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姨娘一怔，那眼泪随即又落了下来：“老爷。”
这箱子里放的都是齐敏兰和戎哥儿小时候穿过的衣物，原本这些留个一两件念想也就罢了，但卢姨娘要在老爷面前做个疼爱孩子的好娘亲，这些她亲手绣的衣服时不时要拿来用一下。
天快亮时雨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落着水，齐府的大厨房内早已๐经开始忙碌了，再过半个时辰各院的主ว子都要起来了，很快就有人来领食盒。
齐老夫人和顾氏对看了眼，这倒是那位的脾ຆ气。
“那是因为圣上在他七岁那年就封了他王爷，诸位皇子中他是第一个ฐ封王的，圣上十分宠爱他。”这回是由顾氏替她解惑，沈贵妃受宠多年，深得皇上宠爱，她生的儿子自然也比别的皇子更加受皇上看重，“你好好休息，如今安稳回来就好，别的事不用去想。”
“他得喝点水。”戚相思看向他，还没往下说，严å从煜起身了。
侍卫冲着她低头：“抱歉，现在不行。”
“成五夫人托付，我替家父来看望成七少爷。”
明明是救了人，在她眼里反倒成了剥ຓ皮的事，何夫人不遗余力的抹黑：“我就在想啊，这丫头要是没上门认亲，也不知道齐家记不记得起来。”
“罗姐姐。”齐敏嫣进了亭子给她们介绍戚相思，“这是我二妹，敏莺，这位是罗姐姐，这位是林姑娘，这位是许姑娘。”
戚相思笑了笑不再想这些，喝了余下的粥之后让玉石把今天从锦绣园那儿带来的面饰取来，匣子内放着的是一套翡翠石打造的面饰，两ä件钗饰一对耳环，还有项链。
戚相思顺势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去寺庙里上香能受什么惊吓，云夏自己的解释是下山时被忽然窜出来的蛇吓了一跳才会如此，第二天去卢姨娘那儿的时候，云夏也是这番说辞。
没多久ื中年妇人就出来了，脸上依旧是乌云密布，后头跟着年轻妇人，低头忍着泪，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后面的宝殿走去，戚相思很快的就从旁人的话中ณ听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小屏把桌上的笔墨端到书桌那ว儿，想了想道：“奴婢没有和五姑娘说上话，不过听时常去厨房里的莲心说，五姑娘还挺好相处的，也没那么เ多的规矩。”
戚相思笑了笑：“那你下回可记住了。”
丁香拿了钱出去了，戚相思叫莲心去厨房里那食盒，随即把玉石喊了进来：“玉石，你在府里可有熟一些的管事。”
想了一会儿，齐彦戎开口：“五姐姐，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教你。”
大夫详细了问了那丫ฑ鬟当时的情形，确认无误后才禀报：“夫人，六少爷年幼，神气怯弱，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我先开出药方，煎服安神，明早再来诊脉。”
“这有什么，那船上是李尚书的公子。”那人声音低了下去，隐隐漏出缺德的字样，这边玉石把披风给戚相思披上，见她裙摆湿了，蹲下身子替她理了理，“姑娘要再放一只么。”
一行人进了长兴街，迎面而来的就是摊贩的吆喝声，摆在路两侧的摊子卖什么的都有，齐敏青年纪小，看到什么เ都喜欢，短短的一些路她们也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上客斋。
这声音太熟ງ悉了，齐敏兰转头看去，齐敏诗和齐敏青相伴而来，两个人的脸色和刚刚ธ那ว些人一样，齐敏青还捏着鼻子伸手在空气里扇着：“臭死了臭死了，哎，这不是六姐么，刚刚在阁楼里都没瞧见你呢。”
“砍掉他的右手。”
屋内玉石扶着戚相思躺下，吹了靠窗的灯：“姑娘，朱兰还在外头。”
“卢姨娘撞到เ柱子晕过去了，如今应该已经送回秀荷园。”玉石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放回，“等朱兰回来奴婢去打听打听。”
“夫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人掳走了莺儿，难不成我还与山贼勾结。”卢姨娘坐在那儿幽幽的开口，“难道不是夫人买通了这些人来诬陷于我，我知道夫人素来看我不惯，但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没做过的事我断然不会承认。”
“丫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叶老夫人眯着眼看戚相思，“你这几年并不是在惠州。”
想到เ此戚相思眉头一挑，那她一定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赶出府去才是。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齐敏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吃你的饭！”
“你且和她好好相处，不能让你爹起了疑ທ心。”卢姨ถ娘拉着女儿仔细教导，“之后的事我自有主张。”
屋子里的两ä个ฐ丫鬟不由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玉石，玉石放下手里擦柜子的布转身看齐敏兰，笑的恭敬：“六姑娘，我们是奉了之命前来替五姑娘收拾屋子，从今日起五姑娘就要与您同住了。”
说罢顾氏又摸了摸她的脸，随后抚了一下她的头发问她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戚相思微垂着头，声音很轻：“遇到เ许多好心人，一路过来并没有太饿。”
“回老夫人的话，三月初四生辰刚过，正好十二。”戚相思端端正正的回话，坐在老太太左侧年纪稍长些的妇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随即也不知在想什么，低下头去。
她几度想要冲出去把他抱回来，可她都生生的忍住了，雨水把她淋的浑身湿透，瘦弱的身子靠在巷子墙边，双手浸在雨水里，颤抖的嘴唇泛着青紫。
这厢锦绣园内，顾氏靠坐在榻上，神情有些疲乏，眼神却依旧很有神。
陈妈端了一碗汤进来，见她还在看卢姨娘那ว儿搜来的账册，劝道：“夫人，您先歇歇，这些什么时候都能看，人已经送去外庄了，按着您的吩咐，绝不会逃出去。”
“东西也送去了？”顾氏眯了眯眼，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把秀荷园伺候的人都遣散，死契的卖了，活契的让他们家里人来赎，赎不了就净身出府。”
“哎，您放心吧，这些我都办妥了。”陈妈替她按了按穴道，“您说的东西何妈妈都带过去了。”
“珲哥儿呢？”
“奶娘喂了些安神汤，现在已经睡了。”陈妈一一禀报着后头的事，包括春院那儿和怡蓉轩的动静，末了替顾氏高兴，“这回夫是彻底把她赶出去了，夫人您也能ม心安。”
陈妈话音刚落齐鹤瑞沉着脸走了进来，陈妈叫了声老爷，齐鹤瑞也没理她，直看着顾氏质问：“你这是要拆了秀荷园，人才刚走你就要把里面的东西都抬出去。”
顾ุ氏示意陈妈出去，起身从桌子上抽了一本帐放在齐鹤瑞面前，声音清冷：“秀荷园每月的用度快和我这边差不多了，既然不住人，何必废银子去打理，干脆把东西都卖了。”
前脚๐送走卢姨娘，后脚把人都遣散了，用过的衣物烧了，柜子扔的扔，卖的卖，几乎是要把秀荷园给搬空。
“以后那里不住人了？”齐鹤瑞气了一天，到现在心里的怒火更是熄不下去，她大张旗鼓的闹腾，还闹腾到了祠堂跟前，不都是做给他看的。
“以后住了再添也不迟，总不好让人家用旧ງ的。”顾氏抽出另外一本账，看着他一脸恭顺ิ，“老爷您放心吧，卢姨娘这些年来攒下的体己之物我都留着，将来珲哥儿娶ດ媳妇都得用这些，还有敏兰出嫁。”
“你！”齐鹤瑞脸一红，气的说不出话来，“你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过分！”
拿着账本的手一顿，顾氏气笑了：“就算是老爷不在意魏姨娘的性命，也该在意您的几个孩子，敏莺回来这么เ久，您去看过她几回？到现在为ฦ止你可去春院看过戎哥儿？”
齐鹤瑞沉下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着卢姨娘的性命是为了什么。”
顾氏抓紧桌子，看着他笑：“为了让老爷有个念想，毕竟，她是老爷当年带回府的人。”
贤妻良母，事事为他考虑，齐鹤瑞却从没有觉得这些是她真心的，从娶ດ进门开始她就端了一副这样的表情，十几年来变本加厉，说出来的话句句带诛，看不到眼底里有半分温情。
这哪里是他妻子该有的样子，今天又当着众人的面故意要他难堪，责备他宠了个毒妇，害了自己้的孩子，让他在大哥他们面前丢了脸面。
“我要休了你！”
齐鹤瑞放下狠话，转身冲出了屋子。
外头陈妈听到老爷那声低吼，紧忙进屋扶住身形晃动的顾氏：“夫人，老爷他说的是气话，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啊。”
顾氏伸手撑着桌子坐下来，人还是晕的，她扫了眼桌子上这么多的账本，再看看这嫁过来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含着泪，忽然笑了：“他竟然要休我？”
“夫人，老爷不会休了你，他只是说气话，您别激动。”陈妈命人去倒茶，扶着她不断给她抚着顺气，“老爷他说的是气话。”
顾氏深吸了一口气，泪眼还是止不住：“他不是气话。”他是真的想休了她，只不过他做不了主，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