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察官一眼略过卷面,只觉那字大气沉稳,隐而藏锋,旋即笑道:“这是自然。”
姬元亦的唇犹在开合,沈瑜林心下却是苦笑,晋昭帝师明明是于尚清,关他何事?
姬谦道:“父皇是非,少说为妙。”
护卫领嗤笑一声道:“爷是正四品王禁卫总领,一个从五品侧妃的丫头竟也指使起爷来了!”
也罢,好在他筹谋良久,秋起轩里还有他为她初时相中的齐笑之ใ。
永宁王姬谦。
想来是判这案子的官员想拿王子腾一个人,故意留的破绽。
苏明音得意道:“那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么!”
莫说这错两家都有份,便是他自个儿撞上的,也决没有在宫门口拿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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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蜷在地上哀哀叫唤着,追过来的茗烟几人也被三下两下打得爬不起身,茗烟躺在地上,刚骂了半句就被那大汉一脚踹在肚子上,头一歪,却是吐出一口血来。
而他彷彿从一开始便在队外,旁观着这场惟独亡间才有的平等。
果然那黑影立时便停了下来,身侧呼吸声微重,沈瑜林低喝道:“退后!”
前几日既已醉过,沈襄也不再禁沈瑜林饮酒,毕竟将来人应酬,少不得几分酒量。
不待卫若兰接话,他又道:“瑜林体寒,只爱饮些烈酒,虽醉得快,却是酣畅淋漓。”
王子腾明明是要做宰相的,一撞见这讨债鬼便失了前程,定是他吸了人家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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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青却是个糙人,看不懂沈瑜林的虚张声势,只道他是在质问自己,不由嚅嚅道:“环儿”
苏明音轻咳一声,道:“你正经些,我是真想从军的。”
贾环伏在许文琅怀里,额头抵在他左肩,不断滚落的泪滴很快在上等的云华锦上湿成一片。
沈襄放下筷子,看向他。
贾宝玉竟看得呆了,口中只喃喃唤道“环弟环弟”
陈延玉脸色难看得很,闻冷笑,“跟了你便好过了?”
贾环前生在孝道二字上吃了不少亏,今世既是重活一回自是不愿在私德上有失,不过在见过嫡母后,他却是熄了以贾环之名入仕的心思,而是渐渐开始盘算着过继或死遁等中下策。
冯绍钦这些日子一直悬着心,见了沈瑜林也不似从前亲近,蔫ຑ头蔫脑地行了礼,眼神都有些打飘。
沈瑜林疑道:“绍钦可是同世子相处不惯?”
或许是他想当然了,绍钦再早慧也只是个九岁孩童,将他同姬元亦放在一处,必是吃了亏的。
冯绍钦点头,“世子师弟他”
“本世子怎么了?”一道咬牙切齿的少年音色从外间帘后响起。
锦绣打了帘子,却见一个脸色煞白的少年在两个小厮搀扶下缓缓进来。
冯绍钦叹气,真意切地自责道:“都是我这做师兄的不是,世子师弟身娇肉贵,怎能请他一道用那些乡野玩意呢?唉,却是叫世子师弟吃了这些苦头,师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沈瑜林挑眉。
姬元亦忽而笑了笑,道:“怎么能怪师兄呢?这明明是我、自、找、的”
冯绍钦只觉背后一凉,扭头看去,姬元亦却是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冯绍钦叹道:“世子师弟也太客气。”
姬元亦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沈瑜林同姬元亦只有几面之缘,因青史之故,次次觉他深不可测,如今见了他这般小儿态,反有些好笑。
“绍钦,世子既ຂ入为师门下,便是你师弟,怎么เ称呼如此怪异?”
冯绍钦应了一声,凤眼上挑,朝姬元亦递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姬元亦却是对沈瑜林笑道:“师父所极是,师兄不必同元亦客气,倒是元亦学识浅薄,不知近日可否向师兄讨教些功课?”
冯绍钦脸颊一红,他天资虽好,但习课时日尚短,只先学了急就篇,略略识些字罢了。
沈瑜林笑道:“孔子曾因材施教,绍钦的功课与世子自是不同。”
说着,他令锦绣从书架上搬下一套厚重的书来,姬元亦叫身后的小厮接了,定睛一看,却是一套战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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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得了准信,沈瑜林也不着急,用了午膳后瞧着雨不下了,方打了锦绣并几个小厮去看榜。
历来科举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榜上有名的自是喜不自胜,更多的人却是黯然落第。
沈瑜林午后一场小睡,果然醒时便接到了喜报。
听着四周贺喜声,沈瑜林忽记起,前世放榜时,似乎也是这样的雨。
“不过一个会元罢了,他竟还傲起来了!”
“哼便是金科状元又如何,我要他一生庸碌,他便再翻不出花来”
“老爷,四少爷如今还未得志,便猖狂至此日后可教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
“他敢!只要老爷我还活着一天,他就休想升官!”
“子不越父,老臣认为纪会元不应点头名。”
“林阁老之有理,卿之容止,当为探花。”
沈瑜林闭了闭眼,忽而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打了报喜人,沈襄倒极为欣慰地拍了拍沈瑜林的肩,道:“如今瑜林已๐是连中五元,六登科古来无一,想必圣上也不会苛求什么,三日后殿试上无需太紧张。”
沈瑜林眸色微暗,心中却笑道,若无他斜插一杠,这古往今来第一位六状元便是那ว位“唐应泽”。
他并不想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对他来说,未知便代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