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样吧，”章古巴说，“您也别yi个钱不要，您要是yi个钱不要，赵大叔也不会要狼皮，三块钱，我斗胆替你做主了！”
“老许。”
看把你烧烧的，老婆说，别给你脸你不要脸，人家当到那么大的官，还没忘了你这个ฐ修破车子的，你反倒拿起糖来了。
约克霞气哭啦。yi串串的眼泪沿着又黑又硬的睫毛往下滚。她的身体雪白，比月亮更美好。她这yi哭把巴格郎弄得很尴尬，连声赔着不是，回到เ尿泥里卧下去了。
际书记说：“伙计，你认为我很不敢动你的毛梢吗?”
他们非常恐惧地听到烟雾里有yi个ฐ女人咬牙切齿地夸奖他们。
父亲说我们的七老奶奶是个yi脸大麻子的女人。父亲说他的七麻子奶奶虽然长相凶恶，但人却善良cນ和蔼cນ慷慨大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晚辈们吃了。父亲说他心里其实挺喜欢这位麻奶奶的。
果然，父亲说，这yi天终于到了。那是个草黄马肥的深秋的夜晚，炼丹的狐狸把红色沼泽弄得yi片片辉煌，夜间飞行的鸿雁在高空中鸣叫着，河水在响亮流淌，狗在呜咽。这时候村外燃起了几把冲天大火，高大的谷草堆被点着了。火光把家家户户的庭院照亮，窗户纸yi片通红。街上响起马儿“咴咴”的嘶鸣，和马蹄铁打击青石板道发出的清脆响声。父亲说那时他的父亲寄居在桥头大老爷爷家，看到大老爷爷和大老奶奶从黑影里蹿起来，往土炮c土枪里装填着火药。他的父亲缩在炕角上yi动也不敢动，只听到大老奶奶豢养的那七条狗咬成yi片，响亮的马蹄声从街北头响到เ街南头，又从街南头响到街北头。听动静有十几匹马，是yi股不算小的响马。父亲说马队跑了几个来回趟子后，yi个尖厉的女人声在街上高扬起来：都听着———姑奶奶今夜来———是冲着管老大和他老婆———怕死的都在家里睡觉，不怕死的尽管出来———然后就噼噼啪啪响了十几枪。父亲说我们的爷爷看到大老爷爷和大老奶奶僵在院子里。父亲说你爷爷yi听动静就知道是你们的二姑奶奶回来了。紧ู接着枪弹就啪啪地打在门板上。父亲说大老爷爷家的大门是用三寸厚的老楸à木做成的，里外包着铁皮，还打着密集的蘑菇钉，这样的门坚硬无比，子弹根本打不透。父亲说大老爷爷和大老奶奶醒过神来，便开始了顽强的抵抗。他们首先点燃了大门的两侧的土炮。轰隆隆两声巨เ响，震得窗户纸像笛子yi样呼啸。父亲说门外传来马的悲鸣声，并听到เyi扇肉障壁倒地的声音。yi个男ç强盗在外面呼道：我的马啊!
只要天上出现彩虹，我们就想到那条可怕的谚语，“东虹雾露西虹雨，南虹收白菜，北虹杀得快。”北虹就是出现在北方แ天际的虹。出现北虹的年头注定是杀人如麻的年头。那ว年的秋天高密东北乡出现过北虹。北虹与那年紧密相连。北虹是那年的yi个惊愕的符号。那年的高密东北乡与二姑的两个儿子紧密相连。那ว年高密东北乡的历史是二姑的两个儿子用鲜血写成的。二姑的两ä个儿子yi个叫天，yi个ฐ叫地。直到如今，我们也搞不清楚是天大c还是地大，据说他们二位也为此争论不休。
指导员说：“下去探yi探。”
父亲说：“谁敢下去探？”
民夫们望着凝滞的冰河，个个面生畏难之色。不但没人报名探河，还有几个民夫提议把粮食卸在河边打回头，反正解放军千军万马不在乎这六万斤ภ小米子。
指导员愤怒地驳斥了这些反动言论，然后，剥掉棉军袄，褪掉单裤cນ布鞋，佝偻着腰站在父亲面前，瘦骨铮铮，好像yi具铁铸的鱼刺。他嘴唇乌紫，牙缝里渗着血，眼珠子灰溜溜的，像两粒冰冷的玻璃球儿。他说：“余代连长，你照顾连队，我下去探河。”
父亲心里yi阵滚烫，大声吼叫：“指导员，胡闹什么，你下河去见阎王爷？要探河道也轮不到你，快穿上衣裳吧，要探我去探，谁让我抢了个连长呢？余代连长？伙计你是无疑，你封我代连长，就等于封我代连长是不是？”
父亲yi边说着yi边脱衣服，yi边脱衣服yi边咋咋乎乎ๆ地叫冷。父亲的健壮和骨头架子指导员形成鲜明对照。指导员看看父亲身上的肌肉，也许羡慕也许嫉妒，他转着腔说：“员吃苦在先，生死不怕！”说完，就转身往河里跑。他的奔跑姿势古怪稀奇，活似木偶运动，动作大步伐小，满身都是荒谬表情。父亲看着指导员的背影，突然感到yi阵鼻酸眼辣，他几个ฐ大步跨出，扑到河边，把半截身子入了冰水的指导员拦腰抱住，像托yi个稻草人，轻松地把他托上岸。
父亲骂道：“妈拉个巴子你好性急，死在河里鱼都不吃你。”
父亲把指导员放在地上，吩咐民夫们快给他穿衣服。指导员嘴唇硬了，说话呜呜噜噜，听不清楚。原任连长把军大衣脱下来盖在指导员身上。父亲夸奖道：“十yi指子，还行。”
父亲脱得yi丝不挂，在河边弯腰踢腿活动筋骨，小母驴忧愁地看着他。他说：“别看我别ี看我，你这个小娘儿们。”
民夫队里有笑声。也有研究父亲那件遭过狗咬的传家宝贝的目光。
他撒了yi些尿抹在肚脐เ眼上。
他拿着指导员那ว根棍子往河里走，脚踩得冰凌破碎，发出啪啪声响。
yi踏进河水，父亲不由得打了yi个ฐ凶猛的哆嗦，yi股寒气从脚底猛烈上升，似乎不是凉，而是两ä股电，两百根针，沿着腿骨c骨髓往上爬行，速度极快，嗡yi声到เ达脑แ袋，眼前噼啪放了yi阵绿光。父亲叫了yi声娘，怪腔怪调，惹得岸上人笑。他继续往前走，身上爆起鸡皮疙瘩，皮肤绷紧，头发梢儿似乎噼噼啪啪微响，脚起初ม还能感觉到水底卵石，几步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父亲喊了几句流氓口号，声音滴溜溜转，嘴里yi片牙响，舌头僵冷，喊不出口号来了。往前走，水渐渐淹至大腿根，他的狰狞鸡头缩得如yi只蚕蛹，那个ฐ过分发达的独蛋儿歪歪地贴在盆腔上，丝丝缕缕扯不断的钝痛，这地方是父亲身上的要害，他遵照ั爷爷的意旨加倍地尊重它宝贵它，不敢有yi点点损伤。没有它老人家就没有我们，这话虽近流氓但却是真理。不啰唆这些尽人皆知的话，它老人家整个儿淹没在河水中了，父亲用yi只手捂着它，但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恐慌与痛苦由此产生。父亲的另yi只手拄着棍子，试探着前边的河。水淹至||乳|下时，他已达河的中央，这是最深的地方，水流因寒冷显得不太湍急，几簇似乎凝固的灰白浪花附着在父亲身体yi侧，他移动得很缓慢，岸上的人替他焦急。这时他感觉不到เ冷，全身似被针扎，甚至有虚假的热乎乎ๆ在心里出现。他的眼球冰凉，运动不流利且目光，河面上好像有雾但其实没有yi缕yi丝雾。太阳照在河上照在父亲身上，金色的阳光很美丽很温暖，父亲到达对岸紧接着又涉回来。
上岸时他相当狼狈，手脚并用，身体变成yi座拱桥。几个民夫跑过去把他架上来，把yi件破棉袄披到他肩上。他双手捂着宝贝，脸相难看至极。许久，他龇着牙，笑着，结结巴๒巴地说：“操他姥姥个冷。”
小母驴热情地扑上来，用它的毛茸茸紧贴着父亲的凉冰冰。父亲招呼yi个民夫，伸手摘掉他头上的毡帽，捂在了自己的小鸡芭上，气得那民夫破口大骂。高密东北乡风俗：摘下别人的帽子象征性地戴在自己的小鸡芭上，是对戴帽人的巨大侮辱，其喻意是：你的头等于我的鸡芭。那民夫上前抢帽子，被父亲避开。民夫骂余豆官，操你二舅，你欺人太甚。父亲说，别生气二哥，我冻毁了，哪儿都不冷就这儿冷，你们都是两ä个蛋，我只有yi个ฐ蛋，你们冻坏yi个还有yi个，我冻坏了就没有了，放心放心你的头是你的头，我的蛋是我的蛋，怎么也长不到你头上去，见到解放军我帮你要顶帽子。
指导员忧虑重重地看着父亲，父亲对他摇摇头。民夫们个个ฐ神情沮丧ç，不说话。父亲在阳光下蹦跳yi阵，嘴与舌又灵活起来。他把毡帽扔给那民夫，那民夫哭丧着脸，嘟嘟哝哝骂着，把湿漉漉的毡帽挂在车把上晾晒。
父亲提着盒子炮，对原任连长说：“伙计，把枪还给你吧，这代连长我也不代啦。”
父亲在民夫连里9
连长说：“我不要，你既ຂ然抢了去，你就干到底。”
yi个民夫说：“豆官，散伙吧，回老家过年。”
指导员掏出枪来，对准那人就yi枪，嗖溜yi声响，子弹贴着那人的脑袋溜过去。那人哀号yi声，双手捂着头，yi腚蹲在地上。众民夫骇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
父亲讪讪地说：“指导员好大的脾气。”
指导员轻蔑地扫了父亲yi眼，冷冷地说：“我yi直认为你是条好汉子！”
父亲被他说得脸皮发烧。
指导员挥舞着盒子炮发演说。他的脸上洇出两ä团酡红，像玫瑰花苞，暂时不咳嗽了，嗓音尖厉高昂，每句话后拖着yi条长长的呼哨，如同流星的尾巴。金色的阳光照着他的脸，便yi时辉煌如画ฑ，他的眼里闪烁着两点星火，灼灼逼人，他说：“你们还是些生蛋子的男人吗？解放军在前线冒着枪林弹雨不怕流血牺牲饿着肚子为你们的土地牛马打仗，你们竟想扔下粮食逃跑，良心哪里去了？卸下粮食，yi袋袋扛过河，谁再敢说泄气话，我就枪毙谁！”
指导员吭吭吭三声咳，脖子yi抻，眼yi翻白，嘴yi咧，喷出yi股鲜血，身体前仰后合，看着就要栽倒。父亲抢上去扶住了他。父亲说：“指导员别生气，运粮过河小意思，俺东北乡人都是有种的，发句牢马蚤你别在意，气死可了不得。”
父亲瞪着眼喊：“伙计们快脱衣裳快卸车，水不深，好过，冷是冷点，比挨枪子儿舒服多了。不为别ี的，为指导员这番话，别叫这个ฐ小养的嘲笑咱。”
民夫们听从号召，匆匆忙忙吸着冷气脱裤ไ子。yi会儿工夫，岸边光溜溜赤条条yi片，景象非凡。父亲问：“有三个蛋儿的没有？”都笑起来，说没有。然后卸车，扛起粮袋，呼隆隆要下河。指导员大喊：“停住！”
父亲问：“为什么要停住？”
指导员说：“这样干速度慢又不安全，有人摔倒不就把粮食湿了吗？排成两路纵队，yi个ฐ传yi个。”
父亲说：“不行不行，这样不公平！站在河中央的吃大亏了。”
指导员说：“员和希望入党的同志们，跟我到河中央深水里去。”
父亲说：“去你奶奶的那条腿，员长着钢筋铁骨?轮班轮班！”
指导员大踏步往河水中走去，父亲说：“我说二大爷，你在岸上歇着吧，冻死你怎么办？”
指导员坚定地说：“放心吧，我的老弟！”
父亲紧ู跟着指导员往深水中走，这个黑瘦咳血的骨头人表现出来的坚忍精神让他佩服。父亲感到从指导员脊梁上发出yi股强烈的吸引力，好像温暖。指导员背上有两ä个酒盅大的疤痕，绝对的枪疤，标志着他的光荣历史。父亲往前冲几步，溅起的水使指导员背部扭曲。阳光灿烂，水面上片片琉璃碰撞，发出清脆玻璃声。他伸手捏住了指导员的手，指导员用迷迷的目光看了父亲yi眼。父亲感到指导员手僵冷如铁，不由á得心生几分怜悯。他暗下决心，从今后应该向员学习。
两条人链形成，人们摇晃着身子，对面而立，都看到yi双双打着哆嗦的灰白嘴唇。民夫们几乎都下了河，岸上剩下yi片驴，都伸着颈，眯着眼看阳光，好像在找光线刺激打响亮喷嚏。父亲这时感觉不太冷，舌头和嘴唇很灵活，便高声嚷叫：“上岸去yi部分！上岸去yi部ຖ分！”
民夫们站在水里咬牙切齿，没有动弹，仿佛在yi起赌气。父亲看到了他们的思想，这个ฐ思想如几百朵花瓣旋转成yi朵美丽ษ的花朵，充实而饱满地悬挂在河道上空，父亲用思想看着它的鲜艳，用思想嗅着它的芬芳，用思想触摸着它润泽的肌体，寒冷和饥饿通通被排挤到意识之外，只有这朵花，这朵奇异的花，还有馨香醉人的音乐。父亲感到เ自己的灵魂舒展开形成澎湃的逐渐升高的浪花，热泪顿ู时盈满了他霸蛮如电的黑眼睛。
“王生金c李路c马小三你们快上去”父亲把yi批民夫驱逐到两岸上。被点到名字的民夫都用恨恨的目光盯着父亲。指导员哆嗦着c求情般地说：“同志们顾ุ全大局服从服从余连长的命令”
他们不情愿地往河两岸移动，yi步三回头，冰河让他们留恋，浪花无声地环绕着他们的身体，太阳的金色瓢泼而下，涂满了河与河中人。
父亲在民夫连里10
yi袋袋小米在人链上运行着，动作迅速而有节奏。父亲沉浸在神圣乐章里，感到เ六十斤重的米袋轻如鸿毛。这种忘形有形的境界在他日后的冲锋陷阵中经常出现，他用思想代替感官。他的开枪c投弹c拼杀cນ格斗全靠下意识控制。他打仗像游戏又像梦游，动作优美得要命，所以马师长的望远镜跟着他转，所以马师长击掌而叹：天才！天才的士兵！他不是训练出来的，他是为ฦ战争而生的精灵。
众所周知，父亲身材高大，幼年时他吃了大量的狗肉，而那ว些狗又是用人肉催肥了的野狗，我坚信这种狗肉对父亲的精神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的耐力c他的敏捷超于常人。在河中人链上，他是最光辉最灿烂的yi个环节。指导员早已面色灰白c气喘不迭了。父亲立在他的上水，减缓了河水对他的冲击，他依然站立不稳。指导员yi头撞在父亲胸脯上，把父亲从梦幻中惊醒。链条嘎吱吱停住。父亲扶住指导员，吩咐身边两个民夫把他送上岸。指导员昏厥过去，没有了挣扎能ม力。链条闪开yi条大空缺，父亲舒开长臂，弥补了空缺。他大臂轮转，动作优美潇洒，yi袋袋米落到他手中，又从他手中飞出，yi点也不耽搁。父亲大显身手，民夫们赞叹不止。最后yi袋米过了河，民夫们竟直直地立在水中，没有人想离开。直到北岸有人吼叫：“米运完了，快上来呀！”
父亲说：“上去上去，命令你们。”
他伏下全身在水里，带着头往岸上冲。手脚并用，狗刨姿势，打得浪花蓬蓬如树，民夫们怪声吼叫，恰如yi群顽童。
上岸之后，父亲领着民夫在岸上跑步，二百根捰体yi片黑光，二百根ryiu棍子很难看。呱唧呱唧满岸响。毛驴“昂儿昂儿”大合唱。
驴叫声把父亲从嬉闹中ณ拉出来，他说：“弟兄们别闹了，快把木轮车行李衣服渡过河，回头来赶驴。”
木轮车漂浮ด，过河顺ิ利。
毛驴是yi种复杂的动物，它既ຂ胆小又倔强，既聪明又愚蠢，父亲坐骑的蛋黄|色小母驴是匹得了道的超驴，基本上不能算驴。毛驴们畏水，死活不下河，好不容易七手八脚推下去yi匹，蹄腿刚yi沾水又蹿上来，驴叫人忙，拳头巴掌起落，驴蹄起舞，驴尾巴拧绳子，驴眼里充满恐怖与恼怒，父亲挥舞着盒子炮吼叫：“我枪毙了你们这些驴杂种！”驴们不怕骂，照样调皮如旧。yi位民夫说：“余连长，拿这些驴没办法，放了它们吧！”父亲说：“不行，靠它们拉车呢！”“它们不过河怎么办？”
父亲眉头yi皱，计上心来，说：“有了，快用褂子裤ไ子把它们的眼蒙起来。”衣服已运到对岸，民夫们骂着驴过河取衣服，父亲说：“别骂驴了，骂我吧，怨我指挥不周。”
衣服取回来，yi件件蒙住驴脸，驴眼前yi片漆黑。有yi匹犟驴死活不让蒙眼，用蹄子踢人，还龇着白色大牙咬人，挨了yi顿拳头，打得窜屎汤子，老老实实蒙了眼。
父亲命令：“转圈，拉着它们转圈，转迷糊了这些驴杂种！”
民夫们遵命拉驴转圈，yi圈yi圈又yi圈，不知驴晕不晕，人都有些晕，父亲说：“快点快点，趁着晕劲牵它们过河！”
民夫们与驴踢踢踏踏跑下河，驴在水里发脾气，斜跑龙套横窜不走正道，被人抓紧ู了缰绳。河里好大的水声。
指导员睁开眼，yi脸的沙土，嘴角上挂着两线欣慰的笑纹，他低沉地说：“干得漂亮。”
父亲问：“伙计，你可别忙着死，要死也得熬到เ贾家屯！”
指导员说：“把我搁这儿吧，相信你能把粮食送到。”
父亲说：“胡说胡说，放你这儿喂狗？狗也不愿吃你。”
指导员说：“还有九十里路，别让我拖累。”
父亲说：“拖累个屁，有十yi根指头用小车推着你走。”
指导员还在说，父亲不理，蹲下，用绳子把他紧紧捆在鬼子军大衣里，好像yi捆秫秸。“把指导员扛过去！”父亲命令刘长水和田生谷。
驴们陆陆续续上了岸，父亲高叫：“赶快装车子，yi分钟也不许耽搁！”
小母驴焦灼地叫起来，父亲yi招手，它摇头摆尾跑过来，弯曲着身体蹭父亲的肚子。
父亲拍拍它的脖子，说：“黄花鱼儿，该我们过了。”
它点点头，叫了yi声。
父亲说：“要蒙眼吗？”
它摇摇头，叫了yi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