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师的机会有多大？”
“不要！”
“是，小姐今天胃口可真好。”
“也许你是对的。”
他手中握着的丝绒盒子，正是婚礼当日未及送出的定之物。烟雨看着纯金底托的鸽子血，强颜一笑，“那些外国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以后，你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你会有他，有孩子。”烟雨转过身掬起一捧花瓣揉入她间，周遭水波颤动。
“谢谢你，烟雨。”
烟雨敛下不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大太太还真是‘贤良’，可你确定你选对了盟友么？”
他深吻着细嫩颈่项，直想把她揉进骨髓里去。如潮水般涌来的动就快令她招架不住，烟雨抓住他还要继续的手，“少廷，你想我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在这里么？”
露露看了眼桌角的电报，笑的凄楚，“呵，果然又是因为ฦ她。”自己้永远在追随他的脚步，可他从未为了自己稍作停留，哪怕几个小时，都是奢望。
她将枪口对准自己胸ถ口，“将军说，只肯为重伤之人用药，那么小芸愿意做那个重伤之人，只求将军能答允我的要求。”
小芸摆脱了禁锢扶起她，“小姐，你怎么เ了？你别吓我小姐……”
烟雨出声反驳，转身的一瞬却被婆子架住，迫跪于苏菡面前。
小芸迫不及待将礼ึ服在她面前展开，“总长可真有心，可惜小姐那天以为ฦ是太太送去的，没有看到。要不然穿上这样的礼服成亲，肯定更漂亮。”
姑娘柔韧的手指在他胸膛画着半弧，柔声道：“今天早上，傅少帅被你送回去之后，大帅怎么罚他了？”
烟雨带上明珠耳坠，在镜前转了一圈迎出隔间小厅，将手负在身后，“这么早ຉ就过来了，我还打算给你留些剩饭呢。”
烟雨闻了闻，“历久回甘，是上品，可惜我不喜欢喝茶，太太，不如我们开门见山吧。”
陆少廷一个眼色，警卫兵即刻将他拷了起来，“少帅，全北平没人敢对大帅有二心。”又吩咐身边人，“沈副官，亲自送他回大帅府！灵芝，送太太回兰苑。”
傅少帅开了车门下来，左臂仍打着石膏吊着，“阿姐！”
难怪今早ຉ傅佩瑶似对她不甚满意，原是这个道理。这些腐朽陈规不时提醒着她在他身边的身份，加之一早ຉ的下马威แ，更没好气，“谢嬷嬷提点，烟雨受教！”
“是咱们苑里的主事嬷嬷，我听晚香说，她是从陆家老宅跟过来的，以前还奶过总长呢，就是平时老规矩多，府里上上下下的丫头都挺怕她，可见总长还是很看重小姐的。”
“呵，花开的艳，败的也快，不然昨晚怎么……”
院子里的兰花今夜开得格外清丽，许是就要过了花期的缘故，他走出兰苑的时候，夜色里飘起了小雨，北平的天气干燥，显少有这样潮湿的雨夜。
轰动全城的婚礼在万人艳羡中拉开帷幕，总长搂着新夫人接受满堂宾客的贺词祝酒，烟雨冷着脸，举止僵硬地像个木人。
“什么那ว个女人，老二，以后不许再无礼ึ，论理你该叫她一声嫂子。”
小老婆，可怜虫？可不是么，本就是一场带着阴谋与算计的婚礼，自己又何需掺合真心，今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将只有一个ฐ目的，得到他完完整整的心，再一寸寸慢慢毁了他。
她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的人，拉着小芸的手走出酒楼，长舒了口气，“真是松快！”
他从车上下来，掬起面前妃色裙褂，梳着厚髻女人的手，面含笑意，嘘寒问暖。顾烟雨就站在府院大街转角处，看着两人相携着走进内堂。
孙夫人摆了摆手，“做军官的太太，表面风光，可这个中的滋味啊，只有自己明白，他忙起来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我呀只能琢磨这些打时间，我这些还都是陆……”
烟雨呼吸渐渐急促，还未适应这触感，陆少廷又将她的一头青丝拨向一边，唇瓣贴在她的颈项背脊，来回摩挲，令姑娘身子一滞，软下腰骨。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我的担心总是多余，这是饯别ี礼，你随身收好。”
陆少廷堂堂一个军官，也在旁为两人撑起伞，语意温和，“别耽误工夫，扶她进去吧。”
“难得来这里一回，你就要赶我走了吗？咱们好久没一起下象棋了，快来！”
“司机，停车！”
烟雨拎着几袋礼品踏进小院时，一股霉湿之气扑鼻而来，简陋的厅堂后边传来尖酸刻薄的叫骂声。
“婆妈……”
陆少廷被梨花带雨的苏菡绊住，“爷，是这个女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她就是嫉恨我分走了你的宠爱。上回我代太太执行家规，她就赏了我一巴掌，我只怕你担心才没有说，谁知道她这次竟变本加厉，做出了这等歹毒的事！”
沈世岳见小芸势不好，主动上前抱起，“姨太太，我先带她去医院。”
“慢着！她是杀害我孩子的帮凶，你不能带走！”苏菡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使眼色让半夏挡在门口。
顾烟雨只手拿起家法，直指着半夏鼻尖，“让开！否则我就让你见识真正的心狠手辣！”
半夏哆嗦着退开，躲向自家姨太身后。烟雨握着小芸的手，愧疚地无以复加，“你一定不能有事。沈副官，小芸就交给你了。”
“姨太太放心。”
没了后顾之忧，她对这场绣花枕头包裹着的硬仗只有鄙夷，凌厉地睨向苏菡。
倚在陆少廷怀里的人越娇柔，“爷，你看看她，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公然拿着家法在这里耀武扬威，可怜我们的孩子，若是传出去，总长府的脸该往哪割，大家都会说，爷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偏爱弱质女子，是男人的天性，更何况这个女人刚刚痛失爱子，苏菡在此时几乎赢得了他全部的怜惜。
“烟雨，把家法放下，一味蛮横没有用，事总要查清楚。”
她走近，倔强地睨向这个男人的眼睛，“好，我可以放下，可是少廷，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
“那现在我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与我无关。”
苏菡生怕他被蛊惑，“爷，如今证据确凿，只有她和二小姐院里有红花，不是她，难道是虔诚礼佛的二小姐吗！”
陆少廷极坚定地制止她，“不会是小玉。”
烟雨一把拽过苏菡，“二姨太，我看你精神得很呐！哪里像刚刚小产过的样子，不要逼我让你没脸！”
“爷，你别听她胡说，有哪个ฐ女人能对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无动于衷！”
傅佩瑶听出烟雨的弦外之音，也起了疑，看向神色异样的老大夫，“罗大夫，还不赶紧再为二姨太诊脉，滑胎亏蚀母体，可大可小，若有个什么เ闪失，只怕你也走不出总长府！”
他背着药箱走近时，苏菡声线颤抖，“刚才不是都看过了么，我没事，你走开！”
“二嫂嫂自然是没事，我可以肯定。”
一直端坐在侧的陆小玉气定神闲起身扶住苏菡，“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又怎会滑胎？”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大哥和嫂嫂派人去菡萏苑的小厨房一搜便知道了。”
傅佩瑶向灵芝使了个ฐ眼色，几名婆子即刻跟了她出去，陆少廷也推开苏菡。
婆子抬进一篓虾蟹，熏得满屋腥气，傅佩瑶掩着口鼻，胃里直泛恶心，而苏菡却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嘴硬道：“这又能ม证明什么，我喜欢吃这些也有错吗？有身子的人，口味本就挑剔些。”
陆小玉摇了摇头，“你喜欢吃螃蟹本没有错，可你错就错在假装怀孕还吃这些有忌讳的东西，罗大夫，枉你行医半生，你竟不知道提醒一个有了喜脉的女人该避讳什么。”
老大夫吓地伏跪在地，“是我财迷心窍，收了二姨ถ太的好处，还请总长饶命，太太饶命！”
陆少廷拿枪对着他，“若不是看在你年事已高，真想一枪毙了你！来人！给我拖下去，拆了他的医馆，赶出北平！”
苏菡看着眼前的阵势，直往后退，半夏畏畏缩缩躲在她身后，“姨太太，这下咱们可怎么เ办？”
“过来！”陆少廷握着枪的眼神冷厉，抓着她臂膀的手劲怕人，“我陆少廷生平最讨厌有人骗我，过门之初我就跟你说过，你可以耍小性子，只要别把戏院里那些下三滥的把戏带进后宅来，我会一直宠着你，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嗯？”
“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才进门多久你就娶了三姨太，每晚守着空落落的院子，我不服气！她有哪里比我好！是你逼我的！”
陆少廷指着烟雨，“是，她脾气大，不如你知冷热，可她至少不会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更不会骗我！”
他的话里充满了对她的信任，令烟雨心里虚，看着苏菡被她禁锢的模样，不由á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苏菡睨着她，满眼的恨意，“每个女人都是一样，为ฦ了争夺心爱的男人，都会不择手段！她不会骗你？如今你还没有娶四姨太，她就能同野男人私通！你问问她，每隔半月送到松岛茶室的手绢是怎么เ回事，若要人证，这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晚香都一清二楚！”
陆少廷看了烟雨一眼，对苏菡更加嫌恶，“事到เ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那些手帕都是我吩咐她送过去的。既然你说不愿每晚守着这空落落的院子，那从今天起，就让晚香陪着你待在房里抄经念佛，为你死去的‘孩子’超渡！告诉府里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去！”
粗使婆子将苏菡架出，他搂着烟雨就要回房，傅佩瑶近前福了福身，“爷，是我无能，没能管束好妻妾，还责打冤人，请爷责罚。”
陆少廷扶起她，“错不在你，忙了大半夜，回去休息吧。”
“是啊，大嫂如今不好太操劳，刚才底下人把蟹笼拿上来我就看出来了，不离十。”陆小玉也趁机上前扶了她一把。
烟雨纳闷道：“什么不离十？”
陆小玉只是一笑，“大嫂八成是有了，这有喜的人是最闻不得腥味的，若是不放心我的经验，大哥大可叫个熟识的大夫来瞧瞧。”
陆少廷眼中ณ神色不明，搂着烟雨的手霎时放了下来，“你和小玉先回去，今晚我去佩瑶房里。灵芝，去找个可靠的大夫回来。”
烟雨不安地看了傅佩瑶一眼，被陆小玉招呼着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