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和我说，”林迁忽而开口道，“他对你……对你，怎么เ了？”
“其实，逸仙，你再转回来想想，”赵玉才瞥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又道：“我看那个ฐ祝旅长，对你也还算不坏……”
他额上一缕头发散下来，堪堪垂在眼睫上，随着祝载圳的呼吸微微颤动。他静静看了一霎，忍不住伸手给他撩开，谁知才一碰他便醒了，蓦地睁开双眼正对着他：“……你干什么？”
“林老板真是聪明人。只不过，”祝载圳也站起身来，身子慢慢移近了，“林老板唱了这么年戏，想必最知道假戏真做？”
直到上了胡宪贞的车，绷到极限的身体才松懈下来，登时宛如一条扯断的琴弦，颓然不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对胡宪贞道：“多谢胡将军。”
祝载圳回到家中，已๐快后半夜了。楼ä下客厅的灯果然仍亮着，瑾菡一个人坐在壁炉旁้出神，见他回来，便问：“吃过晚饭了？厨房做了鸡丝粳米粥，给你热着呢。”说着便要起身。祝载圳摇摇头：“你别走，我有事和你说。”他站在壁炉旁抽出根烟，默默吸了一会儿，才道：“今晚上我去大哥家了。嫂子她想给你说合个人。”
“别讲价钱，你也讲不起。”救楚流云要费他几个字，撕破些许情面；可毁了楚流云，却只消他一个念头，一抬手。
冷冷转过头，从腰间摘下枪，笔直对准了台上——此时杜丽娘正倾身微凭在柳生身上，眼角儿浓情流转，朱唇婉转吟道：“是他叫唤的伤情咱泪雨麻……”
“师哥，今儿这戏演得，不是丽娘还魂寻郎，倒似霸王帐下别ี姬。”
林迁只摇摇头，没说话。赵玉才却瞪大眼睛道：“还不怎么着？不怎么着能这么大阵仗，你看看他们掘地三尺那个劲头儿——我抬出姓祝的来都没用！我瞅着啊，这事儿动静大了，说不准那个程大少就是干那ว个的……”
楚流云不解道：“干哪个ฐ的？”赵玉才压低声音道：“没听他们说，这回是南京下的命令——那头儿眼下最忙乎什么เ？抓赤化分子呗！”说着一晃脑แ袋，啧啧道：“这程大少要真是个这样的，这条命可就算搭进去了！”楚流云“啊”了一声，怔然不语，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我当时真该拽住他……我怎么เ就没拽住他？”那声音颤得几近是哭了。
仿佛就是这么一握紧，又再一撒手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从自己身边错过了。林迁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往外走。赵玉才见状忙唤道：“逸仙！嗳ã，你干什么去？”
他没回头，也没答话——他也不知自己是要干什么去。门外不觉已是正午，烈日当头，刺๐目砭肤。他茫然走在反着炽热白光的水门汀路上，一层层热浪潮涌般袭卷上来，固执黏裹在身上，燥闷得人几欲窒息。
就在昨日，却有一群他不曾了解过的青年人，奔波在这般的烈日热潮中，大声呼喊出一个更为炽烈的期望——为了这个ฐ国家，为了这个时代，为了他们每个人。
他们拼尽全力，放声一呼，只为ฦ把这个昏闷阴沉的世界ศ惊醒出一线希冀；或许他们并没有实际改变什么，可此刻๑的林迁分明觉得，心底有个一直沉睡的所在，是被真的唤醒了，触痛了。
一个黄包车夫在他身边默默跟了很久。见他回过头来，便凑近前兜揽：“先生，去哪儿？”
林迁坐到了车上。他闭上眼睛，一道白影子晃在眼底的昏天暗地里。他听见自己低声说：“去永宁道……祝家大宅。”
大概是一时意气欠了思考，竟没想到这个时间他不可能ม在家。倒是祝瑾菡出来，把他引到一楼的小偏厅里，态度极是客气又疏远：“……真不凑巧，四哥昨天就陪少帅去安东劳军了，说了是今天回的，怕是也要到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