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小屋里又复归于平静。
和共产党走？凶多吉少，军统局血债累累，我纵然不是直接杀手。怕也罪责难逃他不由á自主ว地走到妻女的床前，伫立，凝望。这是他半生的所得，这是他唯的寄托。孔孟之ใ道，君国之ใ道都已幻化成张张狞笑的脸，嘲讽着他，指责着他，前景茫茫，他无以寄托。
迟疑间，北平支台所属人员及家属已大部分迁往南京，消息传来时，平津铁路已被切断，葛连波已无法成行既ຂ然走不成就听凭命运宰割吧！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把住址白塔寺暗自迁往北新桥财神庙，并向北平支台隐瞒了新址。几天后，他去北平支台打听时局消息，支台长行色匆匆，劈头问道：“你怎么เ还没走？现在还有最后架飞机，赶快走不然就走不成了！”
“去哪？”
“台湾！”
“这”葛连波犹豫不决。
“哎呀！老弟，你就别犹豫了！留แ下来没有好果子吃，共产党不是活菩萨！再说，你是军统报务员，军统！你知道吗？”
支台长麻利地收拾着东西，葛连波怯怯问道：“我能否和妻子，孩子起走？”
“这个，恐怕飞机超重！”
“我们三人也不过百公斤，只个人重量”
支台长只顾收拾东西，把已经没有耐性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走出支台总部，葛连波心乱如麻。让我只身离去？我实难从命！，他眼前立即浮现出中川久荣贤淑的目光，幼女那挥动的小手。不能，我不能抛下她们！，此时，葛连波的灵魂已经游离了他的军人身份，他不仅游离了军统报务员这特殊军人，也游离了那套米黄军装包裹下的般军人。他的灵魂回归了个书生的躯体，个农民的躯体，书生是多愁善感的，农民是离不开家园，离不开妻儿老小的。这双重品格都与他的职业水火不容，都与他的铁血生涯南辕北辙。
他忘记了怎样叫的人力车。从支台到เ北新桥财神庙仅二里之遥，他似乎又重走遍“九八”以来的路程——从北平中学到中央军校，戴笠的面孔，胡宗南的面孔，魏大铭的面孔，董益三的面孔，蒋介石的面孔浮现。这些面孔会变成救生的孤舟，会又织成魔鬼的手臂，他无所适从，他出了身冷汗！
人力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载他前行。他会喊快点，会喊慢点；会喊停下，会喊快跑。车夫莫明其妙。只好言听计从。
其实财神庙早过了，他的脑海ร里仍是那些诈凶狠的面孔，这样的党国何望之有？如果我留下来，共产党会饶恕我吗？也许会的！我在北平东北中学念过书，校长张学良已受到蒋介石的软禁，再说，我无非是军统局的工具，没有直接杀过人，如果我起义投诚，共产党为什么不能ม容纳我呢？那时，我可以为国效力就在葛连波想入非非的时候，天空传来了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北平支台撤退的最后架飞机已经飞入云端！
走的可能ม破灭了。
九四九年元月卅日，北平和平解放。几天后葛连波向朝阳门军事管制委员会报到，早去晚归；
三月日，军管会领导令其将行李搬来，不许回家，要向人民低头认罪！
中ณ川ษ久荣闻听后顿觉六神无主。她哭说着：“我们既无积蓄，又无亲人，没有你，我们母女可怎么活啊！况且，我正在怀孕，产前产后，无人照顾，将来的日子，我不敢想”她泪流满面，他也泣不成声。
去军管会接受审察归期难料，最怕的生离死别，终于降临了。葛连波别无选择，他只好这样安慰妻子：“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就可以解决问题，如果共产党能ม用我，生活自然会有保障，如果不能容我自谋职业也可以维持生活，你放心好了。”
他扛着行李放在三轮车上走了。他的妻子中ณ川久荣抱着四岁的女儿跑步跟着三轮车为他送行！她边跑边喊：“别忘了，我已经怀孕了！”女儿挥起小手喊着：“爸爸，爸爸！你快回来！”
葛连波不敢看她们眼，摧促车夫开车。车轮启动了，他不知道，这竟是最后的别！
九五二年九月日，中ณ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军法处判处葛连波有期徒行八年。剥夺政治权力三年；
翌年，葛妻中川久ื荣生产后因生活无着，携子女回到葛的原籍，后以回国投母为ฦ由，扔下幼子葛茂恩，携女儿回国，去不返。
这是个无法抱怨的悲剧，怨谁呢？怨谁都不妥，如果说有所怨的悲剧令人深思，那么无所怨的悲剧会更加撕人肝肠。
第十二回
九五七年元月，葛连波被改判为监外执行，回原籍生产。
那是个灰蒙蒙的傍晚，铅灰色的冬云早把那抹残阳涂得严å严实实。凄厉的北风吹着口哨跨过村庄，紧跟着北风的脚步，天空上撒下几把碎细的雪花来。北风凄厉地叫着，碎雪狂乱地飘着，村中的街道上空无人。当天色灰暗到令人心悸的时候，村头的小路上出现个瘦弱的身影。他身背行李，手拎着个破旧的帆布提兜蹒跚走来。他凄楚的神色象是寻找着辩认着什么。天冷极了，天地间好象伸出许多冰冷的手。这瘦小的身躯里却不免要涌ไ动着某种热流。这热流中自然要以思念亲人为主，间或掺杂些对生的企求和对明天的渴望。这是葛连波出仕以来第二次归乡，如果说第次归来时还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那么这第二次无疑是对他的莫大嘲讽。光宗耀祖的梦。衣锦还乡的梦早已破碎，这是个妻离子散，负枷还乡的现实！天公为他的归来设计了绝佳的氛围，那冷风袭袭，天低云暗的情境不正和他的心境浑然体吗？
昔日的深宅大院早已充公做了校舍。葛连波借居在别ี人的两间小屋里。进屋后，他僵直地坐在土炕上，久ื久地不作声。小屋里没有炉子，土炕上没有丝暖意。墙壁的角落里结着片片白霜，陈年的墙皮片片脱落着。屋里没有任何陈设，墙角处俏然存放着个盛粥的缸盆。“家徒四壁”，葛连波的意识里流过这样的概念。妻女早ຉ已离去，只有幼子葛茂恩茫然地伫立在他的身旁้。孩子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叫做爸爸的陌生人。族人对他的归来不冷不热，人们仅能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匆匆离去。那时节，谁敢跟个历史反革命促膝交谈呢？葛连波对乡亲们的冷漠并不介意，他已经没有点心情品头论足了，他的心灵早已破碎得血肉沫糊！
他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更不知道夜入几更了，幼子葛茂恩已经卷缩在他的身旁睡熟了。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孩子盖上，悄悄地，他为儿子掖严了衣角。他开始端祥孩子的面容，那是张黄白相间的面容，由于营养不良，孩子的小脸上浮现出某种菜叶般的青色。从孩子的面容上，他端祥出中川久荣的容貌来，默默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窗外，北风尖厉地吼叫声。
人的可塑性实在太大了！经过夜的辗转反侧，葛连波还是要活下去。为ฦ谁活着？他反复责问自己。为儿子？为远在异国他乡的妻女！又是又不全是。他意识到เ自己้的生命之火在燃烧，他留แ恋这人世间的切。
从此，大梨树沟的村头就时常游走着个肩挑尿桶的瘦弱的老头。生产队把最脏最低贱的担尿掏粪的活计派给他，用全队最低廉的工分来作为对他的回报，用以表明革命群众对阶级敌人的改造与斗争。不仅如此，生产队还要隔三差五的召开批斗会，昏黄的灯光下，炕上地下都挤满了人。乡亲们的嘴唇上沾糊着代食和菜叶的残渣，他们面用手抹去这些残渣或把这残渣添进嘴里重新า嚼啐，面卷起旱烟纸筒，美美地吸着。会屋里就烟雾弥漫了。般都是在这吃人的烟雾中，有人高声断喝：“把历史反革命份子葛连波押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声音落地，葛连波已被五花大绑地推进会场中ณ心。那时用绳索捆人是革命群众的特权，无须请示ิ批准。众目睽睽之下，葛连波早已低头认罪了。他早已背熟ງ了自己的罪行，每次批斗，他都要重背遍自己的罪行。半宿批斗ç，他腰酸背痛，天刚亮时，他还要准时挑起尿桶挨家挨户地把尿收齐，倒进粪便坑里。然后，和上沙土，沤熟倒细。他的晚饭总是吃得那么匆忙而慌张，他要早早地吃完晚饭舒展下筋骨，然后准备着和接受新า轮的捆绑与批斗ç。那样的日子里，他总能看见年幼的儿子在吃饭时悄悄流泪。孩子太懂事了，孩子总能在他晚饭后走出家门时用小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多看儿子眼，更不敢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他的眼泪只能流进心里。
每晚接受批斗归来，儿子都已๐进入梦乡。进屋后，他都要仔细端祥遍熟ງ睡的儿子。儿子那稚嫩的脸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这力量每晚都要注入葛连波的魂魄里，我猜测，如果没有儿子的力量，那条早已伤痕累累的生命或许很快就风干脆ะ折了。儿子的力量是种新生的力量，只有这新生的力量或许才能激活那株老树的生机。是的，劳动改造的日子里，葛连波的生命之ใ树上竞焕发出勃勃的生机来！他放弃随蒋飞抵台湾的机会，是他那颗报国之ใ心所使然，当这颗报国之心不被接纳，横遭摧残之时，他也只好任凭生命释放出许多种本能ม来。葛连波十分珍视自己的生命，这或许是中国士阶层的个共性。我曾经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中国的士子们为什么会超越常人的珍视生命？当灾难降监之时，读书人往往此般要更加慌乱，更加不堪击，他们的生命为什么那样娇็嫩而单薄？除了其他原因之外，士子们对自己的生命修炼付出了太多的辛劳，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起，到学会文武艺货与帝ຓ王家止，士子们始终在对自己的生命寄托了过高的期望。士子们始终坚信，自己的金贵之躯定可以作为的。孩提时，我曾目睹过葛连波精心侍弄的粪便土堆，那ว么脏的人粪便，猪驴粪便经过葛连波的精心操作，总能幻化成十分标准的几何图形展示在村头路口，有的呈梯形堆放，有的呈三角形堆放，有的呈正方体堆放，有的呈长方体堆放，长宽边长真象用米尺量过样整齐标致。时间，葛连波的粪便造形竞成为ฦ小学几何教学的参照物，老师说，什么叫长方形，看看村东头的粪堆吧！怎样求梯形面积？看看村南头的粪堆吧！
渐渐地，人们开始猜测葛连波的粪堆造形了：有人说，这人真讲究，掏大粪也能掏出花样来，这要让他干细致活，说不定能整出啥名堂呢！有人说，历史反革命真是不般，掏大粪都掏得有棱有角；也有人说他是让肚子里的学问给憋的，那满肚子的学问无处施ๅ展，只能在淘大粪时修出棱角了！实际上，葛连波是用自己的粪堆造型推销自己้呢！那潜台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立功赎罪，我干啥都能干好，我能ม把粪堆弄得有模有样，还有什么不能干好呢？给我机会吧！给我施展才干的机会吧！
然而，在那样的年代里，他的自我推销只能归于徒劳。照例进行的仍是隔三差五的大会批斗，在这之后的批斗会上，葛连波把沤粪倒粪的话计干得绣花般精细反倒成了大罪责。会议组织者这样质问葛连波：“你把粪便修得那样规整，是什么意思？”
葛连波哑口无言。
“社员同志们，大家要提高革命警惕！密切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葛连波把人粪便弄得有棱有角，说明他贼心不死，他是在漫骂我们！意思是说，有棱有角的都象粪便样臭不可闻！是不是？
“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几个社ุ员也跟着怒吼起来。
葛连波仍是哑口无言，默默地，两行热泪悄然流下。
会议组织者带领大家喊起了口号：
“打倒葛连波！”
“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个把头剃๙得溜光呈亮的社员走上前来，不容分说，照着葛连波深深垂下的瘦脸就抽了几个ฐ满弓大嘴巴，那ว人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清脆ะ的响声立时让葛连波眼冒金星，两ä道污黑的血迹顺着鼻子和嘴角流下来。那人停下手说：“前几天我看你病得可怜，给你送过止疼药，没想到，你他妈还贼心不死啊！想变天？做梦！”
堵厚厚的墙沉沉地朝他压下来，盆冷冷的水猛然朝他泼下来，他的表现欲望复归破灭，他的生命之火复归熄灭。他只觉脑子里翁翁作响。他怀疑，他还是否活着；他怀疑，这个世界ศ还是否存在着。
第十三回
日月穿梭，光阴苒苒。葛连波在这样的境遇里又熬过了十年。九七四年深秋的天，葛连波承受完又次批斗会的非人折磨后，迈着如铅的两腿走回了自己的小屋。此时，这间小屋的全部苦寂都由他人承担了。他唯的精神寄托——儿子葛茂恩已随其养母葛连波的结发夫人和异母姐姐去辽宁省复县华铜矿居住了。当时，葛连波是劳改犯人，刑满后又被戴上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继续改造。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时刻都可以把他砸扁砸烂，亲人们离他而去，他是理解的。尤其是他的宝贝儿子学名葛茂恩，||乳|名留柱正值风华之ใ年，政治上积极要求进步，不远离自己又怎能行呢？
走吧，都走吧！只要你们好好活着，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承受！这些日子，他似乎把那ว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想出了头绪，脑海中的那ว团乱麻可以理出点头尾了！原来，我这生是给人家做了祭品了！他想起了村里死人时棺材头处摆放的供品，供品中有红艳艳的苹果梨桃，有香喷喷的蛋糕点心。然而，无论这供品多么精美诱人，它都无法在活人的口里派上用场，它将随着那ว缕亡灵被深埋地下，可惜了农人们的辛勤劳作呀！可惜了雨露阳光的呵护滋养啊！世界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为人作祭了！
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做了党争与战争的祭品！是国民党把我从求学的路上拉进了战场，共产党又把我从天真的报国梦中拉进囚牢，命运，为什么เ这样嘲弄我？
然而，他致死都不会明白铸成他悲剧命运的文化渊源，因为，他早已被这种文化所化了。大凡融入种文化之ใ人都难以从这种文化中ณ跋出脚来。中国传统知识份子由士而仕的单选择不仅酿成了许多悲剧ຕ人生，也酿成了许多悲剧人格。葛连波在自觉自身无望之后，又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他希望儿子再走遍由士而仕的千古正途，如果儿子走得顺遂，自己不同样可以扬眉吐气吗？儿子在与他相依为ฦ命的日子里，每次劳动回来或挨批斗回来，茂恩总是拉着爸爸的手问这问那：“爸爸，今天有人打你吗？”
“没，没有。”
“我不信，你要疼，你就哭吧！我给你擦眼泪。”说着，葛茂恩就用毛巾擦试着爸爸的眼角。葛连波边制止边说：“孩子，我没事，你要记住，你要活出个人样来呀！”
葛茂恩连连点头，父亲的话他已铭刻๑在心中ณ。
葛茂恩确属出类拔萃之才。读小学时就品学兼优，且琴棋书面样样精通，当时在村里曾有神童的赞誉。那样恶劣的家庭出身，那样严å酷的政治形势都不能影响他被破格吸收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
儿子随养母迁居铜矿之ใ后，时常给父亲来信，儿子的每次来信，葛连波都珍藏着，象是珍藏着他赖以生存的救命绳索。这天晚上，他又拿起儿子新า近的封来信读起来。其实，这封信他已读过几遍了，每遍都能听到个ฐ幼小心灵因不满家庭出身而发出的急切呐喊；每遍都能看到张瘦弱脸庞因受他拖累而出现的痛苦模样。他又找出那张信笺，让儿子的声音再度敲击自己的心灵，他认为这种敲击虽是痛苦，也是种精神享受。
“爸爸：
“很久没给您去信了，您也没有给我回信，不知家中情况如何。
“我们现在正进行着紧张的阶级斗争和复课闹革命
“爸爸，您是历史反革命份子，您要在抗旱中好好改造自己。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把那反革命的帽子摘掉啊！您的问题直接影响我的前途！
“您要加倍努力，用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争取早日回到毛主席革命路线边来”
葛连波慢慢摘下老花镜，眼里又次噙满了泪水。他自然自语的说：“孩子，我已经努力了！你还让我怎样努力呀？难道说，我还能夜以继日吗？孩子，我能理解你，我不怪罪你，我只怪我自己”
突然，他拔亮了油灯，找出纸笔来。他放好了炕桌，伏案疾书起来
鸡鸣三遍的时候，油尽灯残。葛连波像个松软的泥人样跌卧炕上，像是熟睡，实则是昏睡。
桌上，份七仟多字的建议稿已经写好。标题是：对中ณ梨树沟大队农田基本建设的建议书，落款是：历史反革命份子葛连波。
这份建议书是葛连波先生连同他的自传体回忆材料é同交给我的。他说，这或许能ม在为写他的纪实文学时派上用场。我认真阅读了他的这份建议书，建议书写在发黄了的蓝格信纸上。我曾度对着这份建议书陷入深深地思索。村人们却大都不以为然。很显然，这仍是他书生情怀的再度流露，那种“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咏叹大都指向书生意气。所谓“位卑未敢忘忧国”，这其中就蕴藏着悲剧ຕ意识。你纵然嫌弃我，我也不敢忘怀我的家国，俗话中有“心到佛知”的说法，这其中有着浓浓的宗教意识，而“位卑未敢忘忧国”中的虞诚不也显而易见吗？
你采不采纳我的建议是另外码事，反正，我的心意到了。就葛连波的政治面貌和当时的社会背景，葛连波的献计之举无疑是自找苦吃。而他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书生气的流露是什么呢？几天后的批斗会，他以新า的罪名：“破坏农田基建设”被彻夜批斗，原因当然是他写了那篇洋洋七仟言的建议书。
下面，我把这份建议书的原文梗概援引如下：
“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号召我们，以阶级斗争为纲，贯彻党的基本路线，反修防修安定团结，努力把国民经济搞上去再提几点建议，以供参考。”
“甲，治水”
治地下水
水平梯田
治天上水
“乙，治山”
“丙，前景的展望”
葛连波对本村的水土流失表现出那样的忧心如焚，建议书用心良苦，言辞中恳，读来实在让我感慨万分！或许就值此时，他的儿子葛茂恩在清源县苍石红透山铜矿因工殉职了！
第十四回
我们有必要对葛茂恩的情况做些描述。葛茂恩随其养母迁居后，在异母姐的资助下又读了几年书。由于父革期间学校秩序混乱ກ不堪，葛茂恩很快去清源县苍石红透山铜矿当了工人。葛茂恩长笔者几岁，在大梨树沟小学读书时，我读二年级，他读六年级。当时我所风闻葛茂恩的专长应该是音乐方面，据说他对二胡，手风琴都是无师自通。他有极强的乐感能力，并极富创见性的钻研着乐理。据说他能ม用二胡描摹各种鸟叫，杏花开放的季节，大地上涌动着暖流。少年葛茂恩用他纯净的双眸发现了远方波浪般的暖流在涌动。他取出二胡在树下拉起来。，曲过后，他又用二胡摹仿鸟叫，不多时，十多种知名不知名的鸟竞然齐聚于他门前的槐树上。他拉声二胡，鸟们就有声回应；他依次摹仿完各种鸟鸣之后，鸟们竞齐声合唱起来。之ใ后，葛茂恩用二胡与鸟对话的事竞传为佳话。乡新们都说这孩子有灵性。他用手风琴描摹的小河流水声，大海波涛声更是惟妙惟肖，从此，神童的美誉就悄悄传开了。
我敢说，这个英年早ຉ夭的翩翩少年如果有幸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或许能成为我国的音乐奇才。看来人的成长的确带有极大的偶然性，且莫说大才奇才弥足珍贵，就是每个平庸之人能够像模像样的尽享天年也属侥幸万幸了！人生的道路上潜伏着多少危机哟！政治的伦理的观念的文化的时局的健康的意外的，又何止是七灾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