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玄武国那ว天，我没打算知会任何人。除了昊天和简单的行囊，就只带了一身自制的装ณ备和那两柄一直不曾离身的匕首。但是八部统领却意外的都到了。凌鎏交给昊天一枚式样古朴的扳指，凌魇也丢了一块黑色的木牌过来。
“帮我给他带封信吧。”我对元西道。在元西的伺候下，提笔写了几点针对目前的形式的建议。写到最后，犹豫再三我还是只写了“保重”两字。以我二人的情分，有些事用不着说那ว么清楚。虽然我也想多与他见面，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接掌青衣楼。
“那ว就别废话了，赶快说什么เ事吧。”我突然觉得，那双金眸闪烁着怒火的样子十分漂亮。忍不住便逗了他一句。但随即就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无聊。愧疚之余，连忙将话题岔开。
他的回答十分简单，却如同重锤击打在我心中。原来他记得当时的誓言。想到这里，我眸中的冰冷终于褪去。
“求您了！我……我让他们……元西对不起主ว子，不想脏ู了主ว子的眼睛。”低下头，眼眶再也关不住沉重的液ຂ滴，泪如珠翠，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晶莹。
“别傻了！”我轻声安慰：“他是我的侍从，自然要跟着我。再说，一个元西就让我险些乱了方แ寸，若再添个你，我干脆ะ直接投降算了。”
“当然要卖钱！只不过‘背叛’是不单卖的。”我笑着将‘背叛’倒入昊天喝剩下的那ว半杯‘柔情’之中。酒的色泽突然变得浓艳而，像是鲜ຒ血在翻涌。
“也好！”我狐疑的看了看他，不禁略略有些不安。
“你还真的是个倒霉的家伙！”我向昊天靠近两ä步，完全无视他周身阴寒的杀意。
“你若不跟任何人提起，便过来吧。只是我没什么会玩的东西。”我为难的抓了抓脑แ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童年对于我，就像是两把钢刀相互撞击而迸出的火星。不但短暂得好像从未存在过，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若是靠得近些，只怕还会被刀刃伤得鲜血淋漓。玩耍？我真的不会！难道要我和他玩生存游戏？还是暗杀游戏？
昨晚我跳下来后，便利用身上的装备，将自己悬吊在一处内陷的岩壁上。吊在这种位置，从崖顶ะ看下来，根本看不见我。再加上我在跳下前一番๘决绝的表演，流夜自然会认为我已经堕崖身亡。这样等军士退去后，我再想办法爬上崖顶，便能ม顺利脱身。这确实是步死中ณ求活的险棋。但也是陷入绝境的我，唯一可以争得一线生机的方式。幸而我精准的作，令铙钩๗结实的钉入了岩壁。但下落的冲撞还是在我的身体上新า添了多处伤口。肋骨也好像被撞出了裂痕。呼吸间，抑不住的疼痛。
“原来你一直抱着这样的念头。”迎着流夜如同控诉般的目光，一股无力感自四肢百骸缓缓涌出。我苦笑着望着火光中ณ闪烁的黑瞳，诚恳的说道：“我确实说过，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只是这个ฐ王位从开始便没放在我的眼中ณ。我知道说不屑太失礼ึ了，但经过那ว一晚，夜你难道不懂我要的是什么เ吗？”
“不是像，就是逃命！事情很简单，你们的存在打破了某种平衡，因此有人不想看到เ你们活下去！”阴沉的话语如浓重的暮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别傻了！”我轻笑着将他抱入怀中。“不过是起伏过大的心境，让你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ๆ罢了！哪有人堂堂的皇子不做，偏要跑来当我的侍卫？除非你想再骗我一次！”
连云的瞳仁中ณ突然爆出点点的火花，看他的模样，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流夜的眼瞬间睁开！眼神中ณ闪烁的神采不知是羞是怒！
将暗袋重新绑好，我从包袱里摸出那ว个面具。浅浅的银色光泽依旧在面具上流转。曾经沾染的鲜ຒ血已๐然清洗得干干净净，再看不出一丝的痕迹。
强大的信念透过凝视的双眼散发出去，连云只觉得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满天的星光瞬间落到เ了面前之人的眸子里。那眼，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哈哈！”馒头开心的笑道：“在山上的‘元宝’传来消息说，这两ä个寨主ว为ฦ争大寨主ว的位置竟然大打出手。三寨主ว被打到เ吐血，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山上的匪徒也分成了两派。下山的这几百人，是二寨主ว他现在能调动的全部人手了。”
“老大，这么晚了，叫我们有什么事吗？”地龙满头满脸的烟尘，好像正在研究我给他的图纸。
“去拿你的兵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淡淡说道，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这次出门的衣服，全都是元西专门准备的简化版，就算没有侍从的帮助，我也能轻易穿上。将周身打理完毕后，我顺ิ手拿出一个银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连云静默了片刻，仿佛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开口说道：“顾长歌的宅子很古怪！那ว里有两ä重的院落。我进入第一重的时候，就像普通的官宦之家。没有什么特别，似乎ๆ连下人都很少。但奇怪的是，院子中的房屋一间间竟围成回字形。说是房屋，到像是道墙一般。中间围有一块空地，四周都没有通路可以进去。在房屋的遮挡下，不知这空地上有什么เ东西，或是干什么用的。我想从房顶ะ翻过去，看看里面的状况。谁知刚踏上屋顶便被发现了。”连云微有些惭愧的跪倒，说道：“是连云学艺不精！没能探得消息，反而打草惊蛇。请主ว子发落！”
太多可能的人选，反而模糊了焦点。既猜不出，我轻易便将问题抛到了脑แ后。深邃漆黑的双目精光流射，一抹带着血腥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
我却没有义愤填膺得如同他所希望的，依旧ງ是如溪水般清冷淡漠的看着他道：“把你隐瞒的东西一并说出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谁……谁要和你说话！你这个下流无耻、荒无道的混蛋！赶快放我离开！我是不会任你胡来的，你死了这份肮脏的心思吧！”他依旧ງ高高的举着凳子，但双臂微微颤抖，想是已经负荷不了凳子的重量。
“何必呢？这次出门我是不能ม带元西的，而我又一向都不甘寂寞，这种情况下你还执意要跟吗？”唇角挑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刻๑意在话语中ณ加入了浓浓的暧昧。不是我要为ฦ难他，实在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的保护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是啊，你算术还挺不错的。”我淡淡的回答。
“见驾？”元西纳闷的眨眨眼，随即就领悟到เ是流夜来了。到是没用我催，他便闪电般穿好衣服，下床扑跪在流夜面前。“奴才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奴才失礼ึ之罪。”
“你不明白吗？我不是厌倦了你，只是不想把你当成玩物罢了。你今年才多大？十四还是十五？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放你自由不好吗？”将他颤抖的身体安置在怀中，我竟破天荒的语重心长起来。到底这十七岁的身躯中装入的是二十七岁的灵魂啊，如此算来，我也实在是很老了。
“你的意思是？”韩岂的双目爆出精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笑出一脸贪婪的我说道。
“下官更感兴趣的是所谓低息贷款是何物？”负责财政的王大人也凑了过来。
“商议国事怎能不叫我呢，我也要为皇上分忧啊。”口中似真似假的抱怨，没等阿福的尖叫响起，人却早ຉ已抢入室中。开什么玩笑。以他的身体状况哪里经得起半分辛劳。我千方แ百计的调养，他们想来糟蹋我的劳动果实？做梦！再说，商议国事需要瞒着我吗？夜，到现在你还在防着我么？刚闯进来，一个ฐ嘶哑的声音便传入我耳中。
“王爷！王爷！”正当记忆如电影般在脑แ海中上演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睁开眼，原来是不安的元西。
“那你现在跳出来是什么意思？我的躯体死了吗？还是你想向我炫耀一下你大国师离燕的幸福生活？”以他恶劣的个性而言，只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他若敢说出来，我想我真的会忍不住暴打他一顿。就是不知道鬼还能ม不能揍人。
“我知道错了！”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刻๑屈膝跪在我面前。低下的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罢，你若执意要听，我就告诉你。反正自你跳崖那一天起，我便已输得彻彻底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流夜缩靠在床头，细瘦的手臂缓缓拉过摊放在床上的玄色丝衣，用力的捏在了手里。他抓得实在很用力，以至于整个ฐ拳头的关节骨骼都清晰得好似标本一般。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开来。
“父王这次回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我万没想到的故事。二十年前，玄武国有一对酷爱游山玩水的夫妻。正当丈夫发现妻子身怀有孕而赶回家的路上，途中遇见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身染重病奄奄一息。这对夫妻惊奇的发现，那妇人竟与那ว丈夫有八九分的相似，看来到像是兄妹一般。惊奇之余，也就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怎奈那妇人的病势沉重，不久于人世。临ภ终之际，将怀中婴儿托付给那ว对夫妻照顾ุ。那ว对夫妻具是身份显贵之人，按规矩不能随便收养婴孩。但同行的一位神秘的老者却给了他们一个ฐ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说那妻子腹中的婴儿在出生之后，会有一次极大的劫难。唯有将这丧母的婴孩，以亲子的名义抚养成人，才有可能ม挽回。而且这个秘密只有等到那尚在腹中ณ的婴儿十八岁之ใ后，方可说与他知道。从此这对夫妻便又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叫做‘夜’的儿子。”流夜一字一句的缓缓讲述，将这个令我无比惊讶的故事表达了出来。
惊讶过后，从我心中一波波荡起的情绪只剩下一个――“庆幸”。如果知道这个ฐ消เ息的是离燕，今天就没有我站在这里了。虽然我并不在乎ๆ是不是多活了些日子，但进入这个ฐ时空以后，我体会到了很多以往无法感受到เ的情绪。我高兴过、悲伤过、憎恨过、尴尬过，甚至于，我有了自愿去惦念和保护的人。但我的庆幸显然无法感染流夜。故事讲完后，他便一直僵坐在床头，微有些呆滞的目光里闪动着难以言表的复杂，仿佛一个ฐ等待宣判的罪人。
“说完了么？”我伸手扣住流夜的下颌，强迫他失神的眼睛对上我的。“就算这故事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เ样？”流夜一把挥开我的手，仰头大笑道：“你说得好轻松！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学识不如你，武艺不如你，就连与那ว些臣子的交流，也远远比不上你的从容洒脱。虽然父皇与母后对我们是同样的疼爱，我却一直觉得他们看我的目光中ณ永远少了一份血脉相连的亲昵。当时我只觉得你年纪小，父皇他们多亲近你一些也属寻常。何况你我兄弟一向亲厚，我不能ม也不该生出妒忌之心。后来我继承了皇位，虽然也痛心于你的堕落，但到เ底还存有几分欣喜。我以为我终究有一点可以做得比你好，也终于可以不再依赖于你的保护。所以我竭尽所能的成为一个ฐ好皇帝ຓ，好大哥。再后来，你却又变了。自我受伤以后，你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以高明的智慧，轻松的玩弄着权术与谋略๓，在所有大臣面前表现出我无法比拟的统御能力。更不必说，你还有一身让我无法想像的武功。一批禁卫军中的垃圾，让你在三个ฐ月内训练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玥，你没有注意到么？你展现出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天下任何一个ฐ皇族。每一个人的视线都不自觉的跟随着你，包括……我。”说着，流夜因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颊๐，缓缓升起了一抹晕红。
“你别激动，其实我根本没有你想像的厉害。”我轻轻的叹息。流夜遇到我真的是他命不好。开始时是离燕，如今是我。两ä个ฐ人都属于在年轻的躯壳里装入了苍老的灵魂。幼年时，无论在学习能ม力或人情世故方แ面，流夜一个孩子如何能与离燕那ว个已然成年的老鬼相比？就算是我，以灵魂年龄来说，也已远大过这个二十岁的君王。更何况我将近二十余年，接受的都是高科技时代最残酷的精英教育。在这个时空，相信不会有哪一个皇族愿意接受这种从腐烂的尸堆中ณ，一点点爬出炼狱的训练吧？
“你的谦虚对我来说是侮辱。”流夜的脸色刷的褪去了血色。“你让我看到เ了一个真正的王者，也让我感受到巨เ大的威胁。如果能力比不上你的我连王位都失去了，我还有什么เ资格将你留在我身边？”
“我从没想过会带给你如此大的心理压力。”我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说起来，如今的局面竟似也有我的责任。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学习离燕的生活方式，只管扮作一个骄横的白痴，做我的富贵闲人也就是了。起码不会触动这个时空的权势天平。
“不只是压力。”流夜突然惨笑道：“父皇还告诉了我一件事。原来连这个皇位也是你让给我的。”
“我没让过。”我立刻矢口否认，离燕做的事算不到เ我头上来。
“没有么เ？”流夜静静的看着我。“当父皇告诉我，我不是皇族血脉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为什么将皇位交给我这个外人。你猜他怎么เ说？他说因为你威胁他如果不把皇位给我，你就将所有权臣的家眷子女统统拖上床。不逼到父皇大义แ灭亲，你就不停手。哈！好大的魄力。对不对？”流夜的笑声苦涩得像是吞了黄连。
妈的，这该死的离燕连这种贱招也使得出来？简直是丢我的脸。难怪他没有将这部ຖ分记忆留下来给我。我干笑了两声，没敢接口。
“最后，你和父皇达成了协议。皇位让我做，而你成为玄武国的监国，有废立国君之ใ权。我有没有说错？”
“我的记性一向不好，什么เ监不监国的，我不知道。”我有些不负责任的推脱道。看来离燕机关算尽也没算到เ流夜不是皇室血脉。而我那个ฐ没见过面的爹，显然从开始便打算坑他了。不然在外面玩得好好的，做什么เ突然回来将这一切戳穿？
“忘记了也不打紧，”流夜自嘲的摊开了手。“不过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没有赢过你。从出生开始，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唯一的意义แ只是为你破解灾劫。而我竟自以为可以斩ล断你所有的羽翼，将你控制在我身边。很可笑吧？你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觉得很难看？我是这么的不自量力啊！明明只是个ฐ什么也没有的孤儿，却还妄想控制将皇位送给我的你，甚至将你逼落悬崖，生死不明。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怎么还有脸坐上那大殿中ณ的王座？我不敢跟父皇说你死了，不敢对任何人说。就算忏悔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一遍遍的在幻梦中接受你的指责。我想我就快撑不下去了吧？”
“说完了么เ？”我抬手将缩在床头的身体揪到了灯火的映照之下。
“说完了。”流夜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神情黯淡的说道：“既ຂ然你回来了，我便将这王位还给你。你要如何处置我都随你吧？”
“那ว么เ轮到เ我说。”我起身拉开床头的暗格，将这次回来的目标物一股脑倒入准备好的之中。
“你知道我向来讨厌麻烦的事情。看在你并没有继续追杀死神他们的份上，你逼我至绝境的账，我找个机会再让你补偿好了。至于王位，我没兴趣！将王位给你，是因为你说过你想要，而我相信你可以做一个好君王。就算你不是皇子又怎样？那些狗屁血统，你觉得我在乎ๆ么？我说你是玄武王，你就是玄武王。若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只当是我传位于你的便是了。何况你也有王族特有的黑发与黑瞳，说起来多半祖上也有王室的血统。这笔烂账我懒โ得替你去查。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向有名的情报组织‘玄机楼ä’下个委托好了，花不了你多少银子的。”我一边给凌玄做做广告，一边将手边的东西打理妥当。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既ຂ然已๐经下不了手，再呆下去也没什么เ意义。
我叫“零”，是一个ฐ即将成为青衣楼ä楼ä主ว的江湖人。抛弃了流玥的名号，属于流玥的仇恨自然也不再属于我。
“你……不恨我了么？”流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恨？”我想了想，淡淡的笑道：“或许还是恨的吧？只是不想再报复了。我要在心里留下这份恨意，因为ฦ我还不想忘了你。”说完，我转身便向外走去。
“玥，你别走！”流夜慌乱ກ的向床下扑来。
“有事的话，拿着刀到玄机楼去。”反手丢â了一柄指刀在地上，我轻笑着低声道：“别ี送了，说不定我会回来你，所以把自己养胖一点，免得我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