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起身走到外间穿起刚才的裙子去热菜了，尹初ม石也起身找自己的衣服，他仿佛看到生活的又面孔接踵而至，在这面孔之下，他不仅仅是个男人。
“我不去了。”尹初石把西服又扔回柜子。
“但是什么，你想说在某种程度上你是爱我的，因为我是你女儿的母亲，因为我嫁给你十几年。尹初石，你想说你同情我吧。”
小乔坐直看见了他的泪水。她很慌乱，她连忙说，“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把你拖进来的。”
“好吧。”王答应了。
小乔端着茶盘走进来，看眼关上的电视没说什么。尹初石等着她把茶放在地板上，拉起她的胳膊，走到เ镜子底下，当镜子里有他和小乔的两ä张脸时，他说，“你看，你爱的不是镜子里的这个男人。”小乔没说话，盯着镜子看。“你我都明白，镜头是最不真实的。它有太多的主观意愿。你该清醒了。”
“我就带了，你怎么样？”
故事现在就开始吧。尽管天还没有亮透，他却从片浓重的黑暗中醒过来了。他看看床头的夜光表，差二十分六点，又看看身边依旧熟睡的妻子，侧着身子宛如截缺损的古城墙。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王说。
“给我机会？你在说什么？”
“你想伤害。”王本来想说，“我不会让你伤害我，伤害你自己。”但她没说出来。
“我想伤害？”尹初石瞪大眼睛，“我怎么觉得我被人家的爱情给伤害了呢？！”
“你别再说了。”王口气有威แ胁的成分。
“为什么？”
“我说你别再说了。”她提高了声音。
“你是谁啊？”尹初石的话提醒了王。
“对，我是谁啊？我不过是你扔下的堆破烂儿。”王的声音很小。
“这堆破烂儿又换了地方，去实现破烂儿的自我价值。结果呐，破烂儿变成了宝贝儿。”
“尹初石！”王大吼起来，她盯盯看着尹初石，目光好像要穿透他，再把他钉到墙上。“我恨你。”王说完，痛哭。
尹初石不常见妻子这样伤心地痛哭，即使她最喜欢的姥姥ณ去世，即使是他父亲去世。他知道王是个克制力很强的女人，而她现在的哭法说明，她支撑不住了。尹初石无力地坐到地上，泪水无声地流下来，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便用手抹下。他觉得自己้身体的什么地方被划开个口子，所有激烈的情感都从裂口中溜走了。看着伤心哭泣的女人，他丧ç失了继续伤害的愿望，也包括伤害自己。切都是我开始的，他想，是我让这个女人觉得自己是破烂儿，还能再说什么呐？！他觉得自己该过去安慰下，但他不敢，也没有力量重新า站起来。
在王停止哭泣后，时间定过去了许多。尹初石感到头发胀，胸口也很闷，他费劲地站起来，走到เ窗前，拉开纱帘，他想开窗透透气。他看见了那ว个ฐ老外在他们楼前小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不安地徘徊，像只笼中困兽，不时地抬头向整幢楼房张望。他还搞不清楚是哪个窗口。爱情时时刻刻发生着，不仅仅在我的身上。尹初ม石想到这儿，心中也有了份对别人感情的尊重。
“他在下面。”他平静地对王说。
王瞪大眼睛看着尹初石，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没听清楚对方的话。但她突然跳到窗口，站在尹初石身旁，她也看见了康迅。尹初石离开窗口，躺到เ床上，直到王开门出去，他才又回到窗前。
他没看到王，但康迅朝对面奔跑过来。他知道王已๐经到了街上。他回到写字台前，匆匆写了几个ฐ字，“手续的事，我再与你联系。”他看眼字条，又在末尾加上“祝好”两个字。他想离开时可以走另条路，不必再次遇见他们。
康迅下子抓住王的胳膊，连连用英语问王怎么样，是不是有事。小街上偶尔过往的行人，让王有足够的理智，尽管此时她的内心波澜起伏。
“别抓着我，我没事。我们应该小心些。”王边说边挣开康迅的手。
“对不起。”康迅多少恢复些常态。“我急坏了。”
“你怎么知道这儿？”
“我跟着你们回来的，你的脚怎么了？”康迅发现王脚上的绷带，又紧张起来。
“没什么，我打碎了瓶子，自己又不小心踩上了。”
康迅怀疑地看着王，王肯定地点点头。
“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王说。
“我直想上去。可我怕你生气。不过，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太担心了，而且我又不知道该怎样保护你。”
“你不用担心，他不是坏人。”
“可能谁都不是坏人，可我还是担心。”
“怎样你才能不担心？”
“跟我走吧。”康迅说着又要去抓王，中ณ途又停住了。
“如果你在我的保护下，我就不担心了。”
“别这样想，我没有任何危险，你根本不用担心我。”
“还在么？”
“是的。”
“我今晚用睡袋睡在对面，我”
“不，你安静点。这是中国，你不能。”
“我在什么地方都能睡觉。”
“在中国你不能。”
“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而我不在，我会恨死我自己้。”
“我不会有任何事。他没那么爱我。”王说，“现在你回去吧。好好洗个热澡，睡觉。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康迅低头看着王的脚。“我想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你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害怕。别忘了，我爱你。我非常爱你。”康迅告别王走开了。
王回到เ家里，先是发现最外面的房门没锁，只是虚掩着，然后看见地上的碎玻璃都扫净了。钢笔水擦掉了，但还留下很浅的痕迹，尹初ม石已经走了。王拿着尹初石留下的便条，又次痛哭起来，心里感到刀绞般地疼痛，不仅仅为康迅。
二十
尹初石找到贾山，他请贾山现在别多问原因，帮他个忙：替他悄悄地开张离婚介绍信。报社管介绍信的那个人是贾山的铁哥们。贾山意味深长地拍拍尹初石的肩膀，句话都没说，半个小时后交给尹初石个信封。“再考虑考虑吧。”他说着目光异样地看眼尹初石，那目光好像在说“你这个傻瓜。”
贾山根本没去找哥们，而是把哥们从前为他和吴曼离婚准备的空白介绍信填了尹初石的名字。贾山倒是很想给王打个电话，他想，这两ä个人不管为ฦ什么离婚，王都不会是主要责任者。面对男人和女人，贾山愿意相信女人是善良的和有道理的。但面对自己和别ี的女人时，他相信自己。他拨通了王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贾山于是又给吴曼打了电话。电话里他轻描淡写地将尹初ม石和王准备离婚的事说了，并叮嘱吴曼不许声张。
“我当然不会声张，”吴曼说，“因为我根本不相信。”
贾山放下电话，对着电话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知道吴曼会立刻给王打电话核实，并且果敢地表态，站在王边，不管是谁的过错。吴曼曾多次向贾山表扬王，贾山从不鼓励她这么做，但也不打断她。他喜欢自己的妻子夸奖另个他喜欢的女人。自从吴曼神秘地回来后，贾山总在琢磨的个问题这刻里有了答案。他为什么有时不喜欢吴曼，但又难以离开？他想，就是因为ฦ她很单纯。单纯的女人偶尔可笑，但也可爱。
尹初石将离婚介绍信交给小乔，小乔看后流泪了，她小心地将介绍信装ณ回信封，好像怕弄破意外的希望。尹初石把小乔搂进怀里，“哭什么呀？”他说。
“不知道。”小乔紧紧地抱住尹初石。
“这个世界ศ也许没什么再值得哭泣的了。”尹初石松开小乔๒，坐到沙发上。
“我知道这对你不容易，”小乔又扑进尹初ม石怀里，“谢谢你为ฦ我做的切。”
“也没什么难的，走到了这个份上。”尹初石像爱抚个小动物那样下意识地抚摩着小乔的头发。“别谢我什么，我们两个ฐ人之间，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我常常觉得对不起你。”
“得了，别说这些难受的话了。”小乔振作起来，双腿跪坐在沙发上，“其实我也挺高兴的。”
“我能理解。”尹初ม石说。
“你觉得我很自私吗？”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
“可我高兴从现在起，你全部都将属于我。”
小乔的话让尹初石吃了惊，他还是第次感到小乔有如男人般旺盛的占有意识。这多少使他有些不悦。“为什么我都属于你？”
“因为我已经全部属于你了。”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口气像两个地主？我们是不是在买卖土地？”尹初ม石说。
“我不觉得。”小乔认真地说，完全没有察觉尹初石的情绪变化，她太陶醉于自己的气氛中。“两个ฐ相爱的人应该互相属于对方。”
“好了，女人，我爱你，这才是最重要的，把那ว些理论都扔边儿去吧。”尹初石去吻小乔的嘴，小乔也热烈地回吻他。
“我更爱你，男人。”小乔喃喃地说。
“好的，女人，好好爱我。”尹初ม石觉得被伤害的心灵得到了最有效的医治。
小乔๒吻着，从他的嘴滑向他的脖子。她突然用力地扯坏了尹初石的衬衫纽扣，像场大雨那样，将吻洒向他的胸膛。尹初石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陶醉地沉浸在她的吻中ณ。无论他处在怎样的痛苦中，这个女人都能让他激动起来，感到新生细胞带来的活力，他觉得无比神奇。他微微睁开眼睛，见小乔正在用双手轻轻抚摩自己的胸膛，她的目光痴迷，仿佛是个收回失地的所有者，深情地端详自己的土地。尹初石又闭上了眼睛，如果自己被这样的吻这样的抚摩这样的注视占有，也许并不太坏。想到这儿，他有种抛弃自己้的愿望。他伸手扯去小乔的衣服，握住小乔的双||乳|，将她的身体引向自己้
他们的身体像两片土地样融和，于是愿望也最大程度地接近了。爱情往往是在这样的阶段获得“升华”，渐渐变成种占有。很久以后，双方แ才会发现，占有是更加激越的情感，但却失去了爱情的美丽的芳香。
尹初石没有将王与另个男人的事告诉小乔。如果有天小乔自己发现了，那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而不是他尹初石的责任。他自己也搞不太懂，为什么要维护王的形象，在他心底，他甚至是蔑视王的，尽管他知道王与那ว些专“捕”老外的女孩儿不同，但发生的事仍旧无法使他接受。他想，王可以爱上什么人，但不能是个外国人。这也许不太合乎ๆ逻辑，但却是他的逻辑，他想这逻辑多数男人认同起来并不困难。
他要补偿小乔，他觉得自己因为王对小乔构成的伤害着实不少。他要把从前给予王的权利转给小乔，不愿多考虑后果。他将小乔推到镜子前面，自己站到เ她身后，他问小乔，“要是我们在大街上并肩走路，会有人以为ฦ我是你爸吗？”
小乔没有回答。她举起只手扬向尹初石的脸，她轻轻地抚摩他的脸颊，刺手的胡茬儿让小乔感觉有些奇怪，在他之前，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从未引起她对他们胡子的注意。因为他们中没有蓄胡须ี的，所以他们是否有胡子小乔已经记不清了，当然李小春除外，她想，她无法忘记李小春的切，因为ฦ她对他的仇恨还没化解。李小春是个ฐ没长胡子的男人。
“你怎么不说话？”尹初石问。
“我在想，能够熟悉个男人对女人来说，是件多么เ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