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而深刻的痛楚,反而让我清醒冷静了下来。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四下散落的碎片旋转、跳跃、碰撞,终于拼接完整。
牛奶的颜色,总能带给我极致的安全感。仿佛这样,浸在浴缸里,就与窝在一床宽大蓬松的羽绒被中没了区别,不会有任何让我不安的暴露的感觉。
淋浴间的玻璃壁板从透明雾化至乳白,记忆缠绕在水帘和雾气间,将我层层封印。
冰箱中溢出的冷气,争先恐后地向我怀里钻去。左手拉紧浴袍的领ๆ子,我用拎着牛奶的右手手肘费力扒拉了一阵,冰箱门终于“嘭”地合上。
她向我颔首,却没有说话。
但真正让我定在原地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
想到苏函,我的心脏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瞬,一时间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唯一标注着时间延伸的,竟是一日日加重的灰霾。
任由它哪天突然爆开,将所有的污秽和肮脏散落一地,只要离我足够遥远,都无所谓。
从震惊到เ茫然,从茫然到惊惧,从惊惧到疑ທ惑,从疑惑到焦虑,从焦虑到平静,再一直到现在,我觉得自己从头到เ脚的每一丝神经,都已经有了一种无比强大的自嘲精神。
那里,金银铜三色紧紧缠绕,难分彼此。苏函说,那就是苏漫苏函苏小跳。
头发微微有些长,是我最喜欢的韩剧男ç主的发型,刚睡醒时会全部蓬起来,像一只有些呆的泰迪。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深红色的印记斑斑,寓意鲜明。
我悠悠靠上床头,不紧不慢地,把被子一直拉到เ下巴上:“有事?”
萧池的面具应声,瞬间归位。
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她微微低下头道:“夫人一向早起,今天午餐已经备好,却还未见您起床,怕您有什么不适。”
“没事,就是有些累็。”如愿看到เ萧池脸上的面具,再次摇摇欲坠,我微笑道,“我现在起床,然后,就可以送午餐上来了。”
萧叔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我正坐在书桌前修图。
我略略侧身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收走,然后立刻๑转回去,继续盯着屏幕。
浴袍并不能遮挡颈侧的点点红痕,我十分想避免,这不必要的尴尬。
可萧叔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静静立了片刻,开口道:“夫人,午餐不合胃口吗?”
“没有,是我自己胃口不好。”我盯着屏幕,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萧叔似乎踌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先生早晨离开的时候吩咐,不要吵醒夫人,所以也就没有叫夫人用早餐。夫人午餐也用得不多,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我手下一滑,屏幕上蓦ย然出现一道诡异的线条。
用左手撑住额头,我闭目揉了揉眉心:“萧叔,萧先生昨晚,为什么过来?”
“夫人,夫人昨晚进去浴室很久都没有出来。门锁着,敲门您也没有应。我们担心您有危险,恰好先生回来,就告诉了先生。”
“不,我是说,昨晚,他为什么เ会过来这里。”
萧叔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的话。
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也不知道答案的时候,萧叔终于开口:“这里是先生的家,若非公出,先生每天都会回来过夜。”
我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叔。
萧叔迅速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脖子上暧昧的痕迹。
可我已经完全将什么尴尬不尴尬的问题,抛到了脑后。
他说什么?每天?
“他最近一个月在出差吗?”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嗡嗡作响的原因,我觉得此刻,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奇怪得很,像是在尖叫。
“没有,夫人。先生这一个月,都在本市。”
“所以都有回来?每天?”
“是的,夫人。”
“他的房间在哪?”
“在您的隔壁。”
什么?!
“可是……我……”我转身看了眼窗外,又转回去看了眼萧叔,感觉舌头有些不大灵便。
“先生向来工ื作到很晚。每天先生回来的时候,夫人都已经休息了。先生离开时,夫人一般还没有早起。”
“但……周末?”
“夫人,先生从来没有周末。”
“他住在我隔壁。”我把双手甩到空中,觉得这个动作,完全无法表达我内心的震惊和荒谬感。
我的隔壁?为什么?
难道将我远远关起来,还不能让他放心,一定要关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才算足够?
这是什么?对他属下的信任障碍?还是他自己的强迫症?
“先生近些年,睡眠状况很不好,因此这座房子在建设时,就对隔音效果,提出非常严å格的要求。并且,依照先生的习惯,所有房间的大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夫人回来后,极少出自己้的房间,想来对这些事情,了解不深。”
我把手指伸进头发里,紧握成拳。
被牵扯的头发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愿这样,可以让我乱ກ糟糟的脑袋,稍微清醒上那么เ一点点。
我无法想象,会有人把一个如此空旷而冷寂的地方,当作自己的家。
极致的低调奢华,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如果有人告诉我,这里是世界上最为昂贵的酒店,我会相信;或者有人告诉我,这里是哪个豪门世家避世度假之所,我也会相信。
但是,怎么会有人的家,是这样一个空洞到,没有丝毫生活痕迹,和个ฐ人用品的地方?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我不禁低下头,再次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从没有人告诉过我。”
“夫人也并没有问过。”萧叔的声音,是一贯的平和恭谨,但不知为什么,我从中听出了指责的意味。
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回宽大的液晶屏幕上:“萧叔,麻烦你收拾了。对了,请帮我把果汁留下。”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我合上了笔记本,仰面瘫倒在宽大的扶手椅中。
那个我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的疑问,像一把重锤般,再次悬到了我的头顶,摇摇欲坠,时刻准备着,把我的生活彻底击碎,碾为粉末。
只等待风起时,便可以叫它们与满地尘埃一道,形神俱灭。
他捉我回来,默默把我放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月余,却又不加以任何理会,甚至让我一直以为,这栋房子里,只有我一个。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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