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吧，哥！”王镯子应允道，“就对妈说你走啦，到我家和你兄弟在一块……”
“水山，你犯下了大错误！”
王镯子见他这种表示，怕话说得太露骨收不了场，就顺杆爬了：“舅说的在理，国民党也祸害人。不过……”她顿ู了一下，“干部ຖ强迫咱们，咱们也强迫他们。舅，你是老实人，说话有人听，就去找孙守财那几家被强迫过的商量商量，上政府告村干部ຖ一状。”
没等丈夫拉出大门，胖老婆嚎啕着奔出来：“放下吧，饶命啊！天哪，我招！我全说出来……”
“检查什么เ？”江合有些奇怪。
江水山刚走出门，新า子悄声对他说：“老东山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死活不出门，也不能动手拖，那ว可怎么办？”“嗯……”民兵队长停住了，想了一刹，回头向屋里叫道：“走！你们三个一块去。”
“我知道。”水山迈出几步，又听到春玲关怀地喊道：“水山哥，可别发火呀！”
“噢，你还一点不知道呀！江水山经孙俊英的介绍，和汤泉村的青妇队长拉上线啦！”
明轩、明生弟兄同时叫道：“你个ฐ臭神婆子！糟蹋俺姐……”也要冲上去。
春玲和蔼地说：“明轩，你不是向姐下过保证，不打光反动派，有白面你也不吃吗？”
曹振德和干部ຖ们想了各种办法，保证缺粮户，首先是烈军工属的生活得以维持下去。他们号召群众发扬互相帮助、同舟共济的精神，有粮的借给没粮的。号召大家多种长得快，能ม：“干部开过会，动员献粮给军属……”
冯寡妇鼻子眼睛都在笑：“老叔子可就是好，有病尽管找我看，保叫你长寿百岁。”
“嘿，姨ถ父，我有些记不清，刚ธ想起来。外甥是属虎的。”“不对吧，若西？”老东山妻子端上水，说，“我想着你比俺家你儒修哥小一岁，是属老鼠的。”
胖老婆的脸又渐渐变得松弛发白了。
春玲把口袋里的麦子倒进木斗里。麦粒发出哗哗清脆的声。玉珊情不自禁地赞道：“春玲姐家的公粮就是好，又干净又成棒！”
自丈夫走后很少参加会议的妇救会长孙俊英，这次也来了。她过去开会都是察颜观色讲顺风话，现在却一反常态，时常和江水山服他不割。不知对不对？”
“哦，比俺们吃的强。俺老百性宁愿不吃饭，也巴不得叫你们解放军顿顿吃大米白面，这应该！”春玲欣喜地说，又关怀地问，“睡得好不？不睡炕睡铺草，你过得惯吗？”“人家能睡，咱也不是面捏的。”儒春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我知道你能ม过得来，劳动人出身，受得了苦！”春玲兴奋地夸奖道，心想：“到เ底不错，他真是个好青年，思想开花啦！真有意思，才几天他还在那顽固家里，现在已大变样啦！回村叫大伙看看，儒春不是从前的儒春啦，是解放军，江儒春同志啦！哈，我可真成了革命战士的媳妇……咦，不害羞，又瞎想到哪去啦？”春玲又问道：“你们军队今夜在哪驻防呀？”儒春发愣，神情有些紧张，欲言又止。
“这是理，该这末做。”春玲低声道。
骤然间，锣鼓大作，笛笙齐奏，掌声如雷，众人雀跃欢呼。青妇队抡绸狂舞，唱起欢送歌——解放军，子弟兵，解放人民是英雄。
“去，叫他去。”老东山重新躺下了，“我自愿啦，不后悔。”
“就是，就是……”她本想说，“你为么เ不成亲呀？你看我好吗？”可是嘴象被胶ด封死了，怎么เ也张不开，话没出嘴，头先耷拉了。
“闺女，你真是没出门。你哥一回来，就当上民兵队长啦！你德秋哥，不是上区里工作了吗？水山，又叹息道，“唉，闺女！毕竟他身子不全啦，也二十几的人啦，能ม给他说房媳妇，就了我这辈子的心事啦！”
春玲点点头，脸不由得泛起红晕。
“我看你才睁着眼睛不见贼！”孙俊英愤怒地叫道，“人家谁象你，给你棒槌当针ฤ认，一点心眼没有。你说江水山是好人吗？”
“我的儿子，我说了算！”老东山转回身，眼睛又麻搭下来，“打国民党反动派，少我儿子一个没关系。可是我少个ฐ儿子，日子不好过。再说枪子没长眼，儿子出去我不放心。”春玲气得浑身发抖。这个ฐ顽固老头子，满脑子个人打算，依着她的性子，不痛斥他一顿才怪呢！可是她想到参军的任务，能使儒春走上进步的路途，想到父亲的话，不能和他闹翻。春玲咽口唾沫，淹熄心头的怒火，耐心地规劝道：“我说大爷，人人都象你这末想，翻了身只知自己过好日子，反动派谁来打？全国怎能解放？咱们的胜利果实保得住吗？”“果实？”老东山冷冷地说，“我没得到什么果实。老东山起锅立灶过日子，就仗两只手，自己้管自己้。我不沾人家的光，别人也别想得我的便宜。各走各的路，各行各的船。”春玲立即反驳道：“没有共产党解放军，国民党反动派早打过来啦，你能过安稳日子吗？不错，在旧社ุ会，你还算能行的，可是你过好日子，是哪来的本钱？”
呼噜一声响，老东山吓得陡地坐起，见是只猫从墙头上跳下来。他喝骂一声，眼睛望着南墙说：“到秋收拾下庄稼，把南屋盖起来，好给儒春当新房。”他突然气闷起来，心里忿忿地说：“你曹振德不把闺女给我，咱也不希罕！等我把南屋盖得高高的，压着瓦顶，离村三里看得清，你看有没有闺女找上门？嘿！那真是割去门槛ນ，静等着媳妇往家滚吧！”
水山的确感到头很重，左臂的伤疤锥刺般地疼痛，额上已沁出虚汗。他的伤疤遇到阴天下雨和冬日天寒，或者过于激怒，就会发痛，甚至还会发烧。
“唉，去就去吧，脚要再撞坏了，还要我背他。”桂花飞快地赶上去了。
“对啊，对啊！”水山兴奋得要跳起来，心想，别说区委书记春梅老强调做思想工ื作，振德说他性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是，他江水山也学会了，对方被说服了。
村里大街小巷所有显眼的墙壁上，人们在它下面乘๖凉聊天的老槐树身上，都贴上了彩色的大字标语。这时，搭在村中间大树杈上的广播台上，广播员玉珊姑娘嘴对着洋铁做的喇叭筒，向人们报告道：“又一个ฐ好消เ息：东头孙狗剩ທ的媳妇和妈妈，表示再不扯儿子的后腿，让狗剩ທ参军啦！”“乡亲们！咱们村已有九个青年报名参军啦！我们向他们致敬！向他们学习！”
“爹该问你。”
孙若西努力搜索反驳春玲的理由，他要做到既表现进步又不去参军。他很自如地说：“春玲，道理我明白，我也有过打算……”
明轩得意地说：“去年参军大会上，我打头一炮，往台子上跑……”
等父亲在杨树底下坐好，春梅凑近坐在他身旁，拢了把头发，带着孩子对父亲的感情说：“爹，对我有意见，批评吧！”振德为之一愣，问：“我对你有什么意见？”
冷元抽着烟问：“好几个人唱，你怎么听出有春玲在里面？”
淑娴瞥女伴一眼，咬着嘴唇不言语。
“淑娴，你今儿怎么เ啦？”春玲的声音不冷静。“我怎么啦？”淑娴有些懵怔地看着她。
“……老村长！不能坐等山空，赶快起来干吧！”蒋殿人漫不经心地听完汪化堂的话，冷淡地说：“我蒋殿人向来安分守己，共产党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大势走。”“真心吗？”汪化堂冷笑一声，“说明白话吧，老兄！共产党的天下不会长，老蒋有美国全力支撑，几个月要占领全中ณ国，你怕什么？”
“你夫妻俩都有镜子。”
“咳，你又急。哥的意思，是咱这三间房子，又矮又窄，你看看，光粮食囤子就占去一间，秋后刨下地瓜就把家挤满了。再说，你嫂子还能老不生养！兄弟，你别见怪，我是想要幢宽敞点的房子。”
春玲伸展着一件红缎子棉袄，瞟淑娴一眼，带笑道：“千金难买美人笑。你们没听说，古时候有个皇娘娘，要皇帝撕绸子她才笑。”
“那还用愁？”粮秣员孙栓子应道，“全村一百三十四户，再有七口也吃得了。按人口分……”
“打反动派！”水山顺口回答。
就这样，蒋殿人把江石匠背走了，交给了组织。
明生抢到父亲跟前，抓着父亲的大手，恳求道：“爹，我跟你一块去！”
水山坐下了。
“西面桃村，来回三百多里，要运几趟。”曹振德考虑着说，“你们去万一顶不下来，岂不误了大事？”“爹，俺们能行！青妇队早憋下一股劲，要和男人比个高低。爹，这次你就让俺们去试试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曹振德听着女儿的坚决表示，端量着她健壮的体格，想了一刹，说：“好吧，就派你们去一部分。不过你要挑有力气的闺女，还得真正有决心的才让去。你们去只管拉车、牵牲口，别强推车、挑担子。春玲！你要挺起胸脯子，团结好大家。这不是叫你们去试试，这是革命任务！记住，革命得有志气，泪可要少抹几把。记下了吗？”
“全记下啦，爹！我是共产党员呀，一定吃苦在先，享受在后！”春玲大声说。接着，她又孩子气地笑道，“不但不流泪，我们还要唱着歌胜利ำ归来，向指导员报功请赏哩！”“嘿，丫头，好大口气，小心挨板子。”
她知道父亲遇到急事的脾气，无论怎么劝，不管说出多少理由也是白费。她赶紧从饭橱子里端出早ຉ上的一些剩ທ饭，又从锅里舀了一碗开水，摆在父亲面前的小桌上。
曹振德拿过小板凳塞在屁股底下，就着咸萝卜大口吃着凉地瓜干儿。他一面吃着一面吩咐着女儿，让她做支前带走的干粮时，多用些粮米面。
春玲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父亲的话，眼眸定了一会，细声地说：“爹，我走后有信来，你给我收拾着。”振德注意到เ女儿脸上的不安神色，装作不在意地说：“留着干么เ？我叫明轩念给我听听，随手就撕了。”“爹，看你，又笑我啦！”女儿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人家的心事，爹不管？”
“别为难，闺女，爹管，使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