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陈平生躲在礁石后望去，暗沉的海面上，一队十几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朝南竿岛驶来，船头上的旗号在风中猎猎招展。莫尽言心里一凉，完了，除了水师，谁还敢在船头插旗子呢。
江夫人喜道：“那侄媳呢，留แ在京中了？”
陈平生推辞道：“小莫，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了。你自己的船都还没有着落呢。”
酒过三巡，关龙飞终于开始说正事：“老早就听闻庄贤弟的盛名，这半年来，贤弟的作为使倭贼闻风丧胆，也使闽江两岸的百姓受益匪浅，早ຉ就想结交贤弟了。没想到เ还真能有幸结识贤弟，实乃三生有幸。
“偷筏子的人来了。”莫尽言道。
许哥在船被掀翻的那一刻飞了起来，在狂风中被吹得像只断翼的蝴蝶，摇摇晃晃，吓得它大声啁啁鸣叫，到处寻找主人的下落。直到看见莫尽言浮ด出水面，找到浮木，才滑翔着落到เ莫尽言攀附的木头上。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包抄了上来。莫尽言冷笑一声，一个ฐ鹞子翻身，出了包围圈，身子一拧，一记漂亮的反手刀，砍中了一名倭贼的背。
“好的，师父。”莫尽言附和庄进。其实心里明白，许哥精明着呢，除了自己家里的人，别人一概都不理会的，远远地就避开了，几乎ๆ没有人能够捕获到它。
莫尽言十分不甘地对庄许说：“哥，那你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碎裂的浪头吻着莫尽言的脚，如同亲人的安抚一般。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死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呢。不就是换个名字吗，数月后，小爷又是一条好汉，倭贼们等着，胆敢来犯，小爷一样叫你们有来无回！
钟็勇缓缓道：“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要从长计议。小莫是决计不能留在军中了，你马上就离开卫所。”
“水？”大家都愣住了，想不通，倭贼怎么会连水都要？
放牌位的桌子后传出来一声抽噎，莫尽言知道另一个人就在桌子后面躲着。他站住了，冷冷地说：“出来吧。”
走舸上点着松油火把，顺江而下，桨手们停了桨，抹着汗，直着脖子唠叨天气，只有舵手在掌控着航向。
他抬头一看，正是面如钟馗的温建，他连忙躬身道歉：“抱歉，大人！对不住！”
孟长龄显然不知道庄许心里对他怨念无比，只顾着高兴去了，便一路走，一路询问莫尽言在那边操练的情况。莫尽言拣上半日的操练情况说了，又问了他的操练情况。两人一问一答，倒把庄许给晾着了。
众人想一想，也是这个理，无论大船小船，道理都是相通的，既有模子，应该就是不难的。
第27章造船
莫尽言不再多说什么，拔腿就往他们驻扎的村子跑。这些年江海沿岸的百姓都被倭贼骚扰成习惯了，个个ฐ都很警觉，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都起来了。借宿在百姓家中的将士们都已经集合在了村口，庄许留下一个人在村口大钟下守着，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往江边跑。
庄许白他一眼：“这还用说么？我兄弟将来必定是比你更厉害。”
这话一出口，便有不少人笑了起来。温建继续道：“作为一名将士，在任何情况下，都得上战场。所以，你们要练就在任何情形下都能发挥最佳武艺的本领，这样才能在残酷的战斗ç中存活下来。否则，不是他亡，就是你死！”
莫尽言站着不动，只是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看着庄许。
庄许向场外嚷道：“大人，我说的没错吧？我兄弟是最厉害的。”
这是莫尽言第二次见到千户钟็勇，上一次是刚入伍时，操练开始之前，钟勇前来动员新兵时。莫尽言对那个面白无须的钟勇印象很深刻，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据说他曾是朝中的锦衣卫，后来不知何故，外放至闽地为千户。
教弓矢的教头姓林，是个一团和气面白须黄的汉子，待人和蔼可亲，看起来极好相与。习弓矢的第一天，林教头给大家做示ิ范，弯弓搭箭，“嗖、嗖、嗖”连射三发，箭箭正中二十丈外的草人标靶头部ຖ。众人皆惊叹不已。
孟长龄本来只打算在军中混些日子，时间到了便回去赶考，听莫尽言这么一说，浑身打了个哆嗦，脸色变得煞白，原来自己竟已到了每日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危险境地了：“多谢莫旗头提点，长龄知晓利害了。”心里却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早日脱身。
半个月后，庄许回来了。倭贼果然来犯，但是没有在长乐县登陆，而是溯江而上，抢掠了闽清县，然后迅速撤退，在连江又抢掠了一个小镇，才逃逸到了海上。
要是放在以前，莫尽言恐怕早ຉ就耐不住性子，想方设法要求师父多教一些，经过那次劫难之后，他整个人都便得沉静许多，做事不再似以前那么毛躁，师父教什么，就学什么。学会了，就把它练熟，熟练后，再琢磨着生巧。
“什么เ？！”俞思冕如遭雷击，脸色一片惨白，猛地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抓住陈良，“你不是弄错了吧？怎么可能？你去的是长乐่县新田镇的江口渔村？”要说聂大夫年纪大了还有可能不在人世了，但是小莫和聂芸都那么เ年轻，怎么可能会不在人世！
莫尽言道：“我能ม要回来吗？”
莫尽言强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闪烁的泪花：“谢谢俞大哥，我觉得，我还是回家比较好，以后俞大哥有机会经过我们那儿的话，可以来看看我们。”
俞思冕问：“这些船都在做什么呢，怎么都不走了？”
莫尽言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还是爹说得对，别把话说得那ว么透彻，要为自己้留有余地，不然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现在他凭着一时冲动，向俞思冕表达了爱意，却又这么直接地被拒绝了，日后可怎么办，还能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地面对他吗？
俞思冕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在大户人家，一般男儿到了成人之ใ初，都会由稍长的丫鬟帮助启蒙。而莫尽言这样人家的孩子，除了长辈的教导，多半就是靠自行摸索ิ了吧。
俞思冕笑道：“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大哥让你做什么เ，你就满口答应了。”
为了节省灯油，他们晚上通常很少点灯，吃过饭就吹灭了灯。俞思冕的伤好了不少，他抓紧一切机会练功，以锻炼身体、恢复身手。每天晚上吃过饭后，只要有可能，他都会上岸去练一下拳脚，莫尽言这才知道，原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俞思冕，其实是个练家子，而且身手还相当不错。
“我下个鱼笼子，一会儿看能ม不能捞点什么上来。”
莫尽言笑着点点头：“行，先吃饭吧。”
他们出发那天，两ä天没有露面的聂芸还是来送了他们，给俞思冕送了一身亲手缝制的袄子，说是天气凉了，水上冷，要多穿点。俞思冕百感交集，说实话，他实在是没有接受聂芸礼物的立场。聂芸看他一直不愿意伸手接，眼圈又红了：“俞公子，你收下吧。以后我们说不定就永远也不能见面了，就留个纪念吧。”
莫尽言与他手心相贴，心跳加快起来，一时间有些晕眩。
第6章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