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身边躺下，我觉得特对不起他，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满怀愧疚。他拍拍我的脸说，没事，女就这样，下次你放松点就好了。
我？
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但我不能让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我必须装作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เ。我躲避着他的目光，我知道只要我看他眼他就能看穿我的心肝脾肺肾，他就会知道我现在也很受伤，很受伤。可我没有受伤，我真的没有受伤，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凭什么受伤？！
“我们认识有个月了吧？”他说。――唔，没什么创น意的开场白。
张小京抱着我下楼，我在他的手里点点有节奏地降低着自己的海拔位置。他其实还算个有魅力的男人，只是我直排斥他。他身上有好闻的b香水味，和他雄性动物的体味结合在起，我那点仅存的不自在也被这味道打败。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给什么เ人让路。我扫了眼他露着青茬儿的下巴，觉得他真的挺好看的，然后我回过头来看那个要上楼的人，接下来我的下巴差ๆ点脱臼。
那口哨对我这样个失去幻想能力的女孩又有什么意义呢？算了吧，这样的口哨我听得实在太多了。我知道像我这样个女孩，在被暖暖的黄|色灯光照亮的马路上，骑着部大多数男ç孩梦寐以求的摩托车，纤弱的身躯飘扬的长发尖尖的高跟鞋恰好与摩托车的强壮剽悍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他们的口哨显得是那ว么的理所应当。而我，我是决不会像演员谢幕样做出什么反应的！我不会应“观众要求”把脸朝向他们，我不肯满足他们那ว点无聊的小愿望！我愿意给他们留下个念念不忘的背影，个ฐ细细的腰，把长长的头发，个俯在巨大摩托车上的瘦瘦背影。我愿意用更迅速的消失来强化他们对我的怀念，我知道那闪即逝的瞬间远比个醉人的微笑更让人魂牵梦绕。我希望在某天某个陌生的地方听到某个陌生人悄悄地当然要被我听见说：“看！她就是那个骑的女孩！”
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走进“精灵诱惑”了，南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是回避这个方向。她推开店门，里面的人正在大笑，见到她，戛然而止。果果和小维维，南北是认识的，那个帅气的男ç孩，南北没见过。果果见到เ南北笑了起来，说：“这么久没来了，死到哪里去了？忙得连我都不理了？”说着，亲昵地拉住南北的手，把她拽到身边坐下。她对男孩说：“你先走吧，我的好朋友来了！等那个再播的时候，我好好看看你的拉链拉没拉好。”她说完，两个人又默契地哈哈大笑，南北赔着微笑。果果把男孩送到เ门口，转身就换了副表情：“傻?菖！”小维维问：“果果姐，那你晚上还去不去？”果果反问：“为什么不去？什么样的?菖?菖我没见过？还不知道最后谁不行了呢！”说着，果果从架子上拿下件紫色的衣服递给南北，说：“直给你留着的。你忙得连我都不理了，真没良心！”
南北接过衣服，看了眼，开领有点大，但还是蛮漂亮的。她说，谢谢。然后眯上眼睛说，我和杰斯快结婚了。
果果正在吸烟，听到之ใ后呛了下，咳嗽，直咳到流眼泪。
“你们真要结婚了？”她问。
“是。”南北平静地笑着回答。
“我靠！我靠！我靠”
果果就这样直“靠”了足足分钟，然后把烟扔到店外的马路上，又回过来站到南北跟前，站定之后张开双臂说：“来庆祝下！”
南北站起来，把衣服放到坐过的椅子上，和果果抱在起。
果果说：“恭喜你，亲爱的！没想到你们真的结婚了！”
南北说：“谢谢，亲爱的！我也没想到。”
那瞬间的感觉有点感动，有种矿井崩塌，被埋在地下，几日之后重返光明的感觉。高兴，还想哭。虚脱的悲喜交织在起，从此之后，即便是阴天，也是天天天晴。
果果说要去庆祝下，她是个喜欢r的人。南北想了想，觉得也有必要。果果说去冷乾的茶社，南北想起瓷器拍卖那ว件事，觉得冷乾这个人不怎么样，就不太想去，也怕在那里再遇到老安。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她不想在结婚这个ฐ当口再生出什么เ事端。果果说：“干吗不去？你帮了他那ว么大的忙，难道不应该拿他点好处吗？他都给了我万块钱了！这年头谁嫌钱多了烫手？你结婚不用钱吗？就当你结婚他给你随的份子礼！”
“他那件瓷器要拍卖的事你提前就知道了？”
“我怎么เ可能知道？那个老王八心眼儿那么เ多，十个ฐ我绑在起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啊！我就是纳闷，他怎么开始那么不愿意接受采访，我怎么说都不管用，后来突然就愿意了？你说为什么？傻子才想不明白呢！”
南北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明白冷乾接受采访不是因为果果出卖了色相，而是他另有目的。虽然还有被利用的感觉，但心里好受多了。也许果果并不知道，当她告诉南北她的网友收藏了屋子古董瓷器时，南北的耳朵根本就没在听她讲个五十岁的男人见了她有多么的“神勇生猛”，她的脑子早就开始打采访的主意了。南北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她为自己竟要利用这种裙带关系而羞愧。可她也没有办法，为了饭碗，她似乎只能这样。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关系，根本接触不到เ那些收藏家，好容易得到个信息，她能放过吗？而果果好像并不介意，如果她介意的话，她就不会把自己的每段性史都眉飞色舞地讲给别人听。很多时候，南北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形容果果的“坦白”，是说她做人很简单，没有不可告人的事，还是要说她太“唐璜”了？
但是，从果果身上南北还是得到了三个结论：果果很有魅力，是所有雄性动物的猎手，也是猎物。二对每个人，果果都是真心的，至少开始的时候是。她可以和每个喜欢的人上床，但当不喜欢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同时，当她再度喜欢这个人的时候，她也保留随时回头吃草的权利。此时，男人要表现得受宠若惊，分外欢呼雀跃。三每个男人都有可爱之ใ处，不要上来就被相貌年纪地位收入婚姻状况等等这些外在原因所阻挠。也许他长得不好看，可他性能ม力很强呢？也许他很老，可他很有钱呢？也许他结婚了，可他对你很好呢？他只要有自己้喜欢的那ว点点就够了，何必求全责备呢？又不是要嫁给他。
南北和果果溜达着往冷乾的茶社去，路并不远。街上的人被天映得都是灰蒙蒙的，她想，我和果果也定是灰蒙蒙的。
十月是南北最不喜欢的个月份，还没有开始供应暖气，这个城市变得冰冷而潮湿。房东的单位负责报销暖气费，南北和他达成协议，暖气费每人半，否则ท她决不把那张收据给他。
果果问南北，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南北说不定，很可能压根儿就不举行婚礼，领个结婚证就完了。果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问，你们不是真的要结婚吧？南北说，是的，现在我们就是不知道买哪的房子合适。等买了房子，就领结婚证去。果果说，哦，要是这样的话，我知道你们这五年之内是结不了婚了。
“怎么这么说呢？”南北不高兴地问她。
“现在房子多贵啊！你们俩拿什么买？是卖身还是卖肾？”果果的调门也高了。
“我们就不能贷款吗？真是的。”
“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唉，还是有单位的人好啊！又有保险，又有养老金的。像我们这样的，连根火柴都得自己掏钱买。看中哪儿的房子告诉我声，没准我有熟人呢，还能便宜点。”
南北笑了。
“南北，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要结婚了，真的，到现在我都觉得特不可思议。还算他小子有眼光，没把你放跑了，要不然他到เ哪儿找你这么好的老婆？但愿他懂得珍惜吧，对你好点！哎，南北，你们结婚的时候，我算不算是你的娘家人啊？那他来接新娘子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讹红包啊？哦，对了，你们不摆酒席。哼，便宜他小子了！”
南北还是笑着的。
唉，都26๔岁了，也确实该结婚了。她说。我们同岁吧？她又问。南北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她。
果果在大街上点了支烟，颓๙废地吸着。今天她梳了个ฐ马尾辫，看起来更瘦了。
“我听别人说，只要有钱，抽辈子大麻都没事，都不会死。”果果突然迸出句。
“果果”
“我知道，我不会抽的，我就是随便说说。大麻也是毒品，女的沾上了毒品只有卖滛条路。我还没那ว么傻呢！”
“果果”
“嗯？”
“你也结婚吧！”
“我？我也想啊！可谁来娶我？”
“谁来娶我！”――她在大街上突然狂喊了这么句，周围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全都看着她们。她发了疯样地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南北的手开始狂奔。她穿着高跟鞋依旧ງ跑得很快。她边跑还边抽烟。风把烟灰吹进她的嘴里。她很使劲地啐出来。唾沫逆风吹到เ她的外套上。她依旧ງ哈哈大笑。
那ว笑是刺耳且猖狂的，然而却有种释放的快乐。
闯进茶社的时候，里面的宁静被果果的大笑撕破，只有冷乾ດ个人坐在柜台里把玩着只泡茶的小壶。这个顾客最稀少的傍晚时分，她们的闯入，像是强盗，有钱的人都会害怕。
果果嘻嘻哈哈地和冷乾打招呼：“死老头，还顽强地活着呢？没得个性病解解闷儿？”
冷乾皱了下眉头，把小茶壶小心地放好，从柜台里面走出来。他依旧穿着长衫，青布的，有点做作，不过长衫很雅致。果果没理他那套，随便伸手就逮住了他的命根子，他本能地缩了下肚子。果果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嘹亮：“最近又吃‘曹开镛’了吧？”
南北的存在显得尴尬，好在几年的工作生涯让她学会了装ณ聋作哑。冷乾提防地看着她，她也冷静地看着他。南北没有表情的脸让他觉得舒服。“南小姐，最近还好吗？”他对南北说。
南北说，还行。
冷乾忽然笑了，拍拍果果始终放在他衣服上的手背，说：“别抓着了，抓出褶子来。”
南北坐在果果和冷乾的对面。冷乾为了不丢人现眼，早早地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果果让冷乾把酒拿出来，她要庆祝下。冷乾问她庆祝什么？她说庆祝南北结婚了。冷乾说：“这样啊，那ว得喝花雕了！”
冷乾站起来去拿酒，果果拉住他的衣服，问他：“就这么简单？你不表示表示ิ？”冷乾说：“当然得表示了，你拉着我衣服，我怎么เ表示？”
话题涉及到自己，南北不好意思再笑了，把目光转向窗外。街景显得萧瑟，南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冷乾ດ回来的时候果真拿了小坛子花雕，还有个信封。他把信封放到桌上推过来，说：“南小姐，恭喜你啊！没什么准备，点心意，定要收下！”
南北看看果果。果果叼着烟问：“不是假币吧？你上次给我的，可有半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我给你的东西向货真价实！就是你自己不愿意要！”冷乾若有所指地说，“南小姐可是在我们的喉舌要害部门工作，你不要冤枉我！到时候南小姐听信了你的面之词，卡住我的脖子，我可就完了。”
果果向南北使了个眼色，南北拿过信封放进包里。这辈子，她从没这么容易地赚过钱。
“哎，南北，你们那个周末版有个ฐ什么‘人物’，是干什么的？只要是人的就能上吗？”果果喝了口花雕，用眼睛瞟了下冷乾，若无其事地问南北。南北的脑袋嗡的下就大了，米拉那张硕大的讨厌的大圆脸又在她眼前晃啊晃啊的。真该死！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啊！
老安推开茶社大门的时候说：“外面下雪了。”
果果第个跳起来惊叫声，万分欣喜地把脑แ袋扎在窗户上。南北注意到她跳起来的时候，冷乾的只手从她身上滑落。那只手曾经呆在桌子底下果果身上的什么位置？
南北没有把脸贴到玻璃上，她回过头看那个ฐ说话的人。这声音她并不陌生，但她还是有必要回下头，去确认下。坦白讲，她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又碰到老安了？可另方แ面――她不愿意承认的那方面是，这些日子没有老安的电话打过来，她确实有些想他。只是想，很单纯的个ฐ“想”而已。
果果说：“唉，真下雪了，也不知道今年冬天冷不冷。穿不了裙ำ子怎么办？刚进了大批冬天穿的裙子，这下全砸在手里了。”
冷乾拍拍她的大腿这个动作幅度很大，也很自然，果果没有点反抗的意思，说：“你们女的哪怕过冷？我们冻得都打哆嗦，你们不照样穿个单丝袜子就往外边跑！是吧，老安？”他站起来和老安打了个招呼。“别操那ว闲心了！想想什么เ时候给我生个儿子吧！”他又对果果说，说完就朝老安走过去。
“也不照照镜子看你长那个生儿子的脑袋了吗！要我给你生儿子？行啊！给我百万！我给你生个ฐ小王八！”
果果的头对着冷乾的背。从始至终她没看过南北眼，当冷乾走后，她的视野内只剩下南北个生物时，她惊讶地发现南北的表情南北的眼神南北的动作，都告诉果果，南北现在有点慌乱ກ。她为什么เ慌乱？
南北还没练成“处惊不变”的功夫，她离“临危不惧”的火候还差得远呢！看她端错杯子，把花雕当成茶水饮而尽的样子就明白――南北慌了神儿了。南北把酒咳了出来，果果点了支烟，看着她说：“小心点。那个人，你认识？”
“啊？”南北抬头迅速看了果果眼，眼睛嗖的下飘走了。她边拿纸巾擦桌子上身上的酒，边说，“我不认识。”擦了几下，她又说：“见过面，上次采访的时候，不过没说过话。”
果果哦了声，不再言语，昂着她尖尖的小下巴看着那ว布开棋局的两个男人。她的眼睛和后来者的眼睛对上了，那人也慌张地逃开，她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凭借多年情场厮混的经验，果果料定南北和那个人之ใ间有点故事。
冷乾问老安：“看看我这把壶怎么样？”
“我哪懂ฦ这个。”
“你和那个记者怎么样了？”他又压低了嗓子问。“她人可在这了，你有什么เ想法？”
老安迅速瞟了眼南北的背影，低下头说：“没什么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