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在安西,他叫马军。”李昂一手操缰,一手扶着腰里的横刀,盯着脸上笑意凝住的崔斯特,静静道“他曾经跟我说过,在丝路上做生意的商人,都不简单!”
“真的。”东心雷的眼睛猛地瞪圆了,蒙兀室韦不是什么大部落,统共也就近万人,这几年随着突厥人势力扩张得厉害,族里的长老们打算归附,他和那些不愿低头的汉子们才被赶出家成了流浪的大盗。
彭程看李昂出了帐子,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了出去。东心雷嘿嘿地朝风四娘笑了笑,起身就往外头走。
四百步外,一个叫骂得起劲的马贼头子栽倒在了雪里,穿过脑门的三棱箭犹自嗡嗡地震颤着。哨塔上,看着李昂这准头惊人的箭法,那些蒙兀室韦人惊住了,他们自诩神射,可是和眼前这个汉人一比,他们不过是才学会射箭的娃ใ娃而已๐。
“将军?”花满堂脸上一怔,盯着韩擒豹喃喃道“就是你常和我说的那位将军!”韩擒豹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是他说的话,和老娘无关。”风四娘冷笑,朝岑籍怒声道“还不去。”风雪里,阿紫骑马到เ了风四娘身侧,站在了她旁้边。
“你让开,老娘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盯着黄泉铁一样坚决坚决的目光,风四娘寒声道,双眉一凛。
“李都尉,你说呢?”徐燕然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李昂,声音沉了下来。
猩红的血染红了青砖,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浓烈的酒香,在***通明的大堂内四溢。赤奴依然站着,只是身边躺满了部下的尸体。
“他们只是些刺探消息的探子罢了,上不得阵。”李昂笑了笑,转过了身“咱们走。”彭程看了一眼楼下的‘乌合之众’,恭敬地跟在李昂身后大步走了。
“军堂早就想要对付刘廉,只是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朱亭说到这里,看向了李昂“而在你生擒突厥的两ä位王子以后,军堂的密探查出了和突厥人暗通款曲的镇抚司叛徒,从那个时候起,军堂就决定将这个ฐ人和刘廉扯上关系。”
“女人。”李昂摇摇头,转过身继续挂起了灯笼。
李昂坐在椅中,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想到侯君集给他的信笺上的内容,他的手不由握紧ู了茶杯,重重地一饮而尽。
看着最后的黑衣人,手里钩镰刀放上同伴的脖子,冷酷地划过。李昂眼神一冷,他眼前的是冷血的死士,就算生擒也没什么เ意义แ。
“他让我找他们两个要赔的时候,开这个价。”风四娘素า手一扬一翻,大笑了起来“整整一千金铢,他付六百,姓徐的出四百,你可是没看见,掏钱的时候,他那好像死了老爹的样子装得不知道有多精彩,最好笑的是,那个姓徐的被坑了一把,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要是回头让他知道李大官人转个屁股就把六百金铢给拿回去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李兄,不也一样吗?”看着坐下的李政,徐燕然也笑了起来,两人看上去倒像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一样亲热。
从怀里摸出十枚金铢,徐燕然放在案上,叹了起来“这价钱都快赶上长安的天然居了。”
“不是,只是看他弄刀的手法,有些眼熟。”李昂回过头,看着黄泉道“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岑籍,男,生年不详,籍贯不详。原河西乌ไ鼠山大盗,三年前失踪,刑部重犯。
“瞒…了你那么久。”黄泉不敢去看风四娘,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低了下去“我…只是…不想…你知道…我以前…”
“你打算把他交给突厥人。”听到风四娘的话,黄泉皱紧了眉头。
“能让李公子这样的人跑腿,那位大老板倒也不简单!”看李政的神情不似作伪,风四娘走回了车子,阿紫跟在她身后,冷冷地盯着李政进了车子。
“阿紫姑娘真是好功夫!”李政的脸上又笑起来,他拔下小刀,摸了摸脸道。
刀锋临头,李昂不闪不避,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矮身沉肩撞入铁浮屠的怀里,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雪里,刀锋差ๆ之毫厘地从他发上削过。
在铁浮屠冲击下,落地的残存十七人汇聚到了于栗磾身边,护住了他。
十年的误解,在儿子鄙夷的目光里,那个始终对汉人卑躬屈膝的父亲让部ຖ族在混乱的草原里渐渐壮大,直到死前,那弥留时的最后两句话,才让儿子明白父亲的苦心,可是那时的追悔莫及却已经太迟。
盯着在人操里冲出一条血路的李昂,鸿吉刺的眼神也燃烧了起来,他不是个蛮勇的人,若是可以的话,他宁可在安全的地方指挥军队,可是在眼下的绝境里,他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虎豹骑身后两ä翼擂动的鼓点忽然停了,仅仅是短暂的刹那之后,一记闷雷般的重鼓轰然响起,击碎了停顿的时间,一千虎豹骑发起了冲锋。
“大秦!”
“大突厥无敌!”“大突厥无敌!”“大突厥无敌!”
“胆小鬼。”加扎拉看着一脸冷静的鸿吉刺,喊了起来“这只是借口,大突厥是战无不胜的。”
加扎拉的脸色变了变,忙从岩上跳了下来,飞一样地走了。
“是大人率性而写,直见真情。属下只是蒙对了。”刘谨忠也笑,谦恭而谨慎。
屏住呼吸的李昂,仔细地听着雪地里传来的细琐脚步,心里默数着,忽然他猛地从雪中暴起,右手横刀凌空横斩,几乎只在瞬间,那近了他的突厥武士人头便已跌落,刹那之后,脖劲刀口处的血方แ才狂飙而出,染红了落下的细雪。
“替我转告你们的大武令,我在苦水镇等他。”清脆的机扩声里,李昂手里的弩射出了强劲的钢矢,扎入了突厥人的右肩,激起一片血雾。
“我笑突厥的处罗可汗和大武令,这次做的是赔本生意。”李昂淡淡自语“我不过区区一个小兵,不值得下这么大本钱。”
挥刀一振,抖去刀锋上的花瓣,齐陵王还刀入鞘,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发呆的李昂,为什么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总是叫人难以捉摸,不知所措。
“扫你们的雪,哪个要是敢再乱说,我把她发配去当营妓。”古伦面带寒霜,冷冷地看着那ว些侍女,声音冷得像出鞘的刀。侍女们惊恐地闭上了嘴,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低下头,飞快地扫起雪来。
梳妆台上,银色的鬼面褪去了妖异的光芒。齐陵王解去盔甲,披上一袭白衣,人高的镜里映出了一道修长的倩影,素手纤扬,挽去头上的发髻,三千青丝如瀑般垂在腰间。待转过身来,只见眉如远山,瞳若秋水,肤色白皙似美玉一样,浑身更散发着一股勃发英气,哪是什么男人,分明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呼~嗬,呼~嗬,呼~嗬!”
“放下吧,我吃不下。”执史思力看了眼烤得半生的马肉,挥了挥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追击,再追的话,很快大漠就要入冬,一旦起了大雪,他们的处境就更艰难,可是难道就这样半途而废,想到这里,他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沙地上。
“你在演戏。”盯着俯身拿刀的李昂,雷忽然醒悟,眼前的敌人最擅长故布疑阵,虚虚实实,扰乱人心“你说得没错,你受了伤,我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冷声间,他猛地拔刀,如扑食的狼向前大步冲出,快得如电,刹那间,他已跨过火堆,只是那最后的一步却再也难越,他看到了闪着寒芒的钢弩,然后是猛烈的破空声响起。
黏稠猩红的血液淌过脚๐下,强行拄刀站立的李昂面对那些冰冷的尸体,闭上了眼,这个ฐ以狼为图腾的民族所表现出来的凶悍让他心生敬意,可是这场仗他还没打完,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升起的红日,转过了身。
三日之后的夜晚,突厥大军到达了临近沙海的古兰屯,在这里,他们停了下来,*โ**通明的军帐内,执史思力看着案上的地图,皱着眉头,眼下通往大漠的路有两条,一是往西南的荒漠走,另外就是往正西的林子走,沉吟了半晌,他的手重重地砸在了林子的方向上。
两个ฐ回望的突厥斥候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秦国骑兵所施展的控马技艺是极难练就的回马术,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高速的冲锋里用了出来,要知道即使是最好的战马也未必能承受住在疾驰的瞬间止住冲击势头所带起的巨大力道,这样的马术需要极大的运气。
话音已落,可是却没有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