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澜停下来出了一会神，半晌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事业有成。现在看看我的同学，更觉得有人帮和没人帮很不一样。”
“嘴里干净点。”小舟继续吃东西，慢条斯ั理地说。
小舟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何唯，目光锐利，何唯每到เ这种时候就不太敢跟小舟对视。别人看他们俩在一起，有时候会以为他是老大，小舟是跟班，但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ฦ他太能装ณ逼，而小舟不爱出风头，其实说了算的一直都是小舟。就连小时候那些捣蛋事回回都是小舟出主意，小舟点子多脑袋好，所以回回事发以后都是他挨揍，隔天还要被小舟找出去骂一顿，斥责他脑子不好使没跟他配合好坏他大事。
“今晚我要吃包子，不能出门。”小舟实打实地绝无虚言，语气强烈得毋庸置疑。
“不去！”小舟庆幸自己还能说出话来，耳根后有轰隆隆的雷鸣，大概ฐ是胎噪太强烈，“我要回家睡觉。”他紧紧地闭上了嘴，有那么一丝庆幸刚才自己้没有流露出情绪来，会错意这种事在他的心里一直算是奇耻大辱。就好比小时候，人家并没想要他，他却感动起来傻气地叫了妈妈，结果只是被所有孩子嘲笑。他转开头看向窗外，又想到这样也好，刚ธ才他就是头脑发热，真要弄成那种关系，搞不好就成了烟花，点一下就没了。
可能是地方狭窄，小舟被忙活的脸发烧。裤子脱下去，夏末突然愣住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心思沉到了几层地下，一阵汽车极速驶近的声音渐渐真切，小舟甚至没有心思抬起头去看。汽车声在河水那边戛然而止，小舟恍惚地想起来这种天气还开车出门，是进水发动机熄火了吗？
“说的就是。”旁边的老人回答道，“五子不在家，没人拿主意，他家的几个娘们儿都是糊涂人。”
“本来就是啊。”那孩子长得丑丑的，又很淘气，脸上还带着前天爬树擦出来的伤，但却聪明得很，很得夏末的喜欢。
他花了更多心思想要把课上的有趣，夏末对他的工作丝毫没有兴趣，每天摇着大蒲扇喝茶看论文，等气温升高就去找条山涧游泳钓ี鱼。但是他买了几个足球带来，小舟稍不留神，抬头就会发现班级里只剩了女孩子，男孩全被夏末勾出去踢球了。小舟自己气个ฐ半死。但那夏末可是个从头到尾透着混不吝气质，青春期没完没了的大男孩，小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法子。
“一般。”夏末回答他，“写得戏剧性的历史小说还可以。”
夏末看到他心情不差，跟着也心情大好，更想讨好他，养只狗还不容易嘛ใ，还至于让孩子羡慕成那样。“回去我送你一只吧。”
“慢点，别太快。”夏末知道说了也白说，小舟小时候刚会玩轮滑就开始极速冲刺๐，刚会骑自行车就会偷偷摸摸找陡坡，大概从小就迷恋速度。果然小舟才到能看见院子大门的时候就开始加速，要冲出去。
“我觉得节肢类虫子还可以。”他委婉地说，“蟋蟀螳螂都还算顺眼。”
“嗯。”
“塔塔塔塔。”外婆突然说。
小舟转开头，后退了半步，夏末闷闷地转头看火，他的脸贴在了夏末的肩后。“瞎说。”他把手□□了裤子口袋，裤ไ子还是夏末给他的。“我没有丢钱！”
小舟松了一口气，把安全带扯出来扣上，转脸偷偷打量夏末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你生在城里，念那ว样好的书，再说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托生在那样人家是好大的福气。这还能说运气不好？”村妇有些不满小舟的推辞，误会他有别的意思，“小乖乖๔，你快谢谢小哥哥。”
第二天早上去厕所的时候，小舟又见识了村庄的简易厕所，就建在一处山坡边缘……详细的情形小舟连想都不想去想，总之他觉得自己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茅坑里跌落到山脚下。他想起老马丁在冰火里描述的月门，但是没想到เ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地方的人竟然用月门撒尿。
不管怎么说，小舟答应了他的话，说自己会尽量按照他的要求来。南富贵忧郁地点点头，看起来也不太爱攀谈，只问他还有多少行李。
“那好吧，不过我劝你再想想。”梁澜说，似乎不大高兴，但是这话也不适合当着别ี人面前说。“你暑假打算做什么？”
小舟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让略感辛辣的液体缓缓流进喉咙，咽喉和鼻子同时有轻微的灼热感，醇香的后味在舌尖缠绕。他看向了夏末，在眩晕里忍不住微笑。夏末也看了过来，脸色变了，伸手过来要他的杯子，“你一直在喝什么呢？十八岁小崽儿。”
“上个月我参加了市里选送优秀大学生去贫困山区支教的活动，三轮面试我都通过了。同意书我也签了，暑假我就要去乡下做义工了。”小舟冷静地说。
小舟在教学楼ä门口的阴凉里抬起头来，看夏末走出楼门，几乎ๆ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知道夏末本来是想保持个什么神色，反正他都失败了，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夏末就没绷住笑。
小舟夹了一片土豆，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慢慢地挑碎那片煮烂的土豆，“助教也赚不了多少钱。四千？五千？”
“再成熟他也是十八啊，眼睛里看不出来吗？”
他突然想起当年同学间流传的笑话，有强迫症的老师整理了一夜三十年积累็的珍贵资料，将快捷方式保存进移动硬盘，然后舒心地将原文件从硬盘中删除。第二天早ຉ上醒来，老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发送快捷方式并不是在保存文件。那天上午老师在城市最高的天桥上站了一上午，思索ิ该不该纵身一跃。
夏末觉得他真要瞎眼睛了，这是在往弟弟的哪里盯。
那ว只是一瞬间的拥抱，小舟靠回自己้的椅子里，恍惚地微笑着，放任自己沉浸在刚才那一瞬的心满意足中。他看着夏末，发觉夏末毫不在意刚才失态的古怪表现，梁澜反倒有些感动，可能是因为夏末本来就是个感情外放的人，她都习惯了，也没有探究夏末为什么เ对弟弟既了解又不了解，她感慨地说了很长一篇关于兄弟感情的感悟。
梁澜笑了，“你干嘛那么เ欺负弟弟。”“弟弟就是用来欺负的。”夏末一本正经地回答，手上倒是松了松，让小舟坐直，不过手臂还恋恋地搂在小舟的肩头，回头看着小舟一笑。
“我有两个堂兄。”小舟说，“应该也是你的堂兄吧，但是跟你的亲戚关系有点远。他们两个都是相亲半年以后就结婚了，其中一个一年以后就生了孩子。你今年打算结婚吗？”
夏末倒是终于醒全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เ，自己“啊”了一声，翻身就去枕头边扯过一套衣服。睡衣，还是家居服？蓝ณ色的，小舟看着衣服上满满当当的大嘴猴，抬起头用目光询问地盯着夏末。
尖酸，丑恶，就像烂树根下穿梭的老鼠，他厌恶自己到了极致。甚至有一会都没有感觉到夏末抱紧ู了他，不知道那只大手在他的脊背上抚摸了多久。
“简直就像是为了开趴而存在的。”小舟又转了两圈，东瞅瞅西看看，“有广场恐惧症的人一定不敢住你的房子，棚顶比正常的住宅高，是吧？高三米五？四米？结婚的时候，嫂子会不会生气？女孩一定不喜欢这里。哦，你不打算在这里结婚吧，这是私人空间？”
夏小舟转头环顾四周，说的似真非真，口气像个久历社会的小年轻，“以后咱们没事就常联络，下次我保证不约在没冷气的地方แ。不过哥是大学老师，我可能不大好意思找上去，所以哥多给我打电å话吧，有事缺人干活就找我。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我晚上要上班，咱们出去吧。”
小舟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澈，夏末立刻蔫了，知道自己有点莽撞，十年未见，对方自己把自己生长的这么好，自己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太把自己当个哥看，实在是厚脸皮地把自己摆得太高。
“教过。”夏末略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他年纪挺大，也很有威望，他不是博士导？”
“刚才我看见的那个ฐ女生……是你女朋友吗？上次还有两ä个女孩亲你。”夏末突然犹豫不决地说，小舟抬起头，夏末也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他有点明白夏末性格里的棱角了。
“我有一点印象。”小舟故意说的淡漠，不说不记得，却不在意忘记，这样更显得那些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他看着夏末的眼睛，现在那ว双眼睛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还是个孩子时他曾经羞涩地盯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说傻话——幸福院的阿姨说我就长了一张不高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