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恍惚的江湖路1
恍惚的江湖路
善与恶，只是极阳和极阴的黑白混合物，原本就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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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๐003年5月，非典席卷京城后刚刚ธ平静下来。北京的春天，带着肮脏空气的春天，白花花的柳絮在半空中旋๙转漂移，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汽油的味道。
我站在首都机场的出口，期待着个男ç人的出现。
记得很多年前，我总是拿着药膏在那个ฐ男ç人身上涂抹伤口。他的胸ถ口他的手腕他的脸上他的背上，曾经抹过多少不同颜色的药水?那ว些伤疤，在他刚ธ毅结实的身体上，见证过多少血腥残酷的历史?
就是那样个ฐ刚毅的男ç人，却在他的家人面前温柔细腻得像个妇人，在他的兄弟面前痛哭得像个ฐ孩子。他是多么简单的个男ç人啊，简单得让你眼就能看到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温暖。
突然被人从身后腾空抱起，我开心地大叫:“海ร豹哥!ำ”他把我放下来，我转身看见他正眨着眼睛冲我笑。海豹今天穿了件仿鹿皮绒质地的黑色风衣，他那接近板寸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蓝ณ色。现在的他，蓄了些胡渣，增添了几分成熟ງ男ç人的风韵。
他按住我的肩膀，说:๘“西西，怎么เ这副痴呆表情看我?是不是看见你哥，兴奋得神经错乱ກ啦?”我把捏住他的脸颊๐，逮住不放，笑着说:๘“对呀，我想你都想疯了!海豹哥宝刀不老，出场就把方圆五百米的美女杀个片甲不留。连我都觉得你帅翻了!嘿嘿，满意啦?”
他赶紧把我的手从他脸上拿下来，边拖着我往外走，边说:“小魔头，大庭广众下想毁你哥的形象啊?万有跟在后面看见了怎么เ办?等会儿我好好收拾你!ำ”
他就是海豹，那个我从小就熟ງ悉的海豹。个外表冷漠带着杀气在刚ธ毅的身体里裹着颗温暖的心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娅ๅ西的哥哥，个ฐ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昨天傍晚很意外地接到เ他电å话说要来看我。还以为他在骗我，跟他说今年愚人节已๐经过了。结果，他放狠话了:“好啊，小魔头!我要是在机场没看到เ你，嘿嘿，你就死定了!”我认真起来:๘“不会吧?海豹哥，你来真的?娅杰不是说你这段时间要在云南处理点事吗?”
“对呀，我这段时间直在云南，已๐经搞定了。今天中ณ午刚回的成都。刚ธ才和你娅ๅ杰哥通完电å话。嘿嘿，等会儿我们两ä兄弟去喝酒西西，我说真的哦，明天就过去看你怎么样?海豹哥对你好吧?”
“好!耿直!明天你说了算!ำ”
挂了电话，我站在马路上发呆。傍晚路上的人潮从我身旁湍流而过，就像幅挂在我身后流动的背景图。
娅杰，是我二姨的儿子，我的表哥。我和他都跟着老妈姓。我从小都直呼他名字“娅ๅ杰”，或者叫他“娅杰哥”。其实他更像是我的亲哥哥。自我记事以来，总是跟娅ๅ杰他们混在起的。
海豹骆驼和飞机，都是娅杰最铁ກ的兄弟。海ร豹和娅ๅ杰同年，骆驼和飞机比他们小3岁。他们四人的性格特征和喜好擅长各自不同，加上他们亲如手足的情感基础，成为了优势互补的黄金组合，曾经造就过种坚不可摧的强大势力。骆驼和飞机初ม期作为娅ๅ杰的左右手，后期两人另起炉灶，得到เ娅ๅ杰和海豹鼎力相助，打下片天地。这四个ฐ人，终究是做了辈子雷打不动的手足弟兄!
他们四个ฐ人，曾经是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守护神。从我上全托制ๆ幼儿园开始，娅杰跟他的小兄弟们就常常翻墙到เ幼儿园里来看我。他们给我带糖果，然后被幼儿园阿姨ถ追赶着再翻墙逃出去。我已๐经忘记幼儿园阿姨ถ和小朋友们的样子，但我记得从那ว时起，我就自豪地向所有人宣布，我有几个很棒的哥哥
接到海豹，第件事就是去找个地方แ大吃顿。我说:“海ร豹哥，既然你是女人的杀手，那我们就去‘女人街’吃饭吧。嘿嘿，符合你的名号!”他拍我的头，说:“小魔头，还是那么เ调皮!真以为你哥来这儿吃饭泡妞的啊?重点是来看你的!ำ随便找家味道正宗的川ษ菜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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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恍惚的江湖路2๐
我们去了太阳园门口的“麻辣诱惑”，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我们两ä个人从见面就打打闹闹，聊个不停，心情出奇地好。菜上来以后，我给他倒酒，说:“海豹哥，今天为ฦ我们两ä兄妹的见面，好好庆祝下!ำ你先自杀杯吧!”他举ะ起杯子，说:๘“听妹妹的，甩了!ำ”仰头就喝干净了。成都话“甩了”在酒桌上特指“喝光”的意思。然后，我们两个人起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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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起各自的近况，我才知道，海豹这趟去云南，已๐经把场子转给了长期合作的当地股东。中国政府为了打击出境赌博的腐败官员，召集境外赌场代表宣读“告中国公民书”，要求所有中ณ国人在境外开设经营的赌场，在20่03年7๕月底前撤人撤资停业，同时加强各边境口岸管理。这就是云南政府开展的所谓“利ำ剑行动”。
提起云南，提起赌博，不得不牵扯到我们的很多回忆
云南，其实是泛指云南中缅边境带，多年来被我们习惯性统称为ฦ“云南”。从95๓年开始，娅杰和海ร豹第次去勐拉。与西双版纳州打洛口岸接壤的缅甸è掸邦ะ第四特区首府勐拉，只是片不到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十多年前，那里曾是毒品种植加工贩运的重点地区，是缅北毒品流向国际市场的个ฐ重要通道。
不少人在提到云南和缅甸时，第反应就是毒品。那些偏执的人们，只是残存着他们古老而片面的意识。
90่年代初期，缅甸政府开始实施禁毒计划，缅甸è各武装势力做出了逐年减少种植罂粟的承诺。勐拉开始依托云南西双版纳的旅游业，重点发展“特色旅游”。关注这地区的娅杰清楚地意识到，这里的重点支柱产业走上了另条“独具特色”的发展道路。
于是，95๓年娅杰决意去勐拉开疆辟土。为ฦ了这事，海豹和他争执得很厉害。海豹有他的道理。他们在成都苦心经营的场子就这么เ放弃，非常可惜。况且，云南边境地区始终不是自己的地方แ，想要去割地划圈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娅杰非常坚持。他毅然结束了成都的场子，甚至不给海豹留下退路。我还记得那ว天娅杰叫我们去他家吃饭，都是往日跟他最亲近的几个ฐ人。
饭桌上，娅杰突然对海豹说:๘“这次看来是天意，手续办得很顺ิ利ำ，你的我也起办了我必须ี这样做了，不然你迈不出这步!ำ嗯，我们去那ว边筹备个ฐ新场子，就算只做百家乐也行，目的是先站住脚另外，我已经把这边的场子转出去了，你的那份钱也在我这里我们定要把握这个ฐ机会，过去拼下!ำ凭我们两ä兄弟，定会赢”
那时，我还是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对他们的事情似懂非懂。我只是知道，娅杰非要离开成都去云南发展，还要强迫海ร豹跟他起去。海ร豹的眼睛开始发绿，他死死盯着娅杰，凶狠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他站了起来，“啪”的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对娅ๅ杰喊:“你就这么霸道?你说了要去哪里就非要去!ำ你以为ฦ天底下的人都怕你?”
娅杰也站起来:“你咋还想不通?我都给你分析过几遍了!锤子，你娃ใ是不是男人!有点想法行不行!ำ”
“你再说遍!你他妈的有脾气再说遍!ำ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我会天到เ晚阻拦你?老子是他妈的在害你?你真的以为ฦ老子吃霉了?我日!”
“你是在对我凶?锤子保我的命!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在保你?还轮得到เ你来操心这个?你实在害怕不敢去，就明给老子说!”
海豹猛地抬手，掀翻桌子。酒杯盘子碗筷，乒乒๐乓๑乓๑打在地上，饭菜酒水和玻璃碎片洒了地。他指着娅杰说:“我害怕?我没想法?我怕你横死在云南，要我去给你收尸!ำ”
娅杰走上去，“啪”的声给了海豹耳光，声音响亮得让我感觉耳膜在发颤。然后，听见娅杰变调的嗓音:๘“给我收尸?有脾气你现在就试试?”
海豹疯了似的，竟然摸出他平时最爱把玩的瑞士军刀，对着娅ๅ杰喊:“你真的以为你是龙头，老子就不敢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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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恍惚的江湖路3๑
那天，娅杰和海豹都非常激动，仿佛世界ศ大战爆发。两ä个人做了几十年兄弟，第次出现那样的场面。我动不动站在娅ๅ杰身边，傻在那ว里。
海豹正要冲上来的时候，被骆驼和飞机从背后死死抱住。飞机对他大声喊:๘“海豹!你清醒点儿!你先冷静下!ำ”
然后，骆驼就上来抱起我，把我拖到เ角落里。他拍拍我的脸，说:๘“笨娃ใ娃!你还站在那儿，不怕被误伤?”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海ร豹，他气得脸色充血，正被飞机和其他几个ฐ兄弟拖住使劲往门口拉。
海豹的力气非常大，原本就以勇猛和残暴著称。他们几个拖住他但不敢伤他，最终还是被他挣脱了。骆驼立刻๑冲了过去，他拦在海豹前面，说:๘“把你手上的刀给我!你今天是不是连这么多年的兄弟都不认了?”海豹看了他眼，说:“骆驼，你走开!今天这事和你们没关系!ำ是兄弟的就不要拦我!ำ”
“你不要发疯了!给我!”骆驼伸出手去扣住刀刃。海豹挣扎，骆驼的手掌就被划了道，涌出来的血滴在地上。几个弟兄朝海豹走了过去，准备要制ๆ住海豹。娅杰恶狠狠地喊:๘“全部都给我出去!ำ不要拦他!”海ร豹看了看娅ๅ杰，冷笑:“你还是那么เ有种!我们认识几十年，好像还没单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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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海豹被群少年围攻，娅杰冲上去救他，两ä人致抗敌。他们身上都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天生就比别ี人能ม打。二比八，结果却是八惨败。没想到，有天他们要比单挑。
我跑了上去，拉住海ร豹的只手不放，说:๘“海豹哥，你不要跟我哥打架!你们两个是家人!家人为ฦ什么เ要自相残杀?”海ร豹怔了下，看着我，喃喃地说:“西西，我们没有自相残杀”我说:๘“那ว就不要单挑!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有什么恩怨非要拼命呢?”他似乎冷静些，没那ว么เ激动了，对我点点头:๘“嗯，我们是兄弟，我们不拼命，不拼命。”
骆驼把夺过他手上的刀，他也没有坚持，放开了。我也放开海豹，去看骆驼还在流血的手。飞机拿了胶布过来帮骆驼包扎，我在旁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伤心地哭起来。飞机吓了跳，问我:๘“西西，你被吓傻啦?反应慢半拍啊你刚才都不哭，现在哭什么!”
我边哭边骂他:๘“死飞机!骆驼的手都流血了，肯定很痛啊你还好意思笑?”飞机立刻威แ胁我:“好啦，好啦!ำ不要伤心啦!ำ你敢再哭，我就再捅他刀!ำ”骆驼笑了，敲我下头，说:“管家婆!”
身后传来蟋蟋蜶蜶抽泣的声音，我们转过头去，看见海豹蹲在墙角，头埋进膝盖里。娅杰陪在他身边，正手搂着他的肩，手轻拍他的背。我们安静地看着那两个ฐ男ç人，谁也不再出声，生怕打扰了他们。凶猛如海豹，居然也会像孩子般失声痛哭。
结果，我高二那年，海ร豹跟娅杰起去了缅甸勐拉。他们带了些兄弟过去，在那ว里开设了家境外赌场。
1997๕年4月，缅甸è中央政府向世界宣布:๘“掸邦东部ຖ勐拉地区已๐完全清除了毒品。”勐拉清除毒品之ใ日，即是它的博彩业崛起之ใ时。97年夏天，离家两ä年的娅ๅ杰和海豹终于回到เ成都。那ว时他们的勐拉赌场已经运转成熟ງ。
199๗8年8月，缅甸掸邦ะ东部第四特区政法部颁布缅甸掸邦ะ东部ຖ第四特区博彩业试行管理办法，正式批准经营博彩项目，包括大小百家乐牌九麻将买大小2๐1点梭哈马格罗电子游戏博彩等。宽松的“法律”保障和颇็具经济实力的中国赌客们，支撑起缅甸赌业的蓬勃发展。
其实，云南边境共有三大赌城。除勐拉以外，另外“两大”分别是缅甸迈扎央经济特区，以及缅甸è掸邦ะ第特区首府果敢。这三大赌场的老板9๗0％以上是中国人，要不就是缅甸è国籍的华侨，赌客也全都是中国人。
赌业，果然没有辜负娅ๅ杰和海豹，它迅速代替毒品成为勐拉的命脉。短短几年，博彩业的收入就占到勐拉经济收入的70％。而勐拉，也沾着赌业的光，从个小山村摇身变成名声显赫的亚洲未来第二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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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恍惚的江湖路4๒
现在，海豹正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微笑:๘“西西，在想什么เ呢?北京怎么这么เ脏ู，空气里都是灰呢!那些白毛毛是什么เ鬼玩意?”
“你说那个啊那ว叫柳絮，好像是种树上的吧?北京除了天气傻，种的树也那么傻!ำ”我摆出副厌恶的表情。海豹立即配合我，“嗯，这鬼地方แ怎么เ看都像农村，中ณ国最大的城乡结合地!对，除了大，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