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外，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朱厚熜的思绪，他皱了皱眉，心中顿ู时浮ด上不祥的预感，这个天还没亮的时分，如此匆忙的脚步声绝不是什么好事。
丁顺道：“钱宁既然已开了杀戒，咱们不能再隐忍了，公爷，刚才四夫人没说错，如今正是新皇尽失人心之际，公爷该拿个主意了。”
秦堪能理解朱厚照的选择，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
吏部尚书杨一清浑身血污，刚才一通乱棍中，幸得几位门下故吏拼死相阻，杨一清并未受伤，身上的血污却是同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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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东边军已接防京畿，秦堪，你会有何反应？
“陛下息怒。此事并没有陛下想的那ว么严重……”张璁终于瞅准了机会开口。
秦堪的笑脸有些僵硬。
秦堪笑道：“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了，我们也该笑呵呵的面对死亡。像张公公那ว样哭哭啼啼的能解决问题吗？还不如放松心情。好好想个法子度过危难。”
大臣们能混到列ต班金殿，自然都不是蠢笨之人。一个ฐ个精明得很，每日朝堂上站的不是大臣，而是一只只奸猾无比的老狐狸，今日还只是登基大典，新皇竟借加恩升任之名，将正德朝的第一权臣明升暗降了，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京师的时局随着新า皇的登基并没有稳定，反而愈发扑朔迷离，愈发诡谲莫测。
正德十四年九月十八。宜登基大典。兴王朱厚熜即皇帝位。君临天下。
朱厚熜踮起脚๐轻轻拍了拍秦堪的肩。转过身对杨廷和道：“入城后本王居于何处？”
“本王四岁启蒙。十岁已通读古今史书，如今正研习圣贤经义。”
言官嘴贱，但不蠢。皇帝丢了是天大的事。敢说一句扰民之类的话，等待他的将是被毫不留情地拿入诏狱，以及厂卫无数惨绝人寰刑具的严审，这个节骨眼，任何道理都没法讲，皇帝的下落才是朝堂文武官员的第一要务。
秦堪皱起了眉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虚话，直接说重点。”
事情并不复杂，稍微带点脑แ子想想也就理顺了，只不过，虽然打错了人，但……打得好爽啊。
威赫一时炙手可热的内库总管，今日竟登了宁国公养在外宅一位妾室的门，实在是诡异之极。
“公爷，接下来如何行止，请公爷速速定夺！”丁顺跺脚急道。
“陛下，睡够了，醒来吧，你曾说过，你我既是一生的君臣。亦是一生的朋友，我非逆臣，但我的忠心不廉价，它只对朋友有效，你再不醒来，连我都无法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秦堪苦笑道：“或许……是大家活得太明白了吧。”
“隔墙有耳。府中ณ有厂卫眼线，王爷慎言！”一名幕僚沉声提醒道。
唐子禾这时才对杜嫣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奇异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如果陛下真的驾崩了，有没有想过咱们将来会有怎样的变化？”
内阁三位大学士，杨廷和，梁储，还有正德十一年新补入阁的文渊阁大学士蒋冕，司礼监掌印张永，秉笔太监戴义，都察院右都御史杜宏，左都御史王璟，还有礼部尚书毛澄，吏部尚书杨一清等六部尚书等人，大大小小数十人将文华正殿坐得满满当当，其规模不亚于一次朝会。
秦堪神情有些郁卒，苦笑叹道：“说来说去，我终究落得里外不是人，罢了，调边军入京只是一个建议，既然此事不可为，不提也罢。我们便耐心等待陛下醒来吧，若是……”
“所谓‘父终子即’，又所谓‘兄终弟即’，陛下这一支既已无子，便只能上溯到弘治先帝那ว一代了，昔年宪宗皇帝膝下共生皇子十四人，其中皇长子不到一岁便早薨，次子悼恭太子不到三岁亦早ຉ薨，后来皇位才轮到孝宗弘治先帝，若……陛下果真不测，那么弘治先帝这一脉算是断绝了，我们只能从宪宗先帝的其余皇子中选取新า君，论顺位排序，便是宪宗先帝的第四皇子兴王为妥，兴王祐杬者，不幸亦于今年薨，上月陛下已赐下谥号曰‘献’，兴献王膝下二嫡子，长子岳怀王朱厚熙出生五日后早薨，次子朱厚熜顺理成章承继了兴王之爵，封于湖广安陆洲……”
如果有一天，自己้心爱的男ç人黄袍加身，君临天下，创下一番远迈唐宋，万邦来朝的盛世景象，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陛下啊！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不该留陛下一人在亭子里啊……老奴万死亦难赎其罪，陛下您慢些走，老奴很快下来陪您，继续侍侯您……”
与秦堪擦肩而过时，唐子禾一眼便看懂了秦堪眼里的担忧，停下脚步朝他嫣然一笑：“放心吧，我是救人的大夫，自会尽力而为，总之……不会比现在更差。”
“良女，朕送你的那支金凤衔珠的簪子呢？”
“他为何送我礼ึ？”
一身斗牛锦袍的丁顺静静站在豹房门外等待，见秦堪出来，丁顺急忙迎上前。
唐子禾嫣然一笑，凑在秦堪耳边轻启朱唇，用只有他能ม听到的音量悄然窃语：“不，比王爷还高一点点……”
秦堪笑了笑，顺势搂紧ู了她仍旧纤细的腰肢，道：“不论桃子还是葡萄，熟透了才好吃，太青涩的酸牙口，我就喜欢你这种成熟ງ的，今晚我留你这儿不走了，我辛苦多耕耘几次，你也给我添个儿子或女儿……”
“若有来生，你来当皇帝，朕为你效命，还你这一世的辛苦。”
毛澄站在殿内眼都直了，许久才朝秦堪身边凑了凑，小声道：“秦公爷，陛下刚才朝准妃们这……这一划拉，啥意思呀？”
这五十人是从千名女子中选出来的，经过四位选妃使的遴选，再经过女官细致无比的体检，此刻能站在乾ດ清宫内，不出意外的话便可留在宫里了，就算今日朱厚照没有选中ณ她，将来日子长着呢，还怕没机会入天子的眼？一记秋波流转的眼神，一次回眸一笑的风情，一种仿若受惊小兔般的小清新……这些手段都是她们俘获天子的武器，早在离家之ใ前便有府中的爹娘和长辈悉心教导过。
秦堪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冒出几分森然的杀意。
最让男人又羡又嫉的是，待选妃子的年龄规定在十三到เ十九岁之间，皇宫前一排排站出来全部都是清新可人的小萝莉，令人忍不住暗骂皇帝ຓ是禽兽的同时，又无比渴望萝莉们放开那只禽兽，有什么เ冲我来……
这十年来，杨廷和不知不觉跟秦堪走得越来越近，刚ธ开始只因秦堪拿住了他收受宁王贿赂的把柄，后来跟秦堪熟悉以后，杨廷和也清楚知道了他的志向，再看这十几年大明内外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水到渠成，可细细一寻思，件件都跟秦堪有关。
“既然你不愿睡她，那你来想个法子，怎样令那位江将军选定的美女没法进宫当妃子？”
再看一眼江彬领来的女子，越看越觉得非良家女子，也不知这家伙从哪个ฐ窑子里找来的货色，朱厚照ั那种尚未见识过人间风月的年轻人若纳她为妃，不出两ä年就会被她榨得变成人渣，这江彬为ฦ了邀宠真是不顾一切后果了。
秦堪心中大慰，情不自禁又赏了他一记爆栗以示奖赏。
左右环视一圈，秦堪奇道：“你姐姐呢？”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朱厚照瞪了他一眼。
正德十四年，清明时节的暮雨倾洒在京师城外的官道上，官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穿着官袍的大臣，身穿大红蟒袍的宁国公秦堪亦在其中ณ。
距京师北郊大营不到三里的一处农庄周围布满了锦衣校尉和边军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将农庄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秦堪站在简陋的屋檐下，负手仰头看着屋外倾盆如泄的雷雨，心绪却无比平静安宁。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箭已离弦，水已๐覆地，再也回不了头，连日里烦乱ກ起伏的心情此刻๑却如得道高僧般古井不波。
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原以为ฦ自己้可以和风细雨改变一切，然而走到最后，终究免不了杀人流血，他已๐没有选择，只因他还有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当年在崇明岛吕志隆墓前发下的誓愿，十余年后扪心自问，或许已做到了，然而自己和诸多名臣良将花费半生的努力却要因一个人的权欲而完全抹杀，秦堪不能ม再忍了，他怕对不起自己和太多人的辛苦。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将要抹杀的一切是多少人一生的心血，甚至以多少条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今日。
这样的熊孩子，不能不抽他一顿ู。
腰间忽然多出一双手，紧紧ู地将他环住，手很纤细，却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它的主人此刻多么的害怕不安。
秦堪露出了微笑，转过身看着她。
“相公，真要兵谏吗？”杜嫣长长的睫毛微颤，俏脸在天空闪电的照映下无比苍白。
秦堪叹了口气：“相公别无选择。”
“相公不当官也行呀，主动上疏辞爵致仕，或许……”
秦堪笑道：“别人致仕或许可以保命，相公不行。”
“为何不行？”
“因为相公权力太大，朝中ณ和地方势力根深蒂固，他若不杀了相公，便永远不能将这些威แ胁到他皇位的势力连根拔除，为ฦ了巩แ固皇位，我不能不死。”
杜嫣失望地垂下头，道：“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秦堪笑道：“我不想死，更不想你们和孩子们死，所以我不得不反抗，”
轻轻抱住杜嫣，秦堪叹道：“嫣儿，相公不想当皇帝，相公只想保命，保住自己和家小的命，我之一生做的事无分正邪善恶，皆无愧于心。”
杜嫣默然点头，靠在秦堪怀里静静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倾盆暴雨里，一名校尉冒着暴雨纹丝不动站在农庄院子中ณ抱拳道：“公爷，夫人们和丈老爷家眷皆已安置妥当，此处离北郊大营咫尺之间，农庄周围布下控弦之士数千，公爷可无虑，门外马车已备好。”
秦堪点点头，道：“进城，去杨廷和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