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是猪头,也知道这回惹了不能惹的人了,看四爷这架势,显然是要给那父子俩找回场子啊。要说还是牙行出来的反应快,三人见这尊神拜不动,便转身向沈贺父子俩磕头连连。
“没说去哪吗?”沈默皱眉问道。
有菜没酒怎么成?所以还得端上六盅酒。又怕菩萨齁着,再端上三盅茶备好,另有年糕数块、粽子一串ธ,算是给菩萨上的面食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京找的歌妓没把二位爷伺候好呢。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这里面的玄机在于,品级升迁,看上去很美,可实际风险很大……因为所有的任命最终都要送到北京去,由á大明朝的吏部尚书用印才能算数。万一到时候云南、贵州这些地方有县丞出缺,万一那位姓万的尚书大人一高兴,把他发配过去可就惨了。
之后陈主ว簿便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等着批文下来,好回家温习备考,背水一战……考上了一切都好,考不上也无颜再回县衙,只能另谋生路了。
沈默放下手中的茶壶,探身与长子对视,刚要说话,门却开了。一个穿着绿色绸子大袄的青年走了进来,一看见他俩便嘿嘿笑道:“背着我密谋什么呢?”
“您再不停下的话,咱们这匾额就要透气喽。”俩伙计在梯子下笑道。
就等你这句话了,沈默高兴道:“多谢马大哥指点。”他又要请马典史喝酒,但姓马的还要回县衙办公,两人只好依依不舍的作别ี。
“那ว为何不受这正大光明之银?”
“你说清楚点啊。”沈京颇为不好意思道:“我以前从没见接触过这些的。”
这件月白长衫是他最中意的出门衣裳๙,平时都不舍得穿。沈默不由心疼的皱起眉头,轻抚着那小洞直叹气。
“三个ฐ理由。”沈默伸出三根手指道:“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尤其是您比他年轻十几岁,又是正牌秀才出身,长得也比他俊,横竖一比,哪都不如你,你说他心里能舒坦吗?”为了让老爹接受意见,沈默故意说得诙谐幽默,把他捧一捧,这就是谈话的艺术。
“就这么定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沈默摇头笑道:“不妨事的。”
在一片比昨日更加钦๔慕的目光中,沈默缓缓走下台去。
即使一天没吃饭,沈默也依旧吃得慢条斯理,无声无息。不像那个沈京,吃得‘吧唧吧唧’,饭粒菜汤一个劲儿的往前怀上掉。
他是个刚烈耿直之ใ人,素怀保国安民之ใ志,又得幸早中进士,本想着大展拳脚做一番大事业。然而无奈生不逢时,正赶上严嵩父子掌权,眼见着那些阿谀奉承、投机取巧之辈窃取高位,自己虽然兢兢业业、廉洁自守,却始终凝固在区区七品县令之ใ位,考满不得升迁!
然后再等,自然也都要熟,而且能ม背诵。这些熟的书,为了防止忘记,必须经常温习,尤其是《四书》,更是要连本文带朱注,永远烂熟于胸中。随口引用,像说话那样自然,没有这点基本功,是谈不到作八股文的。
因为ฦ不管沈默有多聪明,都必须在‘县府院、乡会殿’这六次大考中走一遭,与天下刻苦书的士子学生,比一比苦功夫、真学识。而‘学识’这东西,乃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聚小流无以成江河’的,一丝一毫都由不得松懈——可不是天生聪明就能应付的!
只听沈炼面无表情道:“原先我容忍你们,只以为是少年人爱胡闹,等年纪大些便好了。”说着闷哼一声道:“但现在看来,你们已经不是胡闹了!而是诬陷!嫁祸!欺凌!讹诈!你们是大大的心术不正!不配为圣人门徒!”
“看什么呢?”挨着沈默坐下,他探头探脑道:“《沈氏学规》啊。”
只听那沈先生圈点口哼,先将这段‘经’讲完,又讲了‘传’之一篇的第一段,从‘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一直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结束。
“写。”沈默无所谓的笑笑道,说着便从书包里拿出蔡ກ伦纸,小心铺在桌上,还用一方镇纸压住;再拿出砚台打开,倒上几滴清水,便拿起一块小小的松烟墨,慢条斯理的研磨起来。
“会被开除,呜……”那孩子瘪着嘴回答完了,便低声饮泣起来,实在是被揪得太痛了。
‘可真小气啊。’沈默腹诽一句,却不接那银子,笑道:“过两天父亲就是公门中ณ人了,免不了要上下打点一番,还是留在身边花用吧。”
“谢谢、谢谢,谢谢祖宗。”王二虎喜出望外道。
长子这才主ว意到,原来头顶ะ就是一颗橘子树,上面结着些枣子大小的青橘子,不由暗暗咋舌,心说潮生太坏了。
沈京端起酒碗,嘿嘿笑着起身,先表示了自己的激动之情,再感谢了大家的奉承,还对这次‘拯救大个长子’行动进行了总结,尤其重点强调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长子的爹娘也无比热情的支桌子,架椅子,压根就没半分埋怨他的意思。这让沈默更加不好意思了,向众人告个ฐ罪,勾勾手把沈京招到เ身边,轻声道:“身上有银子吗?”
“嗯?”沈贺吹胡子瞪眼道:“你还敢拿别人的东西?我是怎么教你的?”
路边有个水果贩子突然从摊前跑出来,抱着一篓带着鲜叶的龙眼道:“沈公子,拿去啖了,再多长点心眼,把徐文清一道灭了!”
“若论檀栾之操无敌于君,欲图潇洒之姿ู莫贤二仆。”吕县令说出最后一句,便默不作声的看着沈默,表情十分的复杂。
吕县令只好又喝了一杯,知道这样对下去,自己非喝死不可,心中终于服气。刚想开口认输,却见一个丫鬟从画舫二层下来,装作添酒的样子,偷偷塞给他一张字条。
李县令称善,微一沉吟,便捻须笑道:“老夫的题目是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按规矩,出题者必须ี接着自答一个ฐ,只听李县令笑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ฦ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侯县丞呆呆道:“请三太子附体了吧?”
吕县令不信道:“你若是弄不断,本官可不放人。”
两位县太爷赶紧起身,恭敬的给孔圣人行礼。待重新า落座时,吕县令十分不悦的问道:“你怎能将圣人画像带在身上呢?”
那边争吵的功夫,沈默这边也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
“接下来就麻烦几位师傅了。”沈默又对船舱里走出来的七八个木匠道:“按照咱们昨天商议的干吧。”
画屏却将那香包往后一抽,娇็笑道:“平白就想拿走吗?”
“千万别。”沈默赶忙摇头道:“前院给我量身订做了两套,不日就能送过来,再多就浪费了。”
侯县丞也明白王老虎的意思了,点头接着道:“行船驶过这里,屡屡撞上大树,每年都有十几条性命扔在这里。”说着一指树上挂着的道道白幅,还有些法师符咒,供果贡品道:“这都是枉死的鬼魂啊!”
“本都是七哥的手艺,你理应拿大头。”沈默摇头笑道。
沈默苦笑一声道:“好吧,我来解说。”七哥这才松开手,满头大汗的拿起小锤,看他的样子,仿佛举着个一百单八斤重的金瓜霹雳锤一般。
“赐教不敢,共做探讨。”沈默连忙还礼道:“兄台请讲。”
若非看到他的这一面,李县令怎会投下血本,想要将他抬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