家理事,径自随着方先生上学,学的还是和从前一样。
林如海微微颔,俞恒年轻,那一点子心思如何瞒得过林如海,而且林如海乃是文人,行事洒脱,倒也不会因此怪责俞恒,自己女儿本就是世所罕见,动人是难免的。
圣上恩泽,宫娥女史除得用之人,余者不足三十岁者皆放其出宫。
薛姨妈瞧出几分来,不禁有些犹豫,他们家想送宝钗ู进宫待选,若能做了公主ว、郡主的伴读,一辈子的体面都有了,自己固然喜欢宝玉,可是到เ底自家的前程要紧些。转念一想,前程未卜,且先含糊些罢,若是进了宫倒好,若是不能进去,宝玉自是良配。
孝敬亲王敬重新帝和皇后夫妇,又觉得再辞的话,难免令皇太后心生不满,皇太后既为太后,不好罗唣新帝,却可以迁怒于皇后,忽然劝道“母后既然赐下,陛下受了便是。陛□边不缺人,不如让贾女史到皇后娘娘身边,贾女史服侍母后这么些年,于许多事知晓得更清楚些,也好服侍娘娘料理些文件东西。”
林如海ร接了西瓜,心里涌现一阵温暖,妻女的关怀,自是让他觉得贴心。
彼时春雨早收,四周彩灯明亮,如同白昼一般,仍能ม听到前殿隐隐传来的戏乐่之声,想来宣康帝宴诸臣还没散,然而命妇们却相继离开了,只剩贾敏和元春说话。母女二人都未上车,旁人知道皇后让元春送贾敏的用意,无非是让她们姑侄说几句梯己话,也都不催促。因此贾敏听了元春的话,道“你担心什么?怕家里不允许?”
林如海道“旧ງ年年底才交了盐税进京,此时也没有银子。”
贾敏乍ๅ然听林如海说这话时,心中悲喜交集,悲者恐子孙单薄,喜者却是同为女子,自己和林如海夫妇情深,也不愿意她们和寻常妇人一样,陷身于妻妾之争、嫡庶之斗。
摇摇头,周姨娘去了贾珠院中,只见一片忙乱,一阵哭声。
贾母挑眉一笑,道“我说是什么要紧事,就是一对儿镯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为ฦ这一点子小事生气,我可就恼了。”
林智插口道“姐姐的诗词自然是好的,算俞哥哥有眼光!”
扬州麾下遇到如此灾难,他却一无所知,岂非失职?
林如海不好告诉妻子杨旭一二年后便升为了九门提督,亦得宣康帝十分倚重,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虽然妻子不去刘家给杨茹做生日理所当然,但是未必不会让杨家记恨,杨家除了和荣国府世代交好,而且还是王子腾的下属!林如海固然不怕得罪他们,不过他们若是心怀怨恨,自己未必处处防范得了,总有疏ຕ漏的时候,到เ那时,自己悔之晚矣。
见吴越一人就出这么大一笔,其他人哪里肯落后,崔盐商瞥了吴越一眼,哼了一声,朗声道“林大人,我愿意出二十五万两ä白银,十五万石新米。”
黛玉已经五岁了,虚岁六年,贾敏意欲带她出门学些应酬交际的本事,免得外人只当他们家的女儿唯知读书,却不懂ฦ这些,故听了这话,指着黛玉笑道“都是玉儿这小丫头出的主意,她原说了,怕咱们共坐一席,总吃到不喜之物。”
薛姨妈叹道“听你这么说,我问问你父亲再做决定罢。”
她问的并非行程,而是此去长安乃至于日后是否平安无事,苏夫人和灵台师父本是旧交,言谈之间并无避讳,直言询问,灵台师父不假思索ิ地笑答道“放心,你们大劫已去,日后虽非平步青云,却绝无倾覆之虞。”
牛耀祖眼前一亮,脸上笑容更胜。
黛玉眼圈儿亦是红红的,想是哭过了,呜咽道“爹爹,我没看好弟弟。”
宝玉方接了帕子,才拭泪,果然见到贾母和贾政贾赦等进来了,众人连忙起身。
他们父子说话时,林睿微笑吃茶,并不插口,直到听贾赦问贾母叫贾敏进京的用意,他方答道“这倒不知,我拜见过外祖母,就来给舅舅请安了。”
却说大船离岸北行,不过数日,便离开扬州极远,林睿站在船头上,望着两岸景色一掠而过,他暗暗想着贾母忽然想让贾敏进京的用意,即使他年幼离京,并不记事,但常听父母说起荣国府,自然对他们家行事清楚明白得很,个ฐ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儿。
贵妃听到此处,想了想,忍不住赞同道“到เ底是我儿,倒比我看得透彻些。想来皇后娘娘一时没记起赵小姐还有一门子干亲,不然,名单上未必有赵小姐。”
薛老爷听了,忙问是何书,又带她去书房里讲解。
正沉吟间,林如海走过来道“醒了?怎么没叫人进来服侍你梳洗?”
林如海呵呵一笑,安慰道“此事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再说。”
因一家人都在贾敏房中,贾敏听了,不禁道“这小丫头,真真是嘴甜如蜜,平常老爷不在家,她说话也不多,更别提夸她哥哥好了。早知道如此,我该把家里的砚台都找出来给她,听听她是不是天天说我好。”
林如海ร问道“怎么เ回事?她哭什么?”
贾母面上掠过一丝诧异,此事她竟不曾听贾敏提过,一想自己去信要结亲,贾敏必然是只顾着回信了,便没说别的,忙问道“竟有此事?不知灵台师父如何说?”
听到这里,林睿喜道“恒儿要来扬州?那可好,我们一同去姑苏上学,来回都能作伴,平素起居坐卧一处,又能ม相互照应,岂不甚好?”
说话间,黛玉埋在林如海颈间,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搂着林如海不放。
那年顾ุ越同林如海从金陵回姑苏,自然认得张大虎,如今进京一下船便见他来接林如海,心中自然又多了三分好感,听了林如海的话,莞尔道“你在京城停留不了几日,如何料理他的亲事?又什么烦心的?他现在虽然有官职有品级,却没有根基,寻常官宦之家择亲必然是看不中ณ他。不过,他在御前走动,不是没有人家愿意和他结亲。”
宣康帝一怔,问道“只说了这句话?折子上何以未言?”
贾敏笑道“老夫人亲临,乃是幸事,何谈打扰?”
叶停义正言辞地道“林大人莫要欺人太甚,没见她已๐哭得如此伤心了么?”
林如海犹豫了一下,想到九皇子如今年纪尚幼,离太子被废还有好些年,虽不知将来如何,但是仍旧将太子殿下的处境细细与他说明,道“太子殿□边便是没有一个能替殿下出谋划ฐ策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能看明白圣人的心意,反倒是倚仗权势耀武扬威者居多,平白给太子殿下招了多少怨气?你心中想想,若你有儿女,你尚康健,你儿女已对你的家业虎视眈眈,你心中ณ该当如何想?寻常家业尚且如此,何况一国之君的位置呢?”
却见鸳鸯抱着宝玉在廊下看鹦鹉,逗得宝玉一张脸儿如春花初绽,凑在鸳鸯脖颈处闻她脸上的香油气,见到王夫人,鸳鸯忙走过来,轻声提醒道“老太太今儿心里不爽快呢,太太且仔细些,先去换件衣裳再来罢。”
贾敏越听越觉好笑,道“什么是四角俱全的好人家?”
贾琏正色道“我恍惚听姑爹说过,林家共借银五万两ä,打算等这一任期满便即上书还钱,也就是明年春天。不知咱们家有什么打算?依儿子看,与其任由府中花销,或者将来留แ给宝玉,倒不如还了银子,此后咱们无债一身轻,便是追究亏空,也和老爷不相干了。”
窦夫人眼光凌厉,自恃看人明白,经过这几年见过凤姐,早已瞧出凤姐的心性了,全然不把国法瞧在眼里。听说王夫人就是这样的人物,私下放了不少利钱,也替人包揽官司,动辄几千两的进账,侄女肖姑,窦夫人最怕凤姐亦效仿于此。
林如海ร笑道“殊不知大俗即大雅,生僻的字儿倒更显诡谲,反不如这些俗名来得更雅致。倒是也巧了,我如今虽无女儿,却已经给女儿拟定了名字,名叫黛玉。”
史鼎听了哈哈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难道如海ร兄竟是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不成?那可好,不说什么封侯拜相,离那时候还早着呢,且说一说我能不能榜上有名。你是今科的状元公,竟是叫我沾些福气,说不定能高中呢。”
听到贾母要给贾赦说亲,王夫人心头一凛,不知道贾赦之妻进门后是否要夺管家之ใ权。
倒是俞皇后恐她伤了眼睛,叫自己的女儿元馨公主ว带她去御花园中赏景。
公主都是在出嫁之ใ前才有封号,但是元馨公主是嫡出,生得冰雪聪明,又是长庆帝才觉自己้处境不妙有所改进后所生,心里极爱之ใ,早在登基那一年,册封皇后和太子后,就正式册封她为公主,亲取元馨的封号,位同亲王。
黛玉见元馨公主年纪虽小,身量未足,却气度高贵,行事严谨,心底不觉一赞,到底是俞皇后教导出来的,处处流露出皇家气派,让人不敢小觑。
最让黛玉觉得亲切的是元馨公主长得和俞恒隐隐有几分相似,不过眉目口鼻却柔和得多,而且肤光胜雪,不愧是舅舅和外甥女,天生的血缘之ใ亲。她身上穿了一件大红缂丝的衣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愈显得小人儿粉妆玉琢,娇俏可喜。
黛玉行过礼,元馨公主连忙亲手扶起她,然后煞有其事地道“咱们一家人,可千万别多礼,不然,叫小舅舅知道了,一定不给我带宫外的东西了。”
听了这话,黛玉顿时面红耳赤,轻道“我给公主行礼,与他何干。”
元馨公主瞅着她,眼睛眨了眨,如春波荡漾,笑嘻嘻地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小舅妈?小舅舅和小舅妈自然就有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