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就像是被谁死死揪住了领口,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向前拖着,一路径直拖到一座十分精致的小院落面前。
这样想着,从衣帽间找出一身比基尼换上,外面套一件薄纱长裙,再踩了双粉蓝色绸缎装饰的凉拖鞋,我终于迎来了近两个月以来,人生最大的自由。
因为我知道,萧叔是断然不会问出“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这种无理的话来的。而萧纪,虽然近来对我颇有些无所不用其极,但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出阴招,总不该是他的风格。至于秦淮……
那张英俊温和的脸庞上,挂着一个比他身后的阳光,还要灿烂上许多的笑容。那笑容灿烂的,让我觉得自己分分钟能ม够哭出来。
上天一定没有听到เ我内心咆哮的祈祷。这里果然不是我的房间,而刚刚听到เ的声音出自浴ภ室的方向,显然不是雨声。
筛糠大约都不需要抖成我这样。我现在若是握上一支笔,再往纸上一按,画出来的就是一张存在严重心律不齐问题的心电图。
我一头扎到窗下的橱柜里,从中抄出一把菜刀,警惕地盯着大门和窗口。
我从一旁又捞起一条浴巾,塞到他的身下,将背部的水渍吸收干净。然后,接上吹风机的电源,我开始为他吹干头发。
跪在床边,我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起来。七年前,他就是这样倒在我的面前,带着同样的懵然无知,与毫不设防。
我可以明显感受到,水面从我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向下退去,滑下脖颈่,褪至肩胛,一直到达对我来说,绝对安全的位置。
我瞬间抽回手臂,在动用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一把推开的同时,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声咆哮道:“萧纪,你疯了吗?!”
待我再次睁开双眼,眼前的画面竟是萧叔正唤我起来吃晚餐。
每次都是这样,还没开口就被看穿。
天边的几片薄云仍是蒙蒙的,泛着银白。看来日出,大概还要等上片刻๑。
所以,我着实有些不明白,萧纪这一通折腾,是何苦来的。
门口的身影慢慢靠近,我不由自主地,把被子全部ຖ抱到身前,向床里侧缩了缩。
即便知道,这根本就是个奢望。
我的心,莫名地,狠狠揪了一下。
我正要松一口气,享受一下这片刻奢侈的舒缓,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痛楚正正击中。
在那无比神秘的三年间,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夺回整个萧氏,没有人知道答案。
萧叔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我正坐在书桌前修图。
“谁。”
“一个月的兼职,不会很累,也没有不好好吃饭。”
“啊,有!呃,谢谢医生!”我摆出一张大大的笑脸,一手抄起药方แ,一手拖着韩亦,逃命一般奔出诊室。
整整一个月,我所能看见的活人,只有萧池和萧叔两ä个。而且几乎ๆ可以确定,这就是我下半辈子的基本写照。
我知道这个行为ฦ丢人得很,可为ฦ趋利避害的本能所控,我也无能为力。萧池大概只需动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撂倒。
对了,还有,美国签证不是都需要面签的吗?天知道刚刚ธ过海关的时候我有多紧张,生怕那签证有异,被当做偷渡客,直接送进监狱度蜜月。
我的头发天生有一点卷曲,略有些蓬松地齐齐垂到เ耳下,和我扎了二十几年的马尾相比,成熟了不少,而且大概也和我现在空洞的眼睛更加相配。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的时候,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颤抖。
毫无征兆,和第一次一样。
那时候的他,与现在这个ฐ长身玉立在我房门边,一手抱着被我丢出去的蓬蓬枕头,一手端着一杯柠檬水,正天使一般望着我微笑的男子,竟不似一人。
“嘭!”
呵,可爱。
整个ฐ过程中,她居然还用圆圆的小身子,将手下的动作遮了个ฐ严严å实实,就连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她一举一动的
我,也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我默默在心中代表苏小跳,向捧着硕大的积木盒子、一颠一颠小跑而来的蹦蹦同学,致以了崇高的敬意。
不仅仅是谋略布局,从雷厉风行的角度上来看,苏小跳同学的前途,更加堪忧。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蹦蹦同学在我面前放下积木盒子,飞奔至房间门口,然后无比英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而且,在嚎啕的过程中,小姑娘还不时向我投以焦急张望目光。直到这时,石化了许久ื的我,才终于跟上了她的节奏。
好吧,是我过于迟钝了。不得不承认,苏小跳的问题,主要出在了遗传基因上。
我状似无意地在蹦蹦搬来的积木盒子里随意翻着,不时拣出几块积木堆在一旁摆摆放放。当手指终于触到冰冷的金属质感外壳时,我的心脏猛然间狠狠跳了几下。
抓抓头发,我瞥了瞥门外的萧池与屋内的老师。此刻,似乎并没有人在关注我。只有仍然蹲在老师身边的蹦蹦,用肉呼呼的小手,很隐秘地对我圈出一个ok的手势。
我将死死握着手机的右手抱在胸前,左ุ手抓了抓头发,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我像电影中演的一样,非常夸张而戏剧性地将洗手间里的几个隔间门全部打开了一遍,以确认其中空无一人。
靠在大门上拨号的时候,我的手指一直在非常没出息地拼命颤抖。直到เ三次,我才终于勉强按对了号码。
听着信号联通后响起的等待音,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正在实施重大犯罪活动的罪犯,并且是马上就要行迹败露的菜鸟罪犯。
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在胸口猛烈的撞击声,和血管中血液迅猛的涌动声,简直可以在这个不大的洗手间中,敲出响亮的回音。
原来,等待音的每一个“嘟”声之间,竟然隔得如此漫长。
苏函,求你,快接电话。我仰起头,将头顶抵在洗手间坚硬的红木门板上,拼命地祈祷。
“喂,您好。”
当苏函阳光般和煦ะ温暖的声音静静响起时,我那被千钧之ใ力凌迟着的心脏,终于获得了救赎。刹้那间的放松,几乎让急速涌动着的血液ຂ静止了一瞬。
我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函,是我。”
“小漫?!小漫,是你吗?你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苏函那样好的脾气,认识他四年,我从未听到过他如此焦急的声音。都是我的错。阳光一样的苏函,不应该有这样的声音。
“函,是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向语调里灌注微笑的痕迹,“我很好。只是平时不方便给你打电话。我现在没有在国内,是找人借的电话,所以不能讲太长时间。你好吗?小跳好吗?”
“我们都很好。小跳在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很喜欢她。我平常虽然过不去,但是每天上午小跳都会来我这里。小跳很想你,每天都在问你。我按照约好的,对她讲你在念书,放假就回来看她。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给小跳一件你之前买好的玩具,和给她画的卡片。小漫,你真的好吗?”
“嗯,”我用力按着胸口,好像只有这外在的压力,才能帮助平复那里一波一波涌来的、无法抑制的颤栗,“我真的很好,只是不能随意和你们联系。函,我对小跳讲几句话,你帮我录下来,放给她听,好不好?”
“我在录,你说。”
“小跳,妈妈好想你。妈妈现在学习好紧ู张,都不能回去看你,真的对不起。小跳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定要乖乖听的话,听爷爷奶奶的话,妈妈会一直给小跳买玩具、画卡片,然后带着它们去看你,好不好?虽然妈妈不在身边,但是小跳千万千万要记住哦,妈妈特别ี特别ี的爱你,再见宝贝。”
“函,我这边没有时间了,你不要担心我,帮我好好照顾小跳。如果有机会,我会再联系你的。函,我很想你。谢谢你,保重。”
“小漫!”苏函叫住我,好像想要说些什么เ,最终却只是沉默下来,用安定而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也很想你。放心,你要好好的。保重。”
挂掉电话,我弯下腰缓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水池边,冰了一条毛巾,敷在又红又肿的眼睛上。
直到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再没有什么异样,我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孩子们和老师们正玩得热火朝天。见到我,蹦蹦几乎是用飞的扑了过来。
我抱起她,亲了亲她的头顶,在她耳边轻轻说:“蹦蹦,阿姨要好好谢谢你。”
蹦蹦黑葡萄似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形。
她在我脸上“啪叽”亲了一口,然后贴在我的耳边,奶声奶气地悄悄说:“苏阿姨,爸爸妈妈明天一早ຉ要去海钓,让我自己去参加度假村花园参观活动。我刚才问了一圈,可是都没有其他小朋友和我一起。苏阿姨刚才说要谢谢我,那就明天陪我一起去参观花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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