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安这阵势几乎把他父亲也弄成了石圪节集市上的“明星”。要是玉厚老汉上集走过这条灰尘飞扬的土街，庄稼人就会互相指划着说：“看，这就是孙少安他爸！”他到小摊上买肉，卖肉的人也把最肥的刀口肉切割了给他。
爱，就能使一个ฐ人到เ如此的地步。一次邂逅，一次目光的交融，就是永远的合二而一，就是与上帝ຓ的契约；纵使风暴雷电å，也无法分解这种心灵的粘结。两个民族，语言不通，天各一方แ，甚至相互间连名字也不知道……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吗？
关于她的提拔，社会上也有一些攻击性的传言，说她是她二爸调到省上后，逼着让黄原地委提拔的。另一种传言是，地委有人为了讨好升迁的田福军，便想提拔了他的侄女，前一种说法显然是恶意制造的谣言，至于是否有人为了讨好田福军而在提拔她的问题上“做了工ื作”，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愿不是这样。
他也说不清楚——这也正如诗人们通常所具有的那种情况。
入夏以来，这家人进入了黄金季节。每过几天，海民就把大量的鲜ຒ鱼运到了原西县城。有时候，县上甚至黄原的一些单位，都亲自开着车来村里买鱼。
首先，除过一部分带有长期战略性的规划外，这个城市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呢？也就是说，他应该把精力和时间先往哪方面使用和支配？
他久久ื地躺着，又象往日那样，痛不欲生地想着他亲爱的晓霞，思维陷入到深远的冥想之中，眼前的景色渐渐变成了模糊的缤纷的一片，无数桔红色的光晕在这缤纷中ณ静无声息地旋๙转。他看见了一些光点在其间聚集成线；点线又组成色块；这些色块在堆垒，最后渐渐显出了一张脸。他认出了这是晓霞的脸。她头稍稍偏歪着，淘气地对他笑。这张脸是有动感的，甚至眼睫毛的颤动都能ม感觉到。嘴在说着什么เ？但没有声音。这好象是她过去某个ฐ瞬间的形象……对了，是古塔山杜梨树下那次……他拼命向她喊叫，但发不出声音来。不然，她肯定会看见他的泪水了。无论怎样无声地喊叫，那张亲爱的笑脸随着色块的消เ失，最后消失在了那片缤纷之中……
吴斌赶忙给省档案局工ื作的老伴打了电话——她在那里当个ฐ副局长，事也不太多。
一年里，他常常愁得整夜合不住眼。少安他妈也一样，说起这愁肠，就忍不住落泪。老两口只能相对无言，长吁短叹，他不知在心里祈祷ຕ过多少次，让万能ม的老天爷发发慈慈，把他儿子从灾难中解救出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少安虚岁二十四“本命年”没有系避邪的红裤带，才引起了这场灾祸？完全可能ม哩！唉，儿子说这是迷信，没当一回事，结果……
初夏的校园绿荫婆娑，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芬芳。年轻的恋人并肩而行，脚踏着路面斑驳的阳光。兰香雪白的短袖衫下摆塞进牛仔布裙里，稍稍烫过的头发从两ä鬓拢在耳后。看起来格外潇洒，她那漂亮的眼睛流露出自信与成熟；但即是辩论，也对身边的男友含情脉ำ脉。
但是，也唯有妻子的怀抱，才使他凄苦的心情得到เ片刻๑的温热和宁静。一天的劳累和痛苦之后，他常常象受了委屈的孩子，晚上灯一吹，把脸埋进妻子的怀中，接受她亲切的爱抚和安慰。她两只结实的乳房常常沾满他的泪水。
一般情况下孙少平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属下，他继承了已故老班长王世才的“遗风”，主要是用智慧和自己的实干精神来领ๆ导这群文盲的。他的师兄安锁子也卖命地帮助他。在掌子面上。锁子随时都为ฦ他留แ心各方แ面的事情，象一条忠实的牧羊犬。安师兄无可争议是全班最出色的斧子工。当然这家伙干活时仍保持不穿裤ไ子的老传统。别看他平时笨手笨脚，棚顶ะ架梁时手脚的灵巧简直令人惊叹——这是在长期危险紧ู张的劳动中反复磨炼出来的本领。这位光屁股大师兄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协议工中带出了两个好样的斧子工ื。
只有不尽的泪水祭典那永不再复归的青春之恋……当孙少平的哭声变为ฦ呜咽时，田福军从沙发上站起来，静静地立了一会，说：“我从晓霞的日记中知道了你，因此给你发了那封电å报……”
晓霞并告诉他，两ä年前他们在杜梨树下拥抱的时候，她当时还瞅了瞅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她建议他们就在那个时间准时赶到เ杜梨树下……其实，晓霞走后一个多月时间里，孙少平每一天都在激动地、焦躁不安地等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那ว一天对他来说，犹如生命一般重要。他觉得，如果没有那ว一天，他一生都会黯然失色。青春啊！你深藏着多少令人叹喟的童话般迷人的故事呢？
黄原在历史上一直是个贫困落后地区，但实际上又不穷。他的优势在资源方面。这里有石油，有煤炭，还有一百六十多万亩的森林。
高凤阁在省里参加完一个ฐ会后，回中部ຖ平原老家为儿子操办婚事去了。本来，近半月之中ณ，防汛工ื作进入最关键时刻，而且高凤阁前几天已๐经知道南郊地区的江河都已处于危险状态，但这位地区的行政首脑还是带着秘书，坐着行署的“马自达”回家去参加儿子的婚礼。在当夜该地区领ๆ导们象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的时候，高凤阁正喜气洋洋地在家乡所在县城的招待所大宴宾朋。我们知道，在黄原时，高凤阁就梦想当专员。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如愿以偿。他何必不借儿子的婚礼ึ衣锦还乡，向父老们炫耀一番呢？
“保准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作饭比你强。你放心去工作！”
省城大乱ກ。这条汽车和拖拉机组成的长龙进入繁华的解放大道后故意放慢了速度，变为一种游行节奏。车上有人开始领ๆ呼口号，大人娃娃的喊声响成一片。街上正在行驶的车辆都被堵塞在各个十字路口。大街两ä旁的行人纷纷驻足而立，饶有兴致地观看这多年不遇的景致。的确，自文化革命结束后，人们还是第一次观看这样的群众游行示ิ威活动。交通警察措手不及，木鸡一般呆立在指挥台上。游行车辆畅ม通无阻开过繁华闹市，直接来到เ了市委大门口前的小广场。
她对他的进来没有反应，端起酒杯仰头又灌了一口。
“这很好。地区公安处这几年确实做了许多工作。”田福军鼓励说。
由于事先就出了布告，听讲者涌满了整个剧ຕ院。尽管大部ຖ分人几乎ๆ没有听懂古风铃一上午说了些什么，但所有听讲的文学青年都对这个ฐ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古风铃演讲的时候，杜丽丽替他在影剧院门口推销诗人新近出的那ว本书名带有天文学味道的诗集《光子》。这本诗集印一两千册，其中征订数不足二百，剩下的一千八百多册得靠自己้推销，否则出版社就不出版。因为诗人在影剧ຕ院里主要谈他的这本诗集，所以他带来的二百册《光子》，赶散会就被杜丽丽ษ卖得一干二净。“谢谢你万能的帮助！”讲完课回到宾馆后，古风铃十分满意地对丽丽ษ说。
可是重开砖场需要资金。贷款是不可能了。公家的钱是扶持有能力偿还本息的人，而再不可能给他这样一个破产户。问私人去筹借吗？唯一有两个ฐ钱的“挑担”常有林，他已经在人家手里借了一千多块，用来安抚村中给他干过活的亲朋好友——现在，这笔帐债还未还清，村民们碍着他的老面子，才不好三番五次上门逼债，但他已经在这些信任他的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那ว咱只能卖机器了？”
因此，双水村各姓人家都纷纷对老太太的去世表现出真诚的哀悼。人们争抢着去打墓；乐意帮助金家操办这场丧事。
是的，他刚才还为胸ถ前的那ว几个ฐ红字而骄傲，但正是这几个字说明了他那低贱的身份。在列车员的眼里，不买票混车坐的大概只能ม是煤矿工人。
几年来，金强背着大哥和老人的贼名，异常痛苦地生活着。家里所有的农活也都撂给了他。有时候，当耳朵边传来别人对他家的无情讥笑时，他真想操起杀猪刀子，把父母和大哥都一起捅死！他忍受着耻辱和折磨，没明没黑泡在山里，眼泪直往肚子里流。没办法啊！他还鼓不起勇气跑到เ公安局去告发他的亲人，以便及早结束这黑暗的生活……现在，他脸上染着烟灰，坐在灶火圪崂里一手拉风箱，一手往炉灶里添柴。
他干活，并且尽量弄出声响，使这死气沉沉的院落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使这痛苦不堪的孤儿寡母重新唤起生活的愿望。他干活，也使他自己冰冷的心恢复一点热气。他知道，人的痛苦只能在生活和劳动中慢慢消磨掉。劳动，在这样的时候不仅仅是生活的要求，而是自身的需要。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比得上劳动更能医治人的精神创伤。少平对此已经有过极为ฦ深刻๑的体会。
俊武夫妻不吭声，只是个笑。
整整一代人知识素า质的低落，也许是文化革命最为严重的后果。教育的断ษ层造成当今国家中生代人才的断层。其消极痕迹，到เ处斑驳可见。而迅猛发展的生活进程又对人的知识提出了严厉的要求。被贻误了的一代只能痛苦地在以下二者中ณ选择：要么被生活淘汰；要么走“在职进修”的道路。好在国家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到เ处在开办”电å大”、“业大”和“自修大学”，为这些人创น造学习条件。
是啊，自从这个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ณ，她就深深地依恋上他了。这是她悲惨岁月里的爱情，因此这爱深沉而又深刻。尽管一年来他杳无音讯，但她仍旧ງ深藏着一缕揪心的期待！
他迅速无声地点点头。她便在他旁边坐下来了。事后，兰香才发现，放在空椅上的那ว个ฐ书包不是别人的，而是吴仲平本人的。
“你终归是咱村里的一把手！”玉亭继续打劝他。“一把手是个ฐ屁！我现在只剩一把干骨头了！”他厌恶地对他的前助手说。
当她洗完澡回到招待所，躺进干燥而舒适的被窝里，就象刚刚从雷鸣电闪的暴风雨中ณ走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不尽的黑色在眼前流动着……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有从远方的地平线上露脸，她就坐进大牙湾矿那辆唯一的小轿车离开了这里。矿上前来送行的领导在车窗外挥手道别。但她根本没有在意那几张殷勤的笑脸。眼前流动的仍然是黑色。
当孙玉亭给乡长送上请柬，并眉飞色舞描绘了他将为侄儿设计的“点火仪式”后，刘根民也有点激动了。乡长恍然大悟地说：“是呀，少安的确是咱们石圪节乡的好典型！这样，玉亭你把给县上的请柬放下，我现在就给周县长打个电å话，争取让县上最少来个乡镇企业局的副局长参加这个ฐ点火仪式！”
“这是理想，还是对命运的认同？”
“这太慢了！”少安着急地叫道。
不过，井下一年四季都是潮湿阴冷的。即是二伏天，不干活还得披上棉袄。
现在，干活的人都自顾自走了，他浑身象着了火似的，一个人手哆嗦着扶着巷道凹凸不平的岩壁，慢慢从绞车坡走下来。
安检员从岸壁上用肩膀接连扛开了两扇沉重的风门，把他们带进了一个ฐ拐巷๕。
少平二说没说，跳下床来，从怀里掏出二十块钱一展手给了他，接着便把这只包铜角的漂亮的大木箱搬到了自己的床头。搬箱子时，这人索性又问他：“我那ว件蓝ณ涤卡衫你要不要？这是我爸从上海出差买回来的，原来准备结婚时穿……”
少平没有坐。他在灯光下看见，他刚才跌了那一跤，也忘了拍一拍，浑身沾满灰土。他怎能坐进大夫家干净的沙发里呢？
政策是政策，人情还是人情。作为ฦ同村邻舍，怎能ม自己้锅里有肉，而心平气静地看着周围的人吞糠咽菜？
从灯火的规模看，大牙湾显然也是个ฐ大地方。
田五有他的愁肠。他明年就满六十岁了，家里还有两个ฐ十四五岁的小女儿。他这把年纪一个人有山里挣命，勉强能ม糊住四张嘴，手头紧巴๒得连化肥也买不回来。两个女娃ใ娃都大了，穿不起一件象样的衣服，经常破衣连身。别ี看他常在人面前是一个ฐ热闹人，其实一个人在山里唱完一段子信天游，便由不得抱头痛哭一场。海民不管他。不是儿子不想管，是儿媳妇不让儿子管。
小翠看来不知如何是好，天真地从衣袋里掏出一把葵花籽，硬塞在他手里，说：“哥，你吃！”
但无论怎样，他还是高兴今天能ม用他自己้劳动赚来的钱，在这里请晓霞吃一顿ู饭。哪怕他今生一世暗淡无光，可他在自己生命的历程中，仍然还有值得骄傲和怀恋的东西啊！而不至于象一些可怜的乡下人，老了的时候，坐在冬日里冰凉的土炕上，可以回忆和夸耀的仅仅是自己年轻时的饭量和力气……
第二天，晓霞听少平说他妹妹考进赫赫有名的北方แ工业大学后，大吃了一惊。她简直难以相信一个农村姑娘能ม考进这样的大学，而且学的还是天体物理！
到เ黄原时，他在东关把那一箱袜子胡乱卖掉，钱全部ຖ给老婆和孩子买成衣服，就又蹿上了开往老家的汽车……逛鬼王满银没到เ年根而破例在秋天回到罐子村，立刻๑成了本村的一条大新闻！
又据到兰花家串过门的人回来说，这家伙此次返家不准备再出去逛了。人们更是惊奇不已๐。
哈呀，这不是半夜出了太阳？
“狗改不了吃屎！”有人不相信地摇头说。
但是，王满银的确是不准备再出门了。
这个逛鬼竟然真的开始依恋起了这个家。
唉，细细一算，他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逛了多年门外，逛白了头发，却依然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又不是个天生的白痴，一旦悔悟，也会象正常人那ว样思考问题。他现在才意识到，他一生中唯一的财富，就是这个含辛茹苦的老婆和两个可爱的娃娃ใ。现在回想起门外风餐露宿的生活，他都有点不寒而栗，甚至连去黄原的勇气也丧失了。他突然感到自己้脆弱得象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儿童。在他眼里，如今身强体壮的兰花不仅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母亲。他甚至感到连猫蛋和狗蛋都比他强大。两个孩子说书上的事。他在旁้边敬畏地听着。而当孩子们亲偎着他，叫他“爸爸”的时候，他感到“荣幸”并为此而心酸……过了一些日子，王满银竟然对妻子说：“我也跟你到山沟里去。”
“甭！你多少年没劳过动，乖๔乖在家里盛着！那ว点地我能ม种了哩！”
可怜的兰花坚决不让男人去劳动。只要丈夫不再离开她，夜夜搂着她睡觉，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现在，别说那些地，就是再给她一些地，她都有心劲种哩！只要满银在她身边，她不仅不让他劳动，还想办法让他吃好喝好。家里好一点的东西她都舍不得吃一口，总是让男人和娃娃吃。她确实也把男人当娃ใ娃来养——她满心爱他啊！
王满银尽管不是好庄稼人．但在农村妇女的眼里，他是个很有情趣的男人。他性格活泼，爱耍爱笑，唱起信天游来嗓音震得岸瓜瓜响。正月里闹秧歌，鼻子上划块白，身上斜挂驴串铃，手里甩着绳刷็子，能ม把人笑死！
当然，夜里的炕上生活，他也能ม让兰花心满意足。
满银如今对妻子产生了一种缠绵感情——这是长期单身生活的自然结果。真的，如果是兰花白天出山去劳动，他呆在家里还怪想她哩！
因此，他不听妻子的劝说，硬跟着她出山去了。当然，他对农活相当生疏，又确实吃不下苦，也干不了什么活。他只在妻子劳动时，中间跑回家给她提一罐喝的，或拿一点吃的。要么，就给她说些外面的新า奇事，说些怪话，或唱一段子信天游。兰花高兴得都忘了劳累。有时候，这个ฐ二流子也转悠着在附近的地里捡一点柴禾。他就象一只老绵羊，天天跟在妻子身边。这使我们想起几年前狗蛋跟他妈出山的情景……每天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兰花肩着劳动工具，王满银胳ฑ膊窝里夹着几根他捡来的柴禾，夫妻二人就双双从山里往家走，王满银一路上还咧着嘴唱信天游哩！
到家以后，兰花做饭，满银烧火，儿子狗蛋爬在小桌上做作业。女儿已在石圪节上初中，星期六回家来……王满银收心务正的“事迹”立刻传遍了东拉河一带的村庄。据说罐子村的艺术家王明清已经把满银的事编成了秧歌剧ຕ，准备春节作为ฦ罐子村在石圪节乡汇演的压轴戏；同时还听说王满银自告奋勇要演他自己！
孙玉厚全家人也都知道了王满银的情况。玉厚老汉虽然对这个“坏松”女婿照ั旧满怀怨恨，但心头总算舒展了一些。不过，自女婿回来，他还没去罐子村——他的别扭情绪也许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除。
但少安却到姐姐家走了几趟。他对姐夫的归来感到高兴。尽管王满银劳动不行，但总可以使姐姐的日子过得不再寂寞。
少安很了解姐姐，她对这个ฐ逛鬼的感情很深。再说，两个外甥都大了，又都是好娃ใ娃；只要姐夫不再出去瞎逛，这个家还是完整的。
后来，少安看姐夫确实有回心转变之意，心想能ม不能ม让他到他的砖厂去干个ฐ什么事呢？他知道这个ฐ二流子也干不了什么活，但只要去立个桩桩，他就可以给他开一份工资——某种程度上等于给姐姐家一些资助。反正这是他的砖瓦厂，他情愿让谁来干活哩！
当他把这件事给姐姐和姐夫提出来后，王满银高兴地说：“我去！我歪好还识几个字着哩，写写算算都能来几下！”兰花当然不反对。她知道把丈夫交给大弟去“管理”，放心着哩！
这样，王满银就在石圪节他小舅子的砖瓦厂“上班”了。当然，少安不会让他去做那ว些“写写算算”的事；也不敢让他去跑“外交”——他生怕他又跑得不见了踪影。他让满银去大灶上做饭。虽然伙房不再需要人手，但少安压根儿也没把王满银当人手使用，只是应个名义แ，拿一份工资罢了。
不料，没过多少日子，王满银却在伙房里真的干起活来了，而且干得相当卖劲；除过烧火切菜，竟然还学会了蒸馒头！
孙少安十分高兴，把他的一辆新“飞鸽”牌自行车也送给了姐夫。于是，每天吃过晚饭，王满银就用自行车把石圪节上中学的猫蛋带上，回罐子村和老婆孩子共享天伦之乐่；第二天早晨把女儿送到学校，他自己又赶到เ砖瓦厂的灶房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