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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部分阅读

李弥正色道:“我堂堂中华国军,初ม到金三角只是暂时过路,借土养命。如果缅甸政府欺人太甚,我军奉行的原则ท是:”人不犯我,和平共处;人若犯我,我必痛击‘。“

我越发来了兴趣,我说嫖妓赌博都免了吧,我想试试吸毒。钱大宇吓了一跳,他嚷道:你要玩女人赌运气都由你,干吗要碰那玩艺儿?我主意已定,我说晚上你带我去,“四号”就算了,听说那东西特厉害,一沾就上瘾,我试几口鸦片好吗?

炮弹砸下来,转眼间就把山涧填平一半,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机枪大炮彻底摧毁土匪的信心,侥幸活命的人,包括那个曾经威แ风八面的土匪头子抱着被弹片削去半只耳朵的脑袋,都跟兔子一样没命地窜出山沟,窜进树林,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丰ถ先生放下碗筷,慢慢抬起手来抹抹嘴๨巴说:“外面说法很多,好像金三角人人都是毒品大王,这不是事实。其实在金三角,种罂粟很正常,甚至比种粮食还简单,因为罂粟是懒庄稼,收入高,一亩罂粟要抵十亩粮食,种粮食多辛苦,还不值钱。告诉你,我倒是亲自种过粮食,因为要吃饭,但是没有军人种罂粟。种罂粟都是山民;佤族、掸邦、傈僳族๣,国军坐地收税,干吗自己去种那玩艺儿?”

晚些时候,一个喜讯像闪电照亮天空:电台修好了。电å台终于响起来,电波嘀嘀ถ地发射出去,带着人们无限的希望和焦虑飞向遥远天际。次日凌晨,电台终于与台湾联络上了,收到一份盼望已久的回电å。李国辉迫不及待地展开电报,窄窄的纸带上只有短短一行译电:“你部ຖ……自行解决出路。”

透过历史烟云,我看见士兵轮流在前๩面开路,他们挥动砍刀,在厚墙一般的藤蔓、灌木、荒草和植物中劈出一条小径来。不断有人倒下,被致命的瘴疠、蚊虫、毒蛇和野兽击倒,但是后来人踏着死者尸体继续前๩进。他们决不能停留,停留意味着死亡。长官得到报告,健康牲口和人口都在剧减,每天失踪和掉队官兵多达数十人,生病者与日剧增。军需官报告,携带粮食告罄,由á于无人区没有村寨,于是饥饿像狰狞的魔鬼开始威แ胁人们。由于吃不饱,队伍有时一天只能ม前进几公里。李国辉下令宰杀牲口,扔掉重装ณ备,派人打猎,然而这些措施还是不能从根本上缓解断粮威胁。队伍的前进步伐不可避免地慢下来。

很多年后一位姓牛的卫士对我说,李国辉其实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体贴部下,从不打骂士兵,在国民党军队,这样好脾ຆ气的长官实在不多见。但是如果逼入绝境,任何长官都会因为心绪恶劣而变成咆哮的狮子,所以除了卫士紧ู跟长官,其余人都悄悄躲在一旁,不敢轻易上前打搅他。

丰先生更加不耐烦,他提高声音说,你急什么?……到那边人人都会告诉你!

我看见主人粗壮的身体动了动,像一扇结实的大门受到撞击。他的表情发生戏剧性变化,先是惊讶,盯着我,嘴张开,像头面向观众的大熊,一脸的困惑表情。但是很快他就高兴起来,眼睛发亮,那张多肉和令人生畏的脸也因此变得柔和起来。他的表情像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放声大笑,笑声像风吹唢呐,中气灌得很足。他说:“哈哈,哈哈哈,是她呀——曾焰!我的老师,作家!……我为哪样不记得她?整整六年!我老爹把我们兄弟五人寄放在学校她家里念书,真是难得啊!……说实话,我今天还能认几个ฐ中国字,写几个中ณ国字,都是曾老师๲教育的结果啊。”我的心先是紧张一抖,随即落回原处,快乐起来。

笔会组织者也就是某杂志负责人断然拒绝我的无理要求。这是一次集体活动,不是个人旅游,他们要对我在国外的一切行为包括生命安全负责任。导游卢先生再次加入反对者行列ต,他列举的强硬理由如同拉断电闸,令我眼前๩一黑。他呲着黄牙嘿嘿๹地说邓先生,你在泰国的签证还剩下不到一周时间,金三角远在千里之外,你这点时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邓ฑ贤面临的是一大难题,比他冒死独闯毒品金三角还要难。

几个月后,联合国以压倒多数作出决议:一切外国军队必须立即无条件撤出缅甸领土,缅甸的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必须得到尊重。

我认为李弥要做“缅甸王”的狂言并非心血来潮。

一个官至云南省主席兼兵团司令的国民党封疆ຆ大吏,一个官场练达,宦海沉浮几十年的政坛老手,面对大批西方记者的照相机镜头和闪光灯,他难道不知道应该怎样说话?哪些话当说得,哪些话不当说,怎样遣辞造句,哪些话要惹大祸,他难道不知道?“出言谨慎”、“祸ຖ从口出”的古训他难道忘记了?何况外交场合不是儿戏,不是自己家里,容不得乱说一气!

但是他毕竟开口了,发出一个ฐ惊世骇俗,令全世界包括台湾为之ใ震动的声音,这究竟是为什么?是否说明他早有预ไ谋,真的打算自立为王?将近五十年后我试图证实这个事实的时候,许多金三角老人都异口同声告诉我,都是美国人背后捣鬼,他们策反李主席,把金三角变成独立王国。我说李弥是不是被策反了?或者说李弥是不是确有此心?老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们生气地说:李主席是忠臣!他要是有二心,就不会赴台湾开会,就不会有后来的下场。我说:那么เ他为ฦ什么要对记者说做缅甸王的话呢?那ว不是造反吗?

老人回答不出。

于是我又产生第二个问题,李弥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应召赴台?他不如干脆宣布独立,省去后来一段历史悲剧。我对这个ฐ历史人物的命运越来越感兴趣,他的初衷是什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เ突发狂言,又为什么落到后来那个众所周知的悲惨下场?个人大起大落的命运律动是时代的脉搏,我从这条脉ำ搏中把握历史的曲折动向。

钱大宇说,他父亲在医院里躺了两个ฐ月,伤愈归队不久,就受到总部柳元麟将军格外青睐。外面传说他要升官,连师长李国辉也๣打电å话来问他,他并不是柳元麟的人,在国民党军队,派系是一切仕途的通行证,所以这种从天而降的器重反而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有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令他惊讶的是,拉牛山大战后,勐萨变成一座大军营,到处建起仓库和营房,到处拉起铁丝网,道路有了,汽车有了,青天白日旗高高飘扬。国民党军人不再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他们换了咔其布美式军服,头戴钢盔,脚登皮鞋,个个神气活现的样子。这种繁荣景象在抗战胜利之后那几年中曾经短暂出现过,然后就昙花一现地消失了。

我从史料中知道,此时为国民党残军鼎盛时期,他们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展,北到密支那,南抵泰国清迈府,东达老挝山区,控制区域面积达二十万平方公里,超过台湾将近七倍之多!队伍剧增至三万多人,除从大陆逃出来的原国民党官兵、旧政权人员和各种汉人,连盘踞山头的土匪、土司武装也๣纷纷前来依附。在金三角,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当为第一真理,国民党军队的强大就向所有人展示这个无往不胜的真理力量。

钱运周当然清楚这一切强盛的根源都在于美国援助,美国佬才是这场大戏的幕后导演。他们将武器装ณ备和各种援助包括美元秘密空运到勐杯机场,骡队马帮将这些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勐萨,运到金三角各地,就像输血一样,武装和加强着国民党残军。有了这个ฐ后台老板,怪不得李弥说话那么气粗。然而美国人越是下本钱,他们对美国依赖就越大,如此下去,不听美国人的摆布行吗?他是情报处长,美国人在背后的间谍活动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那个会说中ณ国话的詹金森上尉,公然多次对他策反,说要脱离台湾,宣布独立,李主ว席态度怎样,李师๲长态度怎样,等等。他听了也不吭气,藏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透露。这是谋反的大事,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钱大宇说,有一天柳长官将他父亲请去,或者说是“传唤”去进行一场非同寻常的询问。这场询问彻底摧毁了他父亲的做人信念,改变他父亲的立场乃至人生走向,很久ื以后我明白,这是一个军人悲剧人生的开始。钱大宇强调说,其实不是询问,也不是谈话,而是阴谋。确切地说,这场被称作“阴谋”的询问始于将近五十年前某个普通的傍晚,天空下着雨,地点在金三角勐萨。

我认为有必要介绍一下金三角第二号人物柳元麟。

好看的txt电å子书

《黄埔将帅录》载:柳元麟,浙江慈溪人,黄埔四期步科毕业,历任连长、副官、教导大队长,抗战爆发后任总统侍从室警卫团长、少将副主任、副侍卫长等,1949年春任第八军副军长。云云。我们从这段资历排列表上不难判断,这位副总指挥决非等闲之辈,他与李弥同为黄埔四期同学,后来又给李弥当副手,应该说与李弥关系很深。与李弥不同的是,柳元麟是浙江慈溪人,蒋介石小同乡,这一点对他的仕途至关重要。黄埔毕业,他先后在南京和重庆做了十四年总统府侍卫官,只是后来因为一不小心得罪某个大人物,被贬到陆军大学将官班学习,幸逢同学李弥重组第八军,举ะ荐他担任副军长。我以为李弥提携同学很可能不是顾念旧情,而是一种投资眼光,因为柳元麟与南京官场关系极深,盘根错节,这恰恰是作为军人的李弥所缺少的。

民国三十八年1949年冬,李弥一行被卢汉骗至昆明扣押,李弥把老婆龙慧娱和副军长柳元麟作为ฦ人质留在昆明,自己得以脱身。这件事虽然后来李弥用任命他当副总指挥予以补偿,但柳元麟内心是否耿耿于怀我们不得而知,总之ใ通过后面事件的演变发展,我们可以看到,作为政治动物的人是怎样为自己牟取利益的。

钱大宇的父亲,那个注定要倒霉的小小情报处长,一个校官,突然被长官叫去,卫士开了一瓶“绍兴黄酒”,长官亲自同你喝酒说话,你说钱运周能不紧张得背上出汗吗?他当然知道副总指挥的来头,但是作为下级他不大闹得清楚长官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果一旦说话不慎或者说错话说漏嘴,那么他这个小人物的命运就算活到เ头了。

几杯酒下肚,柳长官看部ຖ下表情僵硬,汗也淌下来,手脚无处放,不像喝酒,倒像受审。他笑笑说:“钱处长,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钱运周连忙立正回答:“报告,确实不知道,请长官指示。”

柳元麟和蔼地说:“看你紧张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钱๥运周大吃一惊,他不知道柳长官暗示什么,是不是指他与李国辉有某种特殊关系?或者隐瞒什么情报没有汇报?李国辉是金三角元老,因为受排挤,与柳元麟关系不甚融洽,他是李的老部下,处在夹缝中的他就说不清楚。他正要解释,长官把他肩膀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