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著,“放心走吧,你爹娘不会有事。”
“若你有空的话,可以。”只怕最先受不住的会是她。
“去地窖里躲著别出来!”纪非提了柄剑匆匆奔出书房,边对她吼著边往外头跑。
明知他碰不得佛物还故意拿给他?
在乎他?
那一刻,镜外的纪非没有挪开眼。
春嬷嬷的眼中绽出光芒,“太子殿下!”太好了,在这穷乡僻壤躲了这些年后,小姐她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喔。”
他不想挪开双眼。
皇甫迟不语地瞧看她,数千年来,除了子问那个蠢佛物,曾要求他做到一件难以达成的承诺外,他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出这么เ奇怪的要求。
“小姐,我说你怎又抱上他了?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而这则是春嬷嬷明显气急败坏的声音。
瞧瞧他们这些邪ิ恶的凡人,究竟把天上的神仙给带坏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丹炉?”她拖拉著音调。
始终被他们主仆三人视为ฦ无物的皇甫迟,总算是逮著机会可以出声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聪慧的黑鹰再朝她点头。
“堂小姐日前已由夫人带回娘家省亲,眼下安全无虞。”
春嬷嬷恭谨地站在纪非的面前向她请示。
“小姐,这些沁王的党羽该如何处置?”
“太子有何旨ຈ意?”纪非闭眼揉著两际,提不起精神地问。
“太子的意思是,若无害,就别赶尽杀绝了。”
“妇人之仁。”她缓缓睁开双眼,“除恶务尽,该死的一个都不可放过,没涉入其中的,就安个罪名全都流放到太子名下的那ว几座铁矿矿山去。”
春嬷嬷攒著眉,语气中有著不忍,“可……包括亲族,人数有数百人。”
“将剩余之人送至东南盐场。”
春嬷嬷惶然地睁大了眼,在那些罪臣的亲族之中,有一半皆是老弱妇孺,而他们在那等恶劣的环境之中,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就算是命磺点,他们又能撑过几年?
“其心不诛,天下难平,造反不需理由更不需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尚存一心。”纪非决定将日后反叛的火苗自一开始就捻熄,“太子若问起,你就这么告诉他。”
“……是。”
“兰。”
“小姐有何盼咐?”兰总管快步自门外走进来,差点就撞上隐身在室内,却一时分了心的皇甫迟。
“陪我走趟天牢。”算算日子,她也该去会一会那ว名财神爷投胎的沁王了。
“是。”兰总管虽不知她怎会突有这念头,但还是去准备联系太子的人手,事先打点好一切。
皇甫迟不语地走出书房,先一步来到了纪府外头,等著更衣后的纪非登上非官家的马车,避人耳目地前往天牢。
对于天牢的地理环境,与这儿又关了些什么人,初次踏进天牢的纪非完全不感兴趣,由兰总管领著来到了天牢最底层的黑牢之后,她站在牢栏外,看著里头在黑暗中待久了,因而一时难以适应火把丛丛火光的沁王,正一手半掩著脸,眯著眼看向她。
“是你……”
“很意外?”
沁王冷冷哼了哼,“我只意外纪家竟能将你的小命看得这么เ牢。”
他不在乎他不明不白的输在她手上的原因,更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将他扳倒的?
皇甫迟两手环著胸,靠在墙上对那ว个诡异的凡人翻著白眼,颇็想上前剖开他的脑袋,看著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
“你太小看纪氏一族也太小看我了。”纪非不以为杵,转身盼咐,“来人,看座。”
“不知未来的太子妃今日怎会屈尊驾临ภ?”沁王不解地看著她坐在兰总管找来的椅里,一副闲适的模样。
“我是来告诉你,你已不是沁王了。”她交握著十指,“另外,我有件私事找你。”
“私事?”
她沉沉的眼阵中ณ闪烁著恨意,“你杀了我的两个堂妹,你让我伯父子嗣一人不存。”
“那又如何?咱们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罢了。”沁王嗤声笑著,末了又狠狠地瞪著有如九命怪猫的她,“只是很显然,纪氏一族的手段在我之上,至少我事前就没料到เ她们竟然是双生替身,不然我也不需费劲连杀两回。”
“来人,取鞭。”纪非弹指向一旁交代,“不要打死他,就慢慢的打,慢慢的折腾,我就是要他痛。”
兰总管愕然地张大了嘴,“小姐……”
“打。”
站在牢栏外,看著狱卒在纪非的令下,挥扬著长长的棘鞭,一鞭一鞭地往沁王的身上招呼,一同跟来的太子手下忍不住转首看向纪非,在墙上一支火把的跳跃光影下,人人所见著的,皆是纪非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庞,唯有皇甫迟看见了,纪非她隐藏在心底哭不出的泪。
他知道,愧对纪尚恩与两ä名珍视的堂妹,是纪非一生也难以抹灭的憾恨,她永远也抚平不了纪尚恩心中之痛,她也弥补不起两名堂妹所为她牺牲的性命,她欠他们的……太多了,如不是他们,她活不到今日,可偏偏,她没法还。
因此她必须ี给纪尚恩一个交代。
最起码,这是她能给他的。
当背后鲜血淋漓鞭痕交错的沁王遭人自墙上解了下来,伏趴在地牢内阴暗的地面上时,纪非站起身来到牢栏前。
“方才忘了告诉你,我已送你一家三十七口上路。”以牙还牙的她面无表情地道:“这会儿,你可以好好体会体会我伯父当时丧ç女的心情了。”
勉力抬起头的沁王愤恨地瞪著她离去的背影,随著她的远去,晦暗不明的火把也一步步地离开了地牢,远远的,火光下只能瞧见她长长的裙ำ摆翻飞,再然后,一切又逐渐没入了黑暗里。
回程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一路上闭眼休息的纪非深吸了口气,对著只有她一人的车厢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就近坐在她面前的皇甫迟讶然地抬起头。
她揉著抽疼的两际,“出来吧,你这傻鹰。”
“怎么察觉的?”皇甫迟现了形,轻柔地拉开她的纤指,冰凉的掌心覆在她的额上,让久未休息的她舒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