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六七岁时，我有个漂亮的大瓷鹅。那是一个ฐ储钱罐。一天，碰上家里来收电费的，父亲倾囊以付，还少一角五分钱。一角五分钱，现在恐怕掉地上也不一定有人拣了吧？可当时就难倒英雄汉了：家里没开资，妈妈身上也一分钱没有了，去银行也来不及。父亲看着我的大瓷鹅和我商量。我不吝啬，抱着“大鹅”就摇。可那缝儿太窄了，我就委屈地告诉父亲：“倒不出来！”收电费的等半天了，父亲大约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一把抓过我的“大鹅”就摔在地上。“大鹅”死了。父亲付了电å费，剩下的钱也揣走买烟去了。我偎在妈妈怀里哭了一个下午。妈妈骂了父亲一个ฐ下午。晚上吃饭时我和妈妈谁也没和父亲说话，父亲买回来的冰棍我们也没吃。过了好几个ฐ月我还想我的“大鹅”。
尘剑是当时我们公认的诗人，他瘦得一直让朋友们担心。他感情强烈却很少外露。他在我毕业时喝得和我一样如泥，他用力抓着我的手用力又用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居然也寄来了卡令我已经感动，他在卡上寥寥几个字却险些让我泪湿：“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想起你\ຒ我的心开始变得脆弱……”
大学里那种把酒对月、坐以论道的日子，季风一般飘逝，化雪一样难留。
你怜爱地看着他们成长，感到肩头的纤绳重了，于是你用力一拉。一只小船。一只小船。一只小船。夏。商。周。孩子们跳上船玩耍，他们嬉戏他们打闹他们不听话天下为家。
我想我就是“指鹿为马”的那ว只鹿。
我劝它说吃草有益健康，不得心脑血管疾病。老虎不听，反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十全大补！我说那你干嘛不去吃龙肉啊？这个混蛋不说它打不过龙，反说龙肉塞牙！那个柳宗元，孤舟蓑笠，独钓ี寒江，摆明了要坐山观虎和驴斗！
无灾无病，有福有钱。半岁会跑，满月能ม言。
无可奈何，去和“阿庆嫂”商量：“……要不，先把我被子押在你这儿吧？”之后，我俩一边吃面，一边相视而笑，尴尬而甜蜜。
躺倒在东哲的床上说：“对不起，凤占鸦巢了。”东哲对我吹胡子瞪眼，然后到别的宿舍找空铺打游击。第二天一早床头又有一瓶牛奶热在杯中了。
妈妈担心老太姥再摔着，可她自己้上班实在没时间照料，我又正面临着中考，就商量着先送到姨姥家照顾一段时间。
喂，你说，什么牌子的染剂最好？
相交如水般淡然无奇，去也有如暗香飘曳的茉莉，清清浅浅，余音不绝。成长的岁月里，总有那么一种气候一段时间，往事便会模模糊糊地涌入心头。我大约会在某一个春日晴朗的午后，不紧不慢地想起你来，问候一声：“你还好吗？”
媚子高中ณ毕业只身从东北到深圳。她来信说：“既然出来闯，就不要抱着混的态度，不要有风花雪月的情怀，也不要压力太大，让别ี人看着羡慕你的乐观、勤恳、机智等等。”我不知道人在江湖是不是真的身不由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象她那样坚强。但求无愧我心。
一个ฐ有月的晚上，一个男孩约一个女孩出去。走过一棵好大的树，男孩说：“奇怪，这棵树上怎么有苹果？”女孩一抬头，男ç孩就kissher……
我上初中ณ一年级那年，妈妈生了场大病，后来诊断是子宫癌早期。当时对妈妈和我们说的是子宫肌瘤。父亲陪妈妈在哈尔滨治疗，一护理就是三个ฐ多月，瘦了二十多斤，人整个瘦垮架了。
妈妈整天放疗化疗，身体虚弱，脾气也不好。父亲细心照料，营养品全可着妈妈吃。妈妈要做膀胱镜检查，要憋尿。西瓜利尿的，父亲就去给妈妈买了大半个西瓜。春天，西瓜刚ธ上市，三块多钱一斤。父亲一口也没舍得往自己嘴里搁。
那ว天妈妈正在吃饭，看见父亲一边抽烟一边咳嗽，就把烟抢过来给扔了。父亲没说什么，就闷头回医院招待所了。妈妈放下勺子随后也去了，看见父亲在闷头生气，就连哭带嚷：“我生这么大的病，在这儿受这份儿罪，我难受跟谁说去？不让你抽烟你就来气了！侍候够了？侍候够了就回家，我也不治了！”
父亲哭了：“淑清啊，你别这样，啊？我也没说啥。我就寻思在这儿这么เ长时间，没吃没喝的，就抽点儿烟你还管~~我没生气，真的，你快吃饭去吧，你别气坏了身子！”父亲妈妈抱头而泣。
妈妈对父亲说：“你和我这些年也受苦了。万一我真‘走’了，我绝不拦你，你年轻，再找一个。可千万得找一个对咱俩儿子好的，啊？”父亲流着泪说：“淑清，你放心吧！我能那么เ不是人吗？就算要找，也得替你送了几个ฐ老人的终，等俩儿子长大成人呀！”妈妈哭着说：“那你不都老了吗？”父亲说：“别想那么多了，咱能好！”妈妈哭倒在父亲怀里。
那一次，我差点儿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想想真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