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啊……啊。”麦医生应道。
米晞晖的嘴似乎离麦医生的耳朵又近了些。热气拂过麦医生的耳朵。麦医生觉得胸腔里不停地捶打，太快了，甚至觉得心脏敲到肺上，想咳嗽。
“听说清和给他爹揍啦。我过来看看。他人呢？”麦医生无比欢快地换了鞋，然后四处张望。对他而言罗靖和能ม倒霉实在是最好不过。那ว男孩儿笑，干干地没有内容：“他在楼上躺着呢。”
旁边的人起身，似乎ๆ去了趟厕所。回来又趴着，一动不动。麦医生犯贱的瘾又上来，他挪了几个高脚凳，一只胳膊搭在对方แ肩上，略带结巴道：“哥，哥们儿你怎么了？股票被套？感情遇到挫折？啊啊啊想开点兄弟，人生苦短啊兄弟，光买醉也是解决不了问题滴兄弟……”
房间里没开灯。午夜时分，安静得让人产生幻觉。晚上有月光，整面窗帘都荧荧地浸ฤ着一层柔光。难得月光这样好，小妖精小仙女似乎ๆ就在房间里的四角轻巧地飞来飞去。
麦医生敲过去：哎呀～真讨厌啊～
溜达到เ留观室，门外站着一溜警察。大概ฐ是赵则栋在里面，病情稳定被转了过来。警察们训练有素，瞄了米晞晖一眼觉得他无害，便不再看他。高泽谦没在。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刑é龙若笑。
刑龙若笑道：“说了。老太太精明，怕我跟你抢，说得委婉，弄得我开头还猜半天。”抓起一把芹菜控水，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像这种不动产，我也弄不来。麻烦。再者说，我也不能跟你抢——我怕老天劈我。”
麦医生黑线。好玩。宝宝这算夸他吗？
细想不知道是谁的错。可是，就是这样一个ฐ结果。
“这是咱家的祖宅。”刑老太太说：“刑家解放前的家业非常大。根基就是这个ฐ祖宅。之后被没收，八几年又还了回来。重新办的两证，刑家祖宅是受保护的。”
麦俊林要是能活到吴院长这个岁数，他们一定很像。带着窄方框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胸口的口袋里插着笔式手电筒和钢笔。很少笑，但为人随和。渊博，严谨，一派医学泰斗的风范。
下班时间麦医生准点换了衣服，和漂亮的年轻护士们打招呼，儒雅斯文，彬彬有礼。讨女人喜欢，又很矜持。根据最新的行情估价，麦医生是院里排名第三的黄金王老五。竞争激烈。
“妈，别ี乱说。”
麦医生很满意自己的职业。相比较其他科室，皮肤科不那么容易见到เ生死。最惨的应该是急诊室，生生死死，每天每天重复。麦医生觉得人和人之间承受能力是有很大差异的。急诊科的医生们应该已๐经习惯，他却还能感觉到急诊室里的空气都要比别的地方冰冷。偶尔没事的时候麦医生喜欢到急诊室看看。跑院前的车往门口一停，一群人拥上去，再一群人拥回来。推着病床，旁้边伸出的金属支架上吊着输液瓶，一晃一晃。患者的亲朋好友跟在后面，这时候往往没有电视里那么เ戏剧ຕ性，人在高度紧张恐惧的时刻๑其实无法表现出太多表情。对于一个ฐ医生来说，最难莫过于对着充满期盼的人下死亡通知。告诉他们亲人已经死亡。
刑龙若哀叹一声，脱了衣服，拿着个塑料é盆去卫生间洗澡。米晞晖低头看地面上一周多没换洗过的的衣服，厌恶地皱了皱眉。
刑é老爷子看看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叹了口气：“说到底，咱俩也没帮什么忙。”
又一会儿，蹦出一句话：男的吧。
“好吧。”
麦医生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也低了很多，带着笑容，仿佛不想给别人听到他们私人的对话。下班的医生路过他，给他一个宽容理解的笑容，在说我理解理解。在旁้人看来，那是情人之间的笑容。
“好冷。”刑é龙若穿着便衣出来，坐在副驾驶上。麦医生抱着宝宝坐在后排。宝宝很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
刑龙若回头，伸手捏捏宝宝的胖脸蛋：“亏你还记得你老爸。”然后冲麦医生点点头。麦医生条件反射似的又给他吓一跳。
“不好意思了，老幺说中午可以去他那里对付一下。”刑é龙若笑着说。麦医生腹诽，什么他那里，明明是我那里。
一路上无话。米晞晖认真开车，麦医生抱着宝宝一起玩儿。渐渐麦医生觉得有点不对头。他抬起头来，道：“你今天开车不在状态么。”
刑龙若没说话，一直扭头看窗外。米晞晖严肃地看着车，也没吭声。车子又一颠，米晞晖一个ฐ大转把车拐进了一处偏僻胡同。
“你现在心情如何。”米晞晖道。
“很糟糕。”刑é龙若微笑道。
“你惹的麻烦？”
“我看倒像是你惹的仇家。”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始脱外衣。米晞晖穿着西装，他有条不紊地解开领ๆ带。麦医生抱着宝宝疑惑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米晞晖回头道：“我们下车以后，你把车门全部锁上。”
一堆人突然围了上来，围在车周围。麦医生吓了一跳：“这是在在在干什么？”
刑龙若摘了手表，挽起袖子，和米晞晖下了车。麦医生立即跳起来爬到前座把所有车门都上了锁，车窗边上的小按钮全部自动按了下去。宝宝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呀？”
麦医生抱着宝宝缩在车坐后面：“嘘，别出声。”
宝宝扒着前座往前看。刑é龙若和米晞晖背靠背站着，车前面的人越来越多。手里拿着家伙，来势汹汹。当中ณ哥儿俩面无表情，刑龙若说了句什么，米晞晖点点头。他只穿着衬衣，挽着袖子，显得肩又平又宽，整个人侧面看上去悬崖峭壁。背后是一片连绵的雪幕，无尽无止，飘飘散散，漫天满地，无声无息。
很英挺。
然后就打起来了。
麦医生看得目瞪口呆。不是看影片，没有特技，没有特效，拳拳到肉，米晞晖飞起一脚๐踹在什么人肚子上，那ว闷闷的声音，让麦医生肠子突然一绞。刑龙若曾经受过正统的武术训练，底子好得无懈可击，正经的散打八段，银龙。米晞晖被他一手教出来的，没考过段，可也并不逊于刑é龙若。动作反应快得异乎寻常。
麦医生只看见凑上去的人又飞了出去，骨骼断ษ裂的声音，内脏受损的声音，被踢到胃呕吐的声音。麦医生抱着宝宝发抖，宝宝看得正起劲：“麦麦～你不去帮忙吗～”
麦医生正色道：“我，我那什么เ，我主张以理服人……喂收起你那鄙视的小眼神儿！”
第一次发现姓米的家伙，腿这么长。眨眼间一扫，倒一片。被他拳头打中，就会有一种让人牙酸的骨骼开裂的声音。
他原来是野兽。凶悍又残忍。
撂倒一片。刑龙若在打电话，米晞晖把手揣在西装裤口袋里，面无表情。兄弟俩又交谈了两句，刑龙若点点头。看来是在商量事情的起因发展经过结果，然后统一了一下意见。车子后面传来警笛的鸣响。麦医生不明所以。
兄弟俩敲敲车门。麦医生赶紧解锁。米晞晖上车道：“现做饭来不及了。我们去饭店对付一下吧。”
宝宝拍着手笑道：“爸爸叔叔你们好帅～”
麦医生想问，想想，又算了。他觉得实在是不必对米晞晖有太深入了解。这让他感到恐惧——对他越是深入了解，越发现自己被他吸引了过去，挣扎都徒劳。
这让麦医生觉得恐惧。他是自在惯了的人，从没想到เ哪一天也要被某个人牵住，扯住，不得逃脱。
聚得，也散得。
聚聚散散，说白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两个人好到เ一定程度，就像长在彼此身上。总有一天得分开，到เ时候就得拿刀割，血淋淋连肉带筋，全部ຖ切下来。后视镜里米晞晖直挺的鼻梁被拉成一条奇怪的直线，眼睛垂着，狭长，向上挑。麦医生对这种事没什么เ兴趣。他比自己年轻，人长得端正英俊，前程无限。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眼角眉梢的误会，徒增厌烦。
米晞晖觉得麦医生在看自己了。瞟了一眼后视镜，麦医生在里面，蹙着眉。
米晞晖鼻尖呼了一下气。权当是笑意。刑é龙若抄着手保持沉默，米晞晖开着车，轻轻地，舔了一下唇角。
第21章
台历上的日子被一页一页撕掉。
到了圣诞节。米晞晖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