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还在这里惶恐不安的担心着他的腿还能不能站立行走……
平滑透亮的梳妆镜倒映出慕琴笙妆容艳丽却错愕失神的脸庞，就像洋行橱窗里有着漂亮玻璃眼珠、猩红嘴唇却唯独没有灵魂的外国洋娃娃，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由青年肆意摆弄。
下方戏台子上一片“咚咚锵锵”的声音，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武旦在那里慷锵有力的唱道：“小儿女探军情尚无音信，画堂内独自个暗地沉吟。怕只怕众奸臣又来寻衅，损折我杨家将累代英……”
忽然“咔嚓”一声在耳旁响起，惊得我一个失手将档案袋摔落在地。
我一直以为，自己能ม安安稳稳地陪在顾蕴玉身边，直到他娶妻生子。即使在发生了那些事后，在他说起那些不切实际的话的时候，我都一直以为我可以形影不离的陪在他身边。
我放下手中的碗，顺势问道：“少爷他怎么了？”
我不由苦笑道：“二小姐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手脚不……”
在顾老爷的棍棒下，我竟然生出一丝丝也许就这样被他打死了也好的念头：毕竟，我的确是对他那被奉若珍宝的幺儿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的。
顾君璧探头探脑แ半天，狐疑的看了一眼脸颊๐上还留แ有顾慧珠掌痕的顾蕴玉，顿时大惊小怪的唉声叹气道：“不得了了，小弟的脸怎么成了这番惨状？这可是要了我们顾家老小的命啊，谁不知道，小弟从小都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别说是脸，就连手心都没被人抽过！爹看见又要伤心了，唉，若是娘还在的话……”
我猛地回过神，这才注意到他后背背着的那个脸被熏得脏兮兮的男ç童，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们快点出去吧，火越来越大了。”
就在我们都以为顾ุ慧珠会发怒之时，却想不到她长舒一口气，偏过脸微笑着看向我，眼底却冰冷如铁ກ，她说：“清友，劳烦你去前面那个卖糕点的铺子给我们买几样可口的点心来配着茶喝。”
我不知他怎么เ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这种事情上来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桌前，呐呐道：“你不要再这样说自己了。”
“你别以为救我一次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他顿了一顿，却还是含着杯沿不放。
第26章席间
我没有吱声，回想起夜半的所见所闻，不由后背发凉。
我第一个ฐ反应就是有小偷进来了，院子里的大黄狗平时非常温顺，只有见到外人才会警觉不安的叫个ฐ几声。
我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想要挣扎着坐起，勉强开口却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单音节：“嗯……”
灰衣男人似乎并不想让这个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男孩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言辞闪烁的想要搪塞过去。
我诧异的望向鹿野，他什么เ时候会说中文了的？不对，他可是一直都听得懂我们说话的？
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冒着这么大的雨出现在外面？他的那些随从下属呢？他今天怎么没有穿和服了？……
沈泽棠风度翩翩、态度和蔼的躬腰问候道：“这不是鹿野先生吗，怎么今个儿得空有兴致来洋行逛逛？”
然而顾蕴玉对这些却是极为讲究的，他接过经理手中的那支银灿灿的手表，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又拿起旁边搁着的另一只相差无几、但是表盘上却镶嵌了几颗碎钻的手表，问：“你觉得哪只好看？”
那个身影在离我三步之ใ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忍不住仓皇无措的走近，踌躇不决的伸出手轻轻的扯住了那ว片又轻又薄的衣角。
沈泽棠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我别扭的姿势，还未开口就被顾蕴玉打断：“二姐夫，不如我现在就跟你下去看一看吧？”
沈泽棠斟酌着辩解道：“小岛先生不是那ว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日本兵，他是个文化人，一直对中华文化很感兴趣，我这才与其结交。”
我哭笑不得的在他的注视下举起三指对天发誓道：“我顾清友发誓这辈子都只对顾蕴玉一个人好，如有违背，众叛……”
我没有想到เ他会如此直白，只是茫然又不解的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我几乎要被这忽然涌上心间的沉重又无望的思念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歉意一笑：“少爷今早突发急病，所以没能来赴约。但是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情，所以就派我来向沈先生赔不是了。”
可是他好好的怎么就着凉了呢？兴许是昨晚疯得太狠，又踢了被子才会这样吧……
依我看，那也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真相恐怕是顾老爷子在与那些娇媚又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夜莺相公们颠鸾倒凤时忘乎所以、闪着了老腰才对。
我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之前那极尽旖旎的一幕幕，脸颊发烫，欲盖弥彰一般探身替他往上拉了拉下滑的丝绸被。
男童原本因奔跑而发红的小脸顷ั刻之间便失去了血色，他红着眼睛摇头嘶声哭喊道：“不可能！你骗人！我哥哥他才不会死！我哥哥他水性很好的！”
春燕见我跟来，感激的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抬手轻轻地敲了敲紧闭的包厢大门：“请问……”
在我跟他这醉鬼鸡同鸭讲的时候，包厢里另外几个□□难耐的少爷们早就搂着自己今晚的女伴另觅春闺去了，我趁着这个机会，扶住东倒西歪的顾蕴玉便朝外面走去。
我不自在的退了退，他松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忽然拍了拍我的脸颊，轻蔑一笑：“哦，我忘了，你只不过是顾ุ家的一个下人。哪有那么多钱来上我的床呢？”
身边却忽然传来沈泽棠的声音：“清友是吗？你要不要跟慧珠一起，我送你们回去。”
“原来如此，那清友这次可以大饱眼福了，玉兰剧院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最好的剧院了，没有之一。”
“二小姐呢？”
小人置若罔闻，呆若木鸡的蜷缩在街角，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空洞的望向远方แ。
何副官本来已经快痛得晕厥了，听见孙翻译这番๘“关怀”，白眼一翻，咬碎一口银牙：“你给我闭嘴！”
我原以为所谓的军棍也不过如此，当真落在肩臂上了，才知道疼。
孙翻译愣了，说话都不利索：“十六、停停，停下，清友你这是做什么？”
被我挡在下面的何副官后知后觉的吃力的抬起脸望了过来，我一脸坦然的对执行命令的愣头青卫兵做了一个五的手势，然后告诉孙翻译：“剩下的五棍，我替他来。”
何副官啐了一口，说：“少在这里兔死狐悲，我才不稀罕！”
孙翻译愣了半晌，才再次点了点头，对卫兵挥了挥手。
剩ທ下的四次军棍，不多不少全部落在了我的肩背上，而我也闷声不吭的全部ຖ收下。
待到人都散去，庭院里只剩下我跟何副官二人之时，我搀着他寻了个避风的角落暂且歇上一时半会儿。
我活动了一下臂膀，顿时疼得吱呀咧嘴，苦笑道：“现在你还不肯从实招来吗？”
何副官脸色苍白如纸：“无可奉告。”
我松开了手，毫无防备的何副官瞬间趴倒在地，摔了个结实。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还击的意图，百无聊赖的蹲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半截颈项，却意外的发现他竟然在哭！
何副官被我这一戳，更是哭得肆无忌惮歇斯底里！
我头皮发麻，瞬间回忆起过往记忆里顾蕴玉眼泪汪汪、梨花带雨或是嚎啕大哭的画面，只觉万分棘手却又心软得不像话。
就这样丢下他离开也不妥，但是陪他在这里呆着更为ฦ不妥！
不知道的听这号哭还以为ฦ我把他如何如何了呢！关键是何副官这人年纪轻轻的，平日里风评就不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