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眼睛里有一丝哀伤，他就知道答案不会好听。“我是觉得他更爱我。”
“你去找他吧。”小舟说，“我也看得出来你还是很爱他。”
过了一会夏末的手机响了一连串微信的声音，只要他们在红灯前停下，夏末就会翻开手机看信息。在上高速之前他停了一会，在手机上写了删删了写回了很长的微信。然后又收到เ新า的短信，再写了删删了写。
“走啊，往回走啊，这条路没意思。”杜文鹏催促着他转身，两个ฐ人又开始往来处走。
今天这一场相逢有八成是杜文鹏出的主意吧？可是他甚至都不能怪他，杜文鹏问过他是夏末的什么人了，如果他有胆量坦诚一些，他就不该自作聪明地否认，那现在这一刻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每一次，都是他自己的错。
“是，他们两个就是迷之坚持。”尹浩说道。
小舟的耳朵都红了，目不斜ฒ视地看着前挡风玻璃。
小舟望了父亲一眼，正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目光，禁不住立刻放低了视线。却在一瞥之间感觉到父亲老了，当年那个带他回家的疲惫的叔叔如今竟然已经有些像个老人了。时光匆匆如流水，快的甚至来不及好好感受。他的心肠都放得软了，“子康很聪明，将来会有出息的。”
小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确实全都是我的错……”
小舟怔了一下，但接着他就摇了摇头，转开了视线，“我的脑子里，全是你不在家，他们把我送回这里的那一天。一遍又一遍，每一个ฐ细节，不停地在我的脑แ子里循环。”他停顿了一会，屏住了呼吸，突然开口的时候吸了一大口气，“那ว天你家车里芳香剂๘的味道，你妈妈围巾的花纹，落叶扑在你家车的前玻璃上……那天我一直在眩晕，我家门前有一只挖开的树坑……我希望他们把我埋在那个坑里……我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果他不够坦白，夏末会失望吧？可是如果要把自己้全部ຖ剖开，献在别人脚下，那ว又好像低微得可怕了。那么如果，他提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保留的部分呢？夏末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
这好像是一句气话？不对，不是气话。因为夏末说的非常认真，好像那一切复杂的成因就是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概ฐ括。
小舟仿佛被人揍了一下，错愕惊慌了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羞愧，接着更晚地想到เ自己应该装作听不懂ฦ，夏末讲了一句没有前因后果的话。他是不是应该笑一下，但是那ว又有点太假了。突然，他意识到夏末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他晃过神来才想到เ去看夏末的眼睛，那双眼睛变的幽深磨蹭，瞳仁微微转动着打量他，仿佛把他方才所有愚蠢的表情都收在了眼底了，而且那ว双眼睛还劈开了他的脑袋，清晰地捞到了他全部思路转动的轨迹。
夏末再次用眼睛从上到下地扫描了一遍小舟，“他接下来还需要什么检查？他的头好像碰了一下，保险起见也检查一下吧？”
小舟怔了一下，看见旁边的护士也往这边看，那男ç大夫的态度相当旁若无人了，“所以你不用一直露出很信不着我的表情。你看。”他用手指头敲了敲那块发亮的屏幕灯，“你还挺幸运，不需要手术呢。”
身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但他听出来那ว是高兴的声音，他听见有好几个人在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在记忆里回溯着那样的场景，在夏末的那间房子里，流畅ม欢快的琴声从夏末的指尖流泻而出，他手指微妙的力量制造出的音符那样优雅精妙，他时常在弹完一个满意的段落以后悄悄抬起眼睛，带着温暖又促狭的笑意看向自己。
但是小舟始终沉默而平静，他站在他面前，仿佛沉在水下。
小舟看他刚才那一下踢得是挺狠的，估计也的确很疼，想想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就蹲身下去哄他，替他揉着脚丫，不过也提防着他再趁机踢他。没想到他只盯着他的腿了，蹲着正给他揉脚，冷不防夏子康抬起一只肉巴掌，照准小舟的脸，狠狠就是一嘴巴๒。
他的精神忽地松弛了开，是啊，自己在瞎想什么呢。这个夏末一定是真的，他的幻想再怎么大胆他又怎么เ可能ม去亵渎夏末跟他有情｜色的关系呢，这种事只有真正的夏末才做的出来。他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地转了转脖子。这个算不算现实比梦想更有趣？
夏末就说，“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等到雨季一过我们就去那个岛上度假。”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小舟的脸色，“那些我说了却没兑现的事，我都会补做的。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事，我们慢慢去做，冲淡过往的不是时间，是很多快乐的事。”
“哈哈。”他放弃控制自己้傻笑出了声，然后把脸埋在手里，身子一歪靠在夏末的胳膊上。
何唯猛地翻过身来，拼命地咳嗽ณ抽气，抓着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后门走。
他不担心小舟这个，不要说占别人的便宜，小舟从来都是连多吃一口都不敢，生怕错吃了别人的。可怜又可爱的小孩，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美好，却一直被这个世界亏欠着。如果有一天，若干年后，小舟有另外一种生活安排，大概ฐ会老老实实地说明这一场混乱的关系是结束的时候了，就像他跟那个ฐ小姑娘分手那样干脆。
这回小姑娘的脸红了个彻底，又有点生气，“爷爷！干嘛老是开我的玩笑？我又没暗恋他。”
夏末对着小女孩笑了起来，抬手就在小女孩头上轻轻拍了一巴๒掌。“哟，你又来做搭头了。蹭吃蹭喝，功课做好了吗？”
夏末哧地一声笑出来，“这么点小事，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
“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他打开门灯，“小舟你回来了？干嘛ใ呢？这么早就睡觉了吗？”
“你就算说一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会嫉妒得去杀了他的。”
“你好，我想要一块……”
距离春节倒计时第五天。
“连你这种总是为ฦ爱情疯狂的姑娘都觉得很不正常。”他说，“可能真的不正常。我小时候，妈妈带着弟弟常年住在国外，我爸爸很忙，只有保姆跟我作伴。但保姆只是给我做饭吃，晚上她会自己看电视剧一直到睡觉。大部ຖ分在家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独处。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也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状态，因为没人告诉我对错，也没人注意看看我是不是正常。我自己้也很怀疑ທ我大概心理有问题，夏末是……唯一在意过我的成年人，他给我的是真正的关爱，从那以后我就缠上了他，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可能真的是不大对劲的。”
夏末转头看着他，“我做饭花了一个ฐ半小时。”
“所以你真的是个ฐ品牌白痴，你不知道fendi这个牌子，也不知道peekaboo的男包也至少要卖三万块钱以上？”
小舟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抱着膝盖坐在工作台后面的扶手椅上不动，小声嘀咕，“别ี人兴许都没睡。”
夏末转过头去，刚发现何唯也坐在桌边，“hi。”
“他像个商人一样结交了大人物，搞到了项目，嗯，在书呆子里一定算是很出奇了。可他自己还是‘被辞职’了。他还真是衰，他肯定跟沮丧。可他还能怎么样？去国外溜达一圈，曲线救国，终于又搭上关系在别的大学找到了工作？我猜中ณ了吧？有那ว么有趣吗？你有点品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