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研究生在宽绰的楼梯间阵听听嗵å嗵，口气登上最高层——五层楼上，累得吁吁直喘。这建筑学院盖的五层楼相当于般的七层楼高。他们在门边小憩片刻，这才有位男生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等待片刻，门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他们相互看了看，另位男生又稍稍用力地敲了敲，门开了，是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必定是师母了。
“这个世界ศ，坏就坏在知识分子，把理想当现实，把现实当虚幻，太不着边际，太不靠谱。”李崇霄自省。
“同意了，爸爸就把他们两个小朋友送过去。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是爸爸的同事。爸爸还要跟他们开个碰头会，你就先回去。乖！”
两ä位战士楼ä上楼ä下地跑，试图阻止他们，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掀掉所有的床砸掉书房门前的两只大青花瓷瓶撕掉书橱里几乎所有的书。整个楼上，片狼藉，已经没有可以插脚的地方了。不知是谁喊了声“下楼ä喽！”“冲啊！”，他们便窝蜂地往楼下跑，冲出大门去了。
“这样吧，你们听听这些名字：夏剑武建民盛凡郑建胡恩金晔倪悲苾殷慧宋忠钟็峰费言，感觉不怎么样吧？”他在黑板上写了栏同音字：下贱贱民剩饭证件混液卑鄙送终中风肺炎。整个ฐ阶梯教室开始有些马蚤动。在他看来，这表明学生们已经开始进入他所设定的话语体系之中。于是，他又接着说：
司马红革并不知道，七七级的大学生从骨子里是瞧不起他们工农兵学员的，认为自己是凭着真才实学考取的，而不像他们是靠表现开后门托关系进来的。司马红革参加七八年校秋季运动会八百米赛的时候，口袋里掉出个小笔记本。小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哲学系同学的阅读与表现，在她看来，这些阅读和表现都是不正确的：三月五日上午两ä点到五点半李崇霄在读圣经
“她那么个丑八怪，你怎么在她身上这么เ花心思呢？”司马红革显然不悦，眉头紧皱。
“还让我们背诵英文名著选段，背不下来就不准进教室！”
“她姓什么？”
“不知道。好像姓赵。”
“不姓赵，姓赵的好像是个ฐ男的，就是那个个子矮矮的胖胖的，对了，她好像姓顾，对，就姓顾。”
“反正，不是姓顾，就是姓郭。”
“本来硕士生英语有好几个老师教，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最后通过过关考试就行了。”
“是啊，我记得就是这样。不过，这样呢，有的老师教室里挤满了学生，有的老师教室里就只有三两个学生。”
“现在，给我们都固定了老师，而且，平时成绩就全由这个老师定了。我们还是很想学点儿东西的。”
“行，我知道了。我来找他们沟通下。”司马红革拍了拍她们的肩背，亲切而柔和，“怎么样？最近食堂的饭菜还可以吧？我专门跟膳食科的科长交涉过了，让他别在学生身上赚钱，克扣学生的口粮，我可不能放过他，哈哈——”
“还蛮好的！谢谢司马书记，谢谢司马书记！”两位硕士生露出了笑容，却是怯生生的。司马红革先去了研究生处，找到主管研究生教务的袁巧珍，想先向她了解下任课教师的情况。袁巧珍却快人快语，还没等司马红革开口便说：
“你们哲学系的研究生已经跟我说了，还有好多同学的签名的投诉信。郭老师也是个老教师，有五十好几了，很有教学经验的，今年刚上的教授。有些话我们也不太好说，我们也不能直接把他们的投诉信转给郭老师，这样，对谁都不好。我觉得，还是让他们研究生自己跟郭老师沟通，师生之间有什么不好沟通的，沟通沟通不就行了嘛！直接沟通效果好！你说是不是？”
“哪个郭老师？”
“郭九霞，她丈夫是省厅的厅长。”
“噢噢，就是郑长顺郑厅长呵？噢噢，我知道了，知道了。”说着，司马红革低下头，打开大信封袋，“这是我们系做的会议纪念币，送给你套。委托银行做的，还挺精致，纯金的。”司马红革把只精美的礼盒放到袁巧ู珍的双手里。
“哎呀，谢谢！谢谢！司马书记太客气了。”袁巧珍满脸笑容，眯缝着眼睛，不胜感激，“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就行了，别劳烦跑过来，怪远的。我尽快跟郭九霞联系，跟她说说。其实，有些话，我们也不好多说。我尽量吧！”袁巧珍又面露难色。
“我们系的学生，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呵呵——分数，最后都统归到你这里吧？”
“是是是，分数统归到我这里，我确认了以后，再分别ี转给各个系科。”
“那就请你多关照关照我们哲学系的学生啦！”司马红革转身要出门，又突然回过身来，“袁老师，我还忘了问你了，我们学生能不能ม去南京大学修英语学分？”她又走近袁巧珍。
“要是能去，那ว我们的英语老师不都没课上啦。按照学校之ใ间的协议，原则上可以，但是，我们肯定不能开这个口子，我们老师还有工作量考核的问题嘞。不要说英语课了，我们哪门课，研究生都想往南京大学钻！有本事，当初努点力，直接进人家南京大学不就可以了嘛。等分数等人，他们就是这等分数进来的，那不就只能听我们自己的老师上课嘛ใ。我跟你讲，这些研究生，猴精猴精的，个比个精，早就跑到南京大学去听课了，还在这里装ณ样。要是没去过南京大学，他们怎么可能嫌弃我们自己的英语老师呢？”袁巧珍没有笑容，眼里充满了对学生的鄙夷。
“哦，是这样啊！那就这么着吧。什么เ时候，我们找个机会聚聚！”司马红革俯在袁巧珍的耳边轻声说。
“好好好，随叫随到เ！”袁巧珍不住地点头，心头热乎乎的，“谢谢啊，司马书记！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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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第十七章1
仅仅隔了三天，司马红革便在当时顶级的金陵饭店二楼贵宾厅设宴，邀请郑长顺厅长及夫人郭九霞。陪同的有哲学系主任李崇霄中ณ文系书记雷鸣和系主任尚金堂研究生处副处长乌子政。乌子政因为跟自己้的女博士生谈论文，拖延了时间，来晚了，也顺便把他的女弟子起带了来。
热闹的寒暄，不断地碰杯干杯。总算是坐定下来。
“幸会，幸会！郭老师给我们哲学系的研究生上课，上得好，研究生反映好得不得了！”司马红革在场面上毫不吝啬恭维溢美之词。
“以后，我们中文系也要指名请郭老师给上课。”雷鸣积极附和，他厚厚的嘴唇让他整个张脸都显得淳朴有余。怎么看，怎么实在。他把系主任的位置早早地让给了尚金堂，自己做了中文系的书记，不管业务方面的事情，轻松了不少。
“我们教研室是老的老，小的小，我呀，就算是个中流砥柱了。年轻的到เ底是差些。”郭九霞虽然已经年过五十，皮肤却出奇的白皙出奇的娇็嫩，皮下细小的血管脉ำ络，红的，紫的，都清晰可见。咧嘴笑起来，纯情而无辜，只是她的脸肉嘟嘟鼓饱饱，让人不免担心她那薄薄的脸皮是不是能兜得住里面的囊肉，生怕那整张脸会在咧嘴大笑的某时刻๑如夏日山花那般殷红绽放开来。“我现在手抓硕士研究生英语教学，手抓博士研究生英语教学。”她两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两ä手配合着她的话语，先后握拳，双手像是真的抓住了什么，“博士研究生教学可不敢怠慢，从入学考试到เ他们的毕业考试，英语都是关键的关键。英语不过关，专业再好也别想进我们东方大学读博士。我说不让进，他导师再想招也招不进来，你们，就你们——乌处长，就你们研究生处再使劲儿也没用，是不是啊？哈哈——我说的没错吧？英语不过关，专业再好也别想拿我们东方大学的博士文凭。我就经常跟我们家郑厅长说，我在这个ฐ位置上，就是要为ฦ东方แ大学尽份力。书记校长跟我们关系都很好，经常跟我们起吃饭，校长说了，他说得很明白，而且是当着那ว么多人的面前，嗯——他说，我就是东方大学的第守门人。他是这么说的，对吧，郑厅长？”她伸出左臂，拉了拉郑厅长的衣袖，颇为得意地看着郑长顺，又丝毫不能掩饰她享受夫贵妻荣的喜悦，“郑厅长可以为我作证！哈哈——”
“那当然，不通过你这个英语关，谁也休想进东方大学。导师想招，导师算个什么鸟人！研究生处想招，那研究生处算个鸟处。统统靠边，不拜拜你这么个活菩萨，谁也甭想进来！不拜拜你这么个活菩萨，谁也甭想拿到เ博士学位！”在这样需要全面恭维的场合，李崇霄开口，司马红革就特别ี地紧张，怕他深句浅句的，冷嘲热讽。
“当然啦，不通过我这个英语关，谁也别想进我们东方大学。多亏有我在这里把关。他们研究生处的那ว帮人懂什么，都是不学无术的，课嘛ใ，他们上不了；科研嘛，他们做不了。要是能上课，能ม做科研，他们怎么เ也不会去干行政啊！他们跟那些到月收水电费的后勤部ຖ门的人有什么区别ี？没什么区别！”她边说边眨巴眨巴眼睛，很无奈的表情，很是不堪重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像是回过神来，“唉唉，要特别纠正下，乌处长除外啊，哈哈——乌处长是有专业的，哈哈——还有，还有谁是有专业的？反正，没几个是有专业的。”脸颊绯红。书包网b2想百万\小!说来
高等学府第十七章2
“像你郭老师这样的，东方大学能有几个呢？中国教育界又能ม有几个呢？”李崇霄这话说出来，司马红革手掌心直冒汗。却不想，郭九霞竟然得意起来：
“对对对！我这生，很知足，真的很知足！我在家里，就经常跟我们家郑厅长说，硕士生博士生都跟我好得不得了，校长是谁，他们不定知道，要说我郭九霞，他们不要太熟ງ悉吔！不是跟你们吹的，他们跟我是真贴心，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用的，都会想到我。我啊，我成天是吃不完的高档餐，用不完的化妆品，什么高档礼品我都见识了。天到晚的，这个ฐ局，那ว个厅的，都邀请我跟他们起聚会。年的课上下来，我跟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们跟我，简直是好得不得了。我这辈子，太知足了，没有遗憾！我什么时候，到哪里，都是群研究生围着我，你们还真别说，研究生还真都是很重感情的嘞！”
“来来来，郭教授，我要特别敬您杯！”尚金堂站起身，礼ึ貌地端起酒杯，“郭教授，我们可是山东老乡啊！山东青岛就出您这样的大美女，皮肤特别ี好。那带，混血儿多。您，郭教授肯定有外国血统！”
“谢谢，谢谢，承蒙老乡夸奖！”郭九霞饮而尽，难得这么开心。
“听说你们有个ฐ毕业没多久的留แ校老师，课上得不错。中文系的研究生特别喜欢听她上课。”尚金堂突然有了说话的兴致，“据说，她个词可以讲两节课，从这个ฐ词的起源到这个词的演变，演变过程中跟哪些词发生了勾连，形成了哪些固定的搭配和成语，这些固定的搭配和成语又有哪些典故，据说是非常精彩，跟我们中文系的训诂学方法还真有几分相似。研究生都说跟这个老师相见恨晚。”
“是谁啊？”郭九霞的脸顷刻间收起了笑意，留下片局促苍白的表情。
“是个女的，姓田，名字好听，叫田à甜。”
“哦噢，我估计你说的就是她。嗯——你是说田甜啊！她就在我隔壁教室上课。吵嘛，吵得个要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讲相声还是在上课，学生不停地哄堂大笑。我是跟她说了，她这样影响其他班的教学，她对面就是社ุ会学系的老师在上课，人家可受不了，换教室了。我也跟她说了，我把她的情况跟系主任也说了。她就喜欢穿白裙子黑裙子，我都跟她说了，老师在讲台上不是显示ิ身段的。真不知道这些研究生是去看人的还是去上课的。我让她穿裤子，哪怕花哨点点也没有关系的，就像我这样。”郭九霞后推座椅，站起身来，侧身后退几步，让在座的人都看到เ她红黄相间的大丽ษ花长裤，“穿得花哨不要紧，不要故意显示胸部细腰。研究生又正年轻，二十二三岁的，不能这样他们的吔，是吧？”说完，她看看郑厅长。
“啊呀呀，怎么这样？”雷鸣这番感叹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据说，她长得很甜，长得很小巧，很可爱。你们可别说，真就是名如其人，名如其人！”尚金堂接着说。
“长得很甜？什么意思？”郭九霞眨巴眨巴她圆溜溜的小眼睛，像是不明白，又像是时间没有找出应对的话语。
“他们研究生跟我说，晚上宿舍熄灯，他们就开始谈论她。次课上完，就巴望下次课快点儿到来。老师能当到这个ฐ份上，不简单！”尚金堂的话语流露出欣赏，
高等学府第十七章3
此时，司马红革瞪着眼睛，示意尚金堂打住，狠狠地让他看到了她的不满。
“她现在年轻可以这样，老了，老了以后，她还能靠什么呢？”郭九霞摇摇头，满脸的不屑，“她是个怪人，跟我们教研室的老师，没有个ฐ处得好的，她跟我们大家关系都不好。你们想想，个ฐ词讲次课，那我这本教材不得上十年啊？”
“女人啊，上了年龄，就开始排斥同类，喜欢小伙子了，呵呵——都这样！”郑长顺轻松玩笑，最怕郭九霞说人坏话，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而且，她说便刹不住车。
“年轻的是不行，我们历史系也是这样。人文学科，没有个ฐ二三十年的磨砺，不行的。不像理工ื科，二十来岁，发现个什么物质，搞个什么设计，下子就当教授了。”乌子政笑着这么说，侧过脸来，看看坐在身边的女弟子，“艳燕，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还不快给各位领导敬酒。”
久ื经场面的司马红革是不会让这次晚宴跑题的，偏偏那位女弟子又有几分娇羞，不等她端杯，司马红革就再次掌控场面：
“我们郭教授不得了，申请教授次成功。”她起身再次举杯，“来，我们借此机会好好地敬敬我们的郭大姐！郭大姐，有水平，有能力！多少老师申请三年五年的，还有申请八年十年的，不知道要碰多少钉子。说到底，还是水平不够，水平不够！哈哈哈——”
“我也就编了本硕士研究生英语和本博士研究生英语，就这两本书。本来就是我们本校用用的，现在，全省的高校，基本上都在用我这两本教材，云南贵州也有些学校都在用，都在用！我的书，在全国的高校，那都是很有影响的。研究生就直接跟我说，说上了我的课，他们才发觉从前十几年的英语是白学了。我去其他省市高校调研，他们那些英语老师，对我，简直是，佩服得很嘞ๆ——”郭九霞倒是受不住谦虚的，自我感觉十二万分地良好，说这话的时候却不停地摇着脑แ袋，“这次省里评奖，我的两ä本教材，统统得奖！哈哈——在我们东方大学历史上，我这可是头个，撞上头彩啦，哈哈——”
“开玩笑！两本教材，那影响有多大！许国璋不就是写了几本英语教材吗？我们谁没学过？你这两本英语教材有分量，超过人家几本专著的分量，超过人家十几二十篇专业论文的分量。好东西不在多，在精！”李崇霄说话，不知道是在讽刺挖苦，还是在恭维赞扬，眼睛始终盯着只半圆形玻璃盘子里的几根凉拌豆芽。倒是他说话时的那份认真劲，很能感染人，让郭九霞自然愿意往好处理解。
“就是啊，我们都是学许国璋的。他影响了几代人呢！”郭九霞得意地用双手快速地理了理她不久前才漂染黑了的头发，像是她行将继往开来似的，“我现在负责命题，我是不会让田甜命题的。她啊，到เ底是年轻，容易出纰漏。要是让她命题，那东方大学不是乱了套了啊！我就奇怪了，研究生怎么那ว么喜欢往她教室里跑，刚毕业两三年的老师能讲出什么名堂来呢？她跟我们教研室的老师，没有个关系好的，没有个！真少见！她这人很怪！不是般的古怪！”
“这个问题简单，年轻人之间嘛，容易沟通呗。”郑长顺在边打着哈哈，举杯，起立，“来，我们把杯中酒都喝了。”他对田甜的印象倒是不坏。不久ื之前，郭九霞晋升教授，为了表示庆贺，她请教研室的老师们在省厅办公大楼二楼餐厅的牡丹厅包间聚餐，郑长顺厅长作陪。教研室的人难得聚会，郑长顺见各位老师颇有兴致，餐后又邀请他们同去刚刚开业的北海道日式贩量自助卡拉。他对田甜的印象最深：小巧玲珑是第印象，谈吐优雅是第二印象，思想敏锐是第三印象。让郑长顺颇็为赏识的是，她刚毕业，就写了本关于英语教学方面的专门著作，偏偏又是歌喉圆润字字珠玑。他给各位老师留了电话号码，希望大家多支持郭九霞的教研室主任工作，他表示，更希望大家能支持全省的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