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1้3)แ？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14)；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1涯：边际，极限。
1้南郭子綦（qi）：楚人，居住南郭，故名南郭子綦。旧ງ说为楚庄王庶出的弟弟，做过楚庄王的司马；疑ທ为庄子中寓托的高士，而非历史人物。隐：凭倚。机：亦作几，案几。
【注释】
鲁有兀者王骀1้，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常季问于仲尼曰2：“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3。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4？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5。丘将以为ฦ师，而况不若丘者乎ๆ！奚假鲁国6！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
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7๕，其与庸亦远矣8。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9๗？”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ใ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10่。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1้1)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12)。”常季曰：“何谓也？”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13๑)；自其同者视之ใ，万物皆一也(1้4)。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ใ所宜(15)แ，而游心乎德之和(16)แ；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ç(17)แ，视丧其足犹遗土也(เ18๖)。”
常季曰：“彼为ฦ己้以其知(19)แ，得其心以其心(เ20)。得其常心(21)แ，物何为ฦ最之哉(เ22๐)？”仲尼曰：“人莫鑑于流水而鑑于止水(23)แ，唯止能止众止(24๒)แ。受命于地(25๓)แ，唯松柏独也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舜独也正，幸能ม正生(26)แ，以正众生。夫保始之ใ征(เ27)，不惧之ใ实；勇士一人，雄入于九军(28)。将求名而能自要者(2๐9)แ，而犹若是，而况官天地(เ30)，府万物(3๑1้)，直寓六骸(32๐)แ，象耳目(33)แ，一知之所知(3๑4)，而心未尝死者乎ๆ！彼且择日而登假(3๑5)，人则从是也。彼且何肎以物为ฦ事乎(3๑6)！”
【注释】
1兀：通作“跀”（yue），断足的刑法。“兀者”指受过跀刑只有一只脚的人。王骀（taທi）：假托的人名。
2๐常季：鲁国贤人，传说为孔子弟子。
3中分鲁：在鲁国平分，意思是在鲁国彼此间差不多，不分上下。
4๒无形：不具有完整的形体。心成：内心世界达到成熟的境界。一说“无形”指不须用形表“心成”指潜移默化。
5直：通作“特”仅只的意思。后：意思是落在对方的后面。
6奚：何。假：已๐，只。
7王：突出、超过的意思；“王先生”即远远超过了先生。
8庸：平庸，这里指平常的人。“其与庸亦远矣”是说他跟平常人相比也就相差很远很远了。
9若之何：如何，怎么เ样。
10่遗：失。“不与之ใ遗”是说不会随着天翻地覆的情况而丧失。
(11้)审：明悉，通晓。假：凭依；“无假”即是“无待”旧ງ注“假”通作“瑕”指审度自己没有一点儿毛病；姑备参考。
(1้2)命：任。“命物之化”就是听任事物的变化。宗：本，主旨。
(เ13)肝胆楚越：肝胆两种器官紧紧相连，楚越两ä国相去甚远，喻指邻近的肝胆同于一体之中也像是楚越那ว样相去甚远。
(14)一：同一，一样的。
(1้5)耳目之ใ所宜：指适宜于听觉、视觉的东西。
(เ16)游心：使心灵自由á驰骋遨游。和：混同。
(เ17)听一：同一的方面。所丧ç：失去而引起差异的一面。
(1้8)แ遗土：失落土块。
(19)以下四句很不好理解，各家断句也不一致，这里取传统的断ษ句方法。为ฦ己้：即修己。知（zhi）：智慧。“为己้以其知”即“以其知为己”意思是运用自己的才智来修养自己。
(เ2๐0)得其心以其心：即以其心得其心，大意是，用自己้的心智去求取自己้的理念。
(2๐1)常心：真常之心，即忘知忘觉，无思无虑的心境。
(2๐2๐)แ物：外物，这里指众多的门徒。何为ฦ：为ฦ何，为什么。最：聚集。
(23)鑑：“鉴”字的异体，照ั看，审察的意思。远古无镜子，人们对着盛有水的器皿照看就像今天照镜子一样，故有“鉴于止水”而“莫鉴于流水”的说法。
(2๐4)唯止能止众止：唯有静止之ใ物方能照人，方能使别ี的什么东西也静止下来。
(25๓)以下四句有的版本为ฦ六句：“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尧舜独也正，在万物之ใ首”句式要工整得多，姑备参考。
(26)正生：即正己，指端正自己的品行。下句“正众生”即端正他人的品行。
(เ27)始：本初之ใ态。征：迹象。
(เ28๖)九：非实数“九军”犹言千军万马。一说天子六军，诸侯三军，故名九军。
(29)要：通作“徼”求取的意思。
(30)官：主宰。
(31้)แ府：包藏。
(32๐)寓六骸：把自身的躯体当作寓所。
(33)แ象：表象。
(34)一知：自然赋予的智慧。
(35๓)แ假：通作“格”陟升的意思。
(36)肎：“肯字之古本字。
【译文】
鲁国有个被砍掉一只脚的人，名叫王骀，可是跟从他学习的人却跟孔子的门徒一样多。孔子的学生常季向孔子问道；“王骀是个被砍去了一只脚的人，跟从他学习的人在鲁国却和先生的弟子相当。他站着不能给人教诲，坐着不能议论大事；弟子们却空怀而来，学满而归。难道确有不用言表的教导，身残体秽内心世界也能达到เ成熟ງ的境界吗？这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孔子回答说：“王骀先生是一位圣人，我的学识和品行都落后于他，只是还没有前去请教他罢了。我将把他当作老师，何况学识和品行都不如我孔丘的人呢！何止鲁国，我将引领ๆ天下的人跟从他学习。”
常季说：“他是一个被砍去了一只脚的人，而学识和品行竟超过了先生，跟平常人相比相差就更远了。像这样的人，他运用心智是怎样与众不同的呢？”仲尼回答说：“死或生都是人生变化中的大事了，可是死或生都不能ม使他随之ใ变化；即使天翻过来地坠下去，他也不会因此而丧失、毁灭。他通晓无所依凭的道理而不随物变迁，听任事物变化而信守自己的要旨。”常季说：“这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从事物千差ๆ万别的一面去看，邻近的肝胆虽同处于一体之ใ中也像是楚国和越国那样相距很远；从事物都有相同的一面去看，万事万物又都是同一的。像这样的人，将不知道耳朵眼睛最适宜何种声音和色彩，而让自己的心思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忘形、忘情的浑同境域之中ณ。外物看到了它同一的方面却看不到เ它因失去而引起差ๆ异的一面，因而看到เ丧ç失了一只脚就像是失落了土块一样。”
常季说：“他运用自己้的智慧来提高自己的道德修养，他运用自己的心智去追求自己的理念。如果达到了忘情、忘形的境界，众多的弟子为什么เ还聚集在他的身边呢？”孔子回答说：“一个ฐ人不能在流动的水面照见自己的身影而是要面向静止的水面，只有静止的事物才能ม使别的事物也静止下来。各种树木都受命于地，但只有松树、柏树无论冬夏都郁郁๗青青；每个ฐ人都受命于天，但只有虞舜道德品行最为端正。幸而他们都善于端正自己的品行，因而能端正他人的品行。保全本初ม时的迹象，心怀无所畏ั惧的胆识；勇士只身一人，也敢称雄于千军万马。一心追逐名利而自我索求的人，尚且能ม够这样，何况那ว主宰天地，包藏万物，只不过把躯体当作寓所，把耳目当作外表，掌握了自然赋予的智慧所通解的道理，而精神世界又从不曾有过衰竭的人呢！他定将选择好日子升登最高的境界，人们将紧紧ู地跟随着他。他还怎么会把聚合众多弟子当成一回事呢！”
【原文】
申徒嘉，兀者也，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1。子产谓申ã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2๐，子先出则我止。”其明日，又与合堂同席而坐。子产谓申徒嘉ล曰：“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今我将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3๑？且子见执政而不违4，子齐执政乎5๓？”申ã徒嘉曰：“先生之ใ门，固有执政焉如此哉6？子而说子之执政而后人者也7？闻之ใ曰：‘鑑明则ท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久与贤人处则无过。’今子之所取大者8，先生也，而犹出言若是，不亦过乎？”子产曰：“子即若是矣，犹与尧争善，计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9๗？”申ã徒嘉曰：“自状其过以不当亡者众1้0่，不状其过以不当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游于羿之彀中(11)แ，中央者，中地也(1้2๐)，然而不中者，命也。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怫然而怒(1้3)แ；而适先生之ใ所(14๒)，则废然而反(เ15)。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1้6๔)แ？吾与夫子游十九年矣(17)แ，而未尝知吾兀者也。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18)，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เ1้9)，不亦过乎？”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2๐0)：“子无乃称(21)แ！”
【注释】
1郑子产：郑国的大政治家。伯昏无人：假托的人名。
2止：停止，留下。
3其：还是、抑或。
4执政：子产曾是郑国执政大臣，故有此说。违：回避。申ã徒嘉为ฦ一兀者，地位低下而子产位尊，不愿与之同步，故有先出、留แ止的一段话。
5齐：跟…齐一、一样，向…看齐；“齐执政”意思是跟执政大臣齐一，即把自己้看得跟执政大臣一样。
6固：岂。全句大意是，哪有执掌政务的大臣如此拜师从学的呢？言外之意是，伯昏无人门下没有贵之分，要分贵就不会到เ这里来拜师从学。
7说（yue）通作“悦，”喜悦。后人：以别人为ฦ后，含有瞧不起别人的意思。
8大者：这里指广博精深的见识。
9๗计：计算，估量。反：反省。这句语意有所隐含，好像是说受过刑断ษ还不足以使自己้有所反省吗？
1้0่状：陈述，含有为自己的过失辩解的意思。其过：自己的过失。以：认为。亡：丢失、失去，这里指使身体残缺，与下句“存”字表示ิ保全的含义相对应。
(เ11)羿：古代神话传说中ณ的善射者。彀（gou）：张满弓弩。“彀中ณ”指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喻指人们生活的社会范围。
(12)中ณ（zhog）：地：最易射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