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他音信皆无,只偶尔从共同的友人那里得到零星的消息,知道他似乎ๆ一直在美国。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先是母亲的病,然后是林醉的公司。
“对不起,等我一刻钟。”飞快说完,挂了机。
不用再回答那些拐弯抹角的关于身家背景的问题,浥尘总算可以轻松享用一顿晚餐,交谈也算愉快,这本应是一次难得美好的相亲约会,——如果这位小姐不是想象力太丰富好奇心太旺盛的话。
“这就说来话长了。”琉璃故作神秘地凑近她,“你觉得怎么样?对我给你找的新搭档还满意不?”
陶然翻翻手上的资料,略一回忆,“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跟牡丹工坊签的是8万的合同,小网站,页面不多,后台功能也不复杂,能做到这个价钱算是比较高了,前期沟通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要求不低,艺术品公司嘛,讲求卖相。现在首页ษ定下来后面就顺利多了。真多亏你走之前能搞定,不然这个案子还一直在我脑子里悬着呢。”
陶然目光一黯,有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又沉下去,她摇了摇头,“我明天就叫快递给他送到公司去。”
“喛……”陶然有些清醒了,她先按住琉璃的手,免得被她摇散,慢悠悠地解释:“手机没电了,我回来的晚,吃了点安眠药,什么都没听见……”
“去海德疗养院。”
琉璃开始总是笑着骂她酸葡萄心理,后来也招过几个人人称艳的女孩子,结果做不上半年,不是被同行挖走做对手,就是被客户挖走做老婆,培训费都赚不回来,索也就认了陶然的歪理。
好的好的,陶然忙不迭地应承。
一阵心悸,陶然猛地睁开眼,四下漆黑一片,喘息未定间,她下意识的了脸颊,没有湿意。
她眉都没皱,一饮而尽。
琉璃有点反应过来,摇头苦笑:“我说老吴,你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昨天刚ธ从纽约飞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呢,昏头昏脑แ的实在没力气给你们维和。对了,这是你在公司的最后一周吧?马上就要和娇妻happy去了,临走之前还不跟多年的老战友依依惜别一下?”
你到底是在等什么?陶然也这么问自己。好吧,看看你现在又等来了什么?
不是没想过如果。
如果她答应他的求婚,如果她答应给他一个孩子,甚至如果她答应原谅他,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走?
可又不得不去想另外的如果。
如果他们结了婚,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如果他终归要走,那么又该如何?
……
天底下最没营养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想了也白想。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框沿咔哒咔哒的响。
陶然担心窗子没关好,起身去检查,转了一圈回来就更睡不着了,索披了衣服起来,也不想开灯,只好百无聊赖地坐着。
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暗,看看四周,到เ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喜字,床头挂着一串卡通相框,里面有个漂亮女孩,微扬着下巴๒,像个ฐ骄傲的小公主ว。
她的确是韦家的小公主。
这里是韦玲玲的闺房。
陶然原本在外面订好了酒店,可舅舅坚持让她住在家里,说玲玲这间反正也空着,还说这本来也是你的房间。
幸好玲玲不在,不然听了这话,不知会不会又要像小时候一样,跺着脚说,不是她的不是她的,是我的是我的。
玲玲比陶然小两岁,却格要强,好胜,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凡是她喜欢的都要争,凡是陶然喜欢的就更是要争,于是陶然只好什么都不喜欢,可即便这样,仍然闹得势同水火。
每次她闹起来,陶然都要受到母亲的责骂,不问缘由,不听解释。惊动了舅舅,玲玲也免不了受罚,舅妈护着玲玲,就要和舅舅吵,这么一场车轮大战打起来,总是搅得家里好几日都不得安宁。
姥ณ姥不吭声,只是不住地叹气,每当这时候,陶然都会像小大人一样安慰老人,说姥ณ姥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了,就好了。
在别的女孩沉浸于花季的美丽和雨季的凄迷,忙着追星、早恋、玩叛逆的时候,她的整个青春期就在迫不及待地渴望长大中ณ匆匆过去了。
可姥姥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她长大。
那种遗憾,终生无法释然。
天亮的时候,风也停了,天被吹得瓦蓝瓦蓝ณ的,一丝云都没有。
陶然特意买了晚上返程的机票,白天留出时间去看望姥姥。
墓园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虽然天冷,陶然还是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絮絮地和姥姥说了好半天的话,说起昨天的婚礼ึ,说起舅舅和母亲,又说了说她在上海的工作、生活和朋友,当然少不了琉璃,甚至还说到了陆浥尘。
想到他,是因为突然想起有一次,大家在一起神聊,陆浥尘很认真地说,每个人都应该为ฦ自己准备一段墓志铭,因为这是你死后唯一可以说话的机会,众人好奇,问,那你打算写什么?他说这得下半辈子慢慢想,琉璃糗他,说你不如写“如果天堂无美女,我就不去了”。浥å尘抚掌大笑,连连说好,又问琉璃打算写什么,她不改财迷本色,说,当然要把墓碑做得大大的,上面写“上风上水上好位,租金面议”。又是一阵笑声。轮到陶然,她想了半天却答,无话可说。
是真的无话可说,因为她不知道要说给谁听。
如果是姥姥,又会留แ些什么เ话给她呢?应该是希望她过的好吧。
所以她绝口不提林醉。
回去的时候已๐经是下午,本想收拾行李去机场,舅舅却再三挽留แ。
“小然,你看一回来就忙忙乱乱的,一直没空和你好好说说话,不如多待一天,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聊聊天。”
陶然为难,“舅舅……我后天约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明天得回去准备一下。”
“你难得回来一次,跟老板说说,就多待一天嘛,明晚再回去。”
舅舅看着她,那目光令她不忍拒绝。无奈,陶然打了个电话回公司,让秘书把机票延期,再通知行政部改日接机。
舅舅很开心,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菜,拉着陶然问东问西。舅妈还是老样子,对她爱理不理的,不过陶然也无所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ฐ要时时看人脸色的小女孩了。
舅妈不喜欢她,这她一早知道。陶家母女闯入韦家的生活,一住就是十余年,真得是血脉ำ至亲才能甘于付出与承担。外人做不到,谁也没权利责怪,所以陶然尽量忍耐,她不想让舅舅为难。
这个晚上很愉快,陶然和舅舅定好了,等他退休就到เ上海去住一阵,如果母亲身体好,还可以一起到เ周边转转,游游古迹,逛逛园林,享受一下悠闲生活。
也许是心情好,人也放松下来,晚上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道刺眼的光线把她从睡梦中扰醒,陶然睁开眼,看到桌上的台灯亮着,有个黑乎乎的身影在动。她险些惊叫,定睛一看,却是玲玲。
“玲玲?”她疑惑地叫她,“你怎么回来了?”
“嘘——”玲玲转身,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轻一点,别把我爸妈吵醒了。”接着又埋头去抽屉里翻找。
陶然迅速穿好衣服,走过去低声问:“你找什么?”
“找我的记者证,忘记带到新า房去了。”
陶然知道玲玲在A市的一家报社工作,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的美女记者,可今天是她结婚的第二天,按理应在休婚假,难道还有采访任务?
“怎么这么急?马上用吗?”
玲玲一边找一边飞快地说:“刚刚收到消息,市孤儿院发生火灾,消防队正在灭火呢,听说伤亡很大,市里领导已经过去了,这是大新闻,不能错过……啊,找到了!”她兴奋地叫了一下。
陶然看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多,心想这丫头魔症了,深更半夜的就把新婚老公扔在家里,自己้跑出去抢新闻。
她问:“这么晚,你一个人去?”
“是啊,摄影记者联系不上,照片也得我自己拍。”玲玲揣好记者证,又从抽屉里翻出几节电池塞到相机闪光灯里,急急忙忙要走。
陶然抓起外套,“我陪你去。”
“你?”玲玲有些愕然,“你……接着睡吧。”
“太晚了,还是我陪你去。”陶然态度坚决,倒也不是真的怕晚,她是担心到了现场,依玲玲的子,不管不顾的,一心抓拍镜头,万一有什么危险可不得了。她看玲玲犹豫,接着说:“你又要采访又要拍照,肯定忙不过来。我去了还能帮帮你,你知道我摄影水平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