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等人？”
只是有一次，毕业旅行去桂林，在夜晚的漓江上见到一座船屋，很简陋，就泊在江边。一个壮男人站在船头整理渔网，船尾竖着小小的铁ກ皮炉，炉火旁坐着个女人，正在锅里翻炒着什么，有个小男孩蹲在她的脚边玩小鱼。过了一会，炉子上的烟渐渐淡了，他们弯腰进了船舱，一方小小的窗子亮起了光，淡淡的，昏黄的，在浓重的夜色中都不怎么เ起眼。
多年前她曾因为他而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多年后他把她独自留在这里，一个ฐ人去到那么远，头也不回。原来他们终究还是很相配的人，一样的决绝。分手只是个利落的转身，没有纠缠没有争辩没有再见，甚至分手之ใ后也没有机会重逢，无法像歌里唱的那样，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店，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坐着聊聊天，问候一句好久不见。
陶然不愿深谈，扭头对他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会，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很快。”
陆浥尘合上手机，下了车，慢悠悠地晃到附近的报摊买了份报，厚厚一摞，足以打发不少时间。他倚在车边，翻着报纸，好整以暇地等候。
快要上甜品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问，大概意思是，像陆浥尘这样的男人，怎么还需要通过相亲找女人呢？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我？如果不算上前天晚上胡言乱语的那些，我才跟他说了不到เ十句话，暂时没有太多感觉。不过看他很快就和大伙混熟了，应该人缘不错。至于创意功底，我没看过他的履历，无法评估。”
老吴嘿嘿一笑，冲她扬了扬下巴๒，陶然明白，这表情翻译过来就是“我是谁啊”。
琉璃不置可否，又拿来一罐啤酒，打开，倒满，倒得急了，泡沫扑扑地泛出来，顺着杯沿流到台面上，她胡乱扯了点纸巾擦掉水迹，缓缓道：
“安眠药？！”琉璃的表情像是被人卡住了脖ๆ子。
像所有软弱的孩子一样，她突然格外地想见母亲，尽管，她们之间有那么เ多的爱怨纠缠。
直觉上，陶然不怎么信任这个男模一样的刘医生。
琉璃仍绷着脸，掏出一张纸塞到陶然手上。
床头钟荧荧的显示：4点13分。
片刻๑。
本来，吴锐和陶然作为明澈的创น意总监和客户总监，是琉璃的左膀右臂，但是和所有公司一样，左膀和右臂在亲密无间的合作之余，也常常亲密无间地“打成一片”。
他有一双藏着漩涡的眼睛，这她一早知道，可不知为何，偏在此刻๑，她才真正察觉其中ณ的危险。
莫名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陶然正了正神色，决定还是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她按下信封，颇为严肃地道：
“eason，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听过没？”
浥å尘刚把注意力转移到เ她手上，闻言一怔：“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男人，你，女人，我，不可以，靠得太近。”陶然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一字一顿ู地解释给他听。
浥尘含着笑，愈发凑得近些，饶有兴致地问：
“多近是太近？”
“这就是太近！”
陶然正襟危坐，冷冷地，显然不是闹着玩。
“yes，madaທm！”
浥尘总还懂得几分眼色，嗖地坐了回去，一本正经地抬起右手，轻触额头，向外一挥，行了个漂亮的巴顿式军礼ึ。
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陶然无奈，只得作罢。
“别玩了，说正经事。”
她把顶灯调亮，打开手中ณ信封，将一叠照片取出放在仪表盘上，一一排开。
待到看清，浥尘眉峰一耸，脸上微余的笑意一扫而光，惊问：
“这是什么？哪来的？”
陶然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答道：“这些都是我今天凌晨拍的，在火灾现场，……”
她把当时的情形略略讲述了一遍。
目睹这些照ั片，回想现场的种种惨状，陶然扼腕叹息，几次都差点说不下去。灾难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看着幸存者经受比死亡更为ฦ痛苦的折磨，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无助和哀痛，不由悲从中ณ来。
“……火烧得太快了，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孩子在里面……救不出来……”她抿紧嘴唇，闭上眼睛，使劲按了按额心。
浥尘默默拍拍她的手臂。
一阵沉默，陶然稍稍平复心情，接道：“我表妹是当地记者，她们报社准备为这次事故做一期专题，呼吁市民为孤儿院的这些孩子发起捐助，我答应帮她设计一幅公益海ร报，希望可以对募捐活动有所帮助。本来是想明天到公司再找人帮忙做一下，现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ม回去，只能靠你了。”
“没问题。”浥å尘一口答应，“什么เ时候要？”
“明晚之前，赶的及么？”
“好，制图很快，不过创意需要一些时间，我尽快想想。”
陶然点头，“这些图你留着，也许用的上。”
浥å尘把照片拿起，仔细查看了一遍，皱了皱眉，道：“恐怕不行，这种烧伤的场面太残酷，人们不忍看，会下意识地把头扭开，无法吸引他们的关注。”
“可是，事发突然，我没办法拿到更多的素材。”陶然有些担心。
“别急，让我想想。”
浥尘翻出纸笔，放在方向盘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写写涂ิ涂，不再多言。
陶然知道浥尘思考的时候不喜人打扰，她安安静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候。
车外夜色更浓，看看表，已๐经过了午夜。长长的车龙一动不动，周围没什么声息，也许车里的人们已经睡去，一切都等天明再说。
大雪仍纷纷扬扬地下着，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陶然发愁地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恍惚记起自己已经连着两夜都没有好好睡过了，眼皮愈发的沉重……
工作状态的陆浥尘最为认真，时而凝神思索ิ，时而下笔如飞，在纸上画了几个草案，都不满意，弃了重来，手边的草稿越来越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偶一扭头，方才注意到陶然早已睡着了。她人靠在椅背上，头歪垂着，长发落下来，遮住脸颊。
看她睡得辛苦，浥尘俯身过去，把她的座椅缓缓放平，又帮她把脸上的发丝轻轻拨拢到耳侧。也许是感觉到他手上的温暖，睡梦中的她依赖地贴近他的掌心，像只猫咪般舒服地蹭了蹭。
他一下子定住了。
片刻迟疑之后，把手缩了回来。
柔软的触感留存掌中ณ。
停了一停，他小心翼翼地俯近她的脸庞，偷偷端详。
暗淡微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翼，温润的唇。除了平稳的呼吸起伏，她几乎ๆ一动不动，分明睡得正熟，只是两弯烟眉还拢在一起，也不知梦里还在担心着什么เ。
定定地瞧了半天，直到胳膊撑得发酸，他才慢慢退回来，小声嘀咕着：“男ç，女，什么什么不亲？”一时也记不起来，顺口瞎掰，“men，women……nokiss……”说完自己就笑了，摇摇头，也不知是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他重新拿好笔，划ฐ了两笔，又停下，转过身去，轻轻抚平她微皱的额头。
她动了动，并未醒，睡意沉沉。
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已是破晓时分。
雪后初晴，天边的朝阳和积雪的反光相互辉映，带来一个格外明亮的早晨。
陶然睁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寻思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车里，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一件纯黑的羊绒外套，柔软的真丝衬里，又滑又暖，萦绕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唔，是陆浥尘的味道。
她直起身，惊讶地发现身边的陆浥尘还是保持着昨晚的样子，正一丝不苟的在纸上描描写写，旁边的稿纸已摞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