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贼有贼道，山贼出身的他，和反贼出身的唐子禾，虽然都挂着一个“贼”字，显然唐子禾的分量要比他高多了。
钱宁绝望地闭上了眼。
朱宸濠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震惊，平静地问道：“皇帝御驾身处二十万大军中，如何刺杀？”
秦堪扭头朝朱厚照方向瞧了一眼，然后笑道：“放心，此事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你只需守口如瓶便是。”
这句“贼破矣”可不是指破了安庆，而是曾国荃认为安庆既破，攻陷太平天国都城南京已是毫无悬念的事了由此可见安庆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
吹牛的事情且不说了，丁顺所说的九江府难以坚守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在。”钱宁按刀躬身。
“众将士，开拔！杀贼！”
说起赌博一道，秦堪在南京纨绔们心中地位更如天神一般，谁都知道风靡至今的斗地主便是这位新晋国公发明的，这个老少皆宜的赌博游戏奠定了秦堪在南京赌坛的霸主地位，后来这位秦公爷在京师发明了麻将牌，其玩法也流传到了南京，纨绔们对其愈发五体投地，从纨绔们的角度来说，秦堪在赌坛的地位明显比崇明抗倭后的形象要高大得多，据说近年来有那不着调儿的纨绔给秦堪造了一尊雕像，每逢赌博前先给秦赌神上三柱香……
南京可谓是秦堪的老地盘，纨绔们也都是秦堪的老熟ງ人，当初还只是个小小百户时，秦堪便不卑不亢与纨绔们打得火热，崇明抗倭后·秦堪在这个ฐ纨绔圈子的声望更是一日千里，这帮家伙平日眼高于顶，再大的官儿他们都不看在眼里，但他们也是一群颇有血性的年轻人·对真正敢拼命的勇士英雄，他们还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的，秦堪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走近城门，群臣跪拜，山呼万岁，朱厚照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南京城墙后，微笑着令群臣平身然后与这些其实并不得志的南京六部官员一一认识。
看着杜宏的马车悠悠远去，秦堪嘴角仍挂着笑意。
秦堪的话不容易辩驳，因为他把太祖和永乐皇帝都抬出来了，文官们天天挂在嘴上的天子守国门的气节也抬出来了，甚至很直白地说当今陛下不是奶娃子······这些话可谓处处设了陷阱，文官们在朝堂上斗了一辈子，焉能听不出来？
不能让忠臣唱独角戏呀，于是朱厚照也赶紧帮腔·说完又冷笑几声。
“秦堪总能认识很多奇怪的朋友……”唐寅苦笑，文人，特别是他这种落第文人·对统治阶级总是又爱又恨，然而对那ว种本领ๆ高强的侠客却总是充满了诗意般的憧憬和崇拜的。
众人吃了一惊，朱宸濠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回头望去，却见满殿跪拜的人群里，唯独一人如寒梅傲立，站得笔挺如松，纹丝不动，却正是江西右布政使胡濂。
只可惜宁王的野心蒙蔽了理智，对正妃的劝慰浑不在意，仍旧一意孤行。
秦堪垂下眼睑苦笑。
唐寅也仿佛完全不认识他，继续用袍袖给自己扇风。
“丁顺，叫人备马车，先拿我的名帖投杨府·我要去杨廷和府上拜会杨大学士。”
现在的唐寅很不好·脸上布满了淤青，张口嘴里黑洞洞，少了两ä颗大门牙·牙齿看起来颇为怪异，黄黄的，彼此相隔遥远·像夜空里的星星。
还好，宁王的势力发展有限，九江府仍在朝廷的掌握中，有了九江府这个据点，即将到来的宁王叛乱ກ仍可压制。
宁王也点头，自己的底细当然是自己้最清楚：“这几年来本王狠下心用了许多雷霆手段，征集而来的粮饷堆积如山，这个ฐ方面本王倒是不担心，只是······苦了南昌城的百姓啊，本王对他们有愧疚······”
“不过呢，晚报不如早报，早点报上去，挨打可能轻一点，若等宁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再报，等着你的也许就不止是挨打了·……”
朱厚照若有所悟：“不错，这就好像社稷一样，天下江山只能有一个共主，若朕有个三长两ä短，又没有明确的继承人，整个大明天下都会乱ກ套，军中主ว将也是一样，主ว将死，令出多门而军心散，所以唐朝杜甫的《出塞诗》里便有这么一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江南第一才子竟到了我南昌，可真是南昌士子之幸也·伯虎兄若不弃，吾欲四散名帖告之ใ全城士子来聚，咱们以酒会友′以诗会友，也好为我南昌府志上留下一桩千古佳话，不知伯虎兄意下如何？”
秦堪皱眉看着他·朝他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李东阳笑得很和煦·笑容如吹面不寒的春风，显然王守仁回家受死这件事令他很爽很高氵朝。
“皇上很忙的，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他了······”
“南昌近日这些生面孔多半便是秦堪派来的锦衣卫探子，这秦堪不知怎的天生与本王八字不合，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没想到เ两三年时间过去，他竟已位封国公，手握整个锦衣卫，此子不简单呐……”
“不错，我估计也是安庆，所以安庆这座城是此次平叛的关键，然而此时宁王未反，君臣皆被蒙蔽，对安庆的军事布局我亦无从插手……”秦堪无奈而苦涩地一笑：“事情就是这么麻烦，明知这是必守之城，但现在却不能做出任何安排，否则ท必被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ใ，所以我只能派一位信得过的人亲自下去，静等宁王起事，然后做出最快速的反应，王兄，一切便能ม只辛苦你了。”
秦堪神色不动：“内阁大学士有点困难，不过让你当吏部ຖ尚书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身破旧且打着补丁的长衫，长衫上处处沾满了灰尘，头发枯槁凌乱ກ，肩上背着一个打了补丁的包袱，手里还杵着一根拐杖。
“陛下，你实在应该出去走走的，你是整个大明江山的主ว人，你的足迹不能被锁在深宫，锁在京师这区区一个城池里······”
非常做作地仰天大笑的豪迈样子，然后又迅速拉下脸，不知朝哪个方向狠狠比划了一下他学到的新技能，一根嫩白的中ณ指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令秦堪眼角直抽抽。
“朕若收回这些圣旨，那么秦堪封爵之事······”
杨廷和听着殿内刺耳的笑声，老脸渐渐由青转绿。
“你们胆敢污辱斯文……”
他在用君权挑衅臣权！
然而锦衣卫密探奔赴南昌，却令杨廷和敏感地察觉到宁王有问题，宁王若有问题，那么这些年他收授宁王如此多的贿赂，将来怎么摘得清？
“国子监贡生殴打老人，天理难容！”
这里是朝廷的驿站不假，但是这个ฐ驿站太偏僻了，又处于苗人聚居地内，驿站所谓的传递信件消息以及给军驿换马住宿等职能ม，在这龙场驿站等于虚设，一年都难得出现一个客人，简直成了王守仁一个ฐ人的度假村。
官轿晃晃悠悠，秦堪坐在轿中昏昏欲睡。
“那你说怎么办？”
伪国公秦堪来到豹房门前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煌煌天朝，圣仁广运，应天承业，天覆地载……”
严嵩有事先走，屋子里只剩下了牟斌和丁顺ิ。
这昏君拿我大明的爵位当什么เ了？西市上人人都能买的菜包子么？
“宋卿退下，朕。嘶——”朱厚照说了半句便忽然圆睁双眼，极其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下面的大臣们朱厚照这突然变化的表情吓了一跳，不少人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注视着他。
朱厚照在帅帐中大发脾气，这已是数不清第几次发脾ຆ气了，恼怒愤懑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朱宸濠他想做什么เ？啊！他想做什么？他是怎么行军的？一日只行二十里·他是爬着过来的吗？”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朱厚照跳脚大骂。
帐内不止他一人，还有秦堪，朱晖，徐鹏举ะ等一干勋贵，朱厚照沉不住气，再次提议主动出击迎路与朱宸濠决战时，帐中众人不得不再次劝住了他，然后，不负众望的·朱厚照ั再次发起了脾气。
这样的戏码最近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
“陛下勿急，耐心再等几日，反贼疲师远来·我军以逸待劳，只待他们到เ达安庆，陛下且看老臣为您斩将夺旗·亲手砍下朱宸濠的人头献于陛下帐前。”朱晖指天画地，胸脯拍得啪啪响。
朱厚照狠狠瞪他一眼：“滚远！朕大老远跑来是为ฦ了眼巴巴看你斩将夺旗？朱宸濠的狗头，朕亲自去摘了方才不算白来一遭！”
朱晖呆了一下，大惊：“陛下万乘之躯，万万不可犯险冲阵，否则……”
“闭嘴！你，出去！”朱厚照非常蛮横地把朱晖赶出了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