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起指着那一摞书册：“这就是我们师生合力编写的几种教材，物理也在里面，你们自己找出来看吧。”然后走到一个空闲的书案前，放下挟着的书本。看来那个ฐ位置，是他平时坐的。
韩蘧首先选了本自然，周宗武抽的是英文，都没问题。顾之ใ麟随手一拿，却是语文，翻开一看，先是英文字母，偶尔上面还有奇怪的小符号，看了半天，没看懂。只好请教孙先生：“先生，这是…？”
南洋公学包括四种新型的学校教育：第一，师范院，中ณ国近代最早的新型师范学校，学习年限最少一年；第二，外院，它是师范院的附属小学，学生分四班，学习满三年后升入中院；第三，中院或称二等学堂，这是中学性质的学堂，分四班学习；第四，上院或称头等学堂，这是大学性质的学堂，也分四班学习，其中高材生升入师范院。学生人数规定：师范院4๒0名；外、中、上三院各分4班，每班30่名。办学经费皆由á招商和电å报两ä局众商人及买办所捐，故定名为南洋公学。
自从与卢瑟福在天津一别，忽忽已经半年，之间一直没有联系，不知道卢瑟福都在忙些什么呢？急忙打开包裹，里面东西真丰富，最上面是卢瑟福写的一封信。孙元起拆开信，仔细阅读：
孙元起论文的名字就是《辐射强度与光波长之间的函数关系》。因为此时瑞利ำ和普朗克都还没有得出自己的定律，所以全文分为两个部ຖ分：第一部分是沿着瑞利—金斯等人走过的路，根据经典物理学的能ม量均分原理，严å密推导出瑞利—金斯ั定律，但指出该定律在长波区和实验结果符合，而在短波区则ท存在问题，而且当波长接近紫ใ外时，计算出的能ม量为无限大！认为经典物理学存在一定的问题。第二部ຖ分则ท是根据普朗克的方向，得出普朗克内插公式，并进一步认为能量可以划分为等份的能量子。
孙元落下筷子，接过彩珠递上的茶水，然后对老佟说：“这一年来，一直承蒙大学士孙大人的照顾，所以今儿想去拜访一下。这里面的礼节，我不大懂，所以想麻烦老佟一起去。”
北面堂屋，孙元起住东面；中ณ间有几把太师椅，却没有桌子，也没有中堂、对联什么เ的；西面还是空着的，都没怎么打扫。
这问题也难不着老佟，他张口就来：“这送礼啊，必须成双成对，从二色至八色不等，还有十二色的，恐是用不上。这每色中，都须主次相配。孙大人官至大学士，礼物自然得‘八大八小’才合适。至于丁大人，因为是洋人，倒不必太讲究，要送六色也是可以的。如果要送‘八大八小’，价钱上要比孙大人的便宜些才好。所谓‘八色’，虽没有一定之规，孙大人是文人，自然是湖笔、徽墨、端砚、宣纸之ใ类的，如果加上鱼翅、燕窝、海参、鲍鱼，这就差不多了…”
玻尔（1885—1962）是丹麦著名物理学家，家境良好。19๗03年进入哥本哈根大数学与自然科学系读书。19๗06年，还是大学生的玻尔就因对水的表面张力的出色研究工作，荣获丹麦皇家科学院金质奖章。其后，于1909年和1้911年以金属电å子论方面的论文，分别ี获得哥本哈根大学的科学硕士和哲学博士学位。1911年赴英国剑桥大学，在j·j·汤姆逊的指导下，跟卢瑟福搞科研。1913๑年，写出了《原子构造和分子构造》（1）（2）（3๑）三篇论文，提出了定态跃迁的原子模型，即著名的玻尔原子理论。192๐2年，因对原子结构及原子辐射的研究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当然，玻尔关于电子的“跃迁假设”论述，孙元起并不准备在这个ฐ小册子中讲明…因为现在普朗克还没有提出能量子假说，或许这是下一篇论文“剽窃”的对象…他只准备说一些粗浅的，就像二十一世纪中学物理、化学课本中所叙述的那样，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全世界科学家和科学爱好者的注意力。
这个ฐ院子，平日里除了学生，很少有客人来，所以正屋里面没有什么เ桌椅。西厢房则是学生们聚集的场所，桌凳齐全。说话间，孙元起将诸人引进西厢房，让各人坐了。因为学生经常来，茶碗、茶壶却是有的，因没有仆人，孙元起只有自己้操办。等上了茶水，老佟也提了糕点过来。等各人坐定，康格先生才慢慢道出来意：
“对不起，尊敬的先生。”孙元起上前握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圆圆的月亮挂在树顶上的时候，老佟拎着一包东西，走进孙元起的院子。孙元起早ຉ已收拾好了酒肴，摆在院子中ณ的条石上，旁边放了两个马扎儿，这样正好透过柳枝的空隙看见月儿。
第一节课是给高等班上的。
刚要谦逊几句，丁韪良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你知道么เ？中国的小孩子是那么朝气蓬勃，可是进了学堂之ใ后，就变成老学究一样，没有一点生气。等到เ了青年时期，就是老气横秋，开口闭口‘之乎ๆ者也’的。像你这样青春活力的小伙子，在中ณ国学堂里是非常少见的，嗯，至少我还没有看见过。等你到京师大学堂任教之ใ后，你就会赞同我的意见的…”
“那你喊啊，恐怕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孙元起前后在这马神庙可是逛了十来回，知道这是个ฐ荒院子，向来没什么人，于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著名的台词。说完，一拍大腿：对啊，这个马神庙就可以住人那！
孙元起很好奇，打开一看，是康格先生以美国驻华公使馆名义开出的，一张是证明孙元起的学历，另一张则是给管理大学堂事务大臣孙家鼐的推荐函。萍水相逢，便给予如此大的帮助，一时之ใ间，孙元起感激涕零，竟愣住了。
虽说老头儿是孙元起在清朝认识的第一人，论辈分得是他高祖父，但跟人老头儿拌了嘴儿，也不好意思在人地头上呆着。沿着土路，一步一晃的往前挪，多少有些认命的味道。
no。1้にならなくてもいい…”
学生们见了孙元起，都连忙走快几步，撩起棉袍，就跪倒一片。幸好过年这几天没有雨雪，老赵年前也打扫得干净，不然，这么多件新整的衣服就遭践了。
孙元起连忙让他们起来：“都起来吧！大过年的，我们不讲那些虚礼！”
韩蘧、张纯、周宗武他们仨倒是起来了，其他人还跪着不动。
孙元起奇道：“怎么，还要压岁钱么？”
韩蘧笑嘻嘻地来到孙元起身边，看着那些师弟，说道：“先生，他们可不像我们仨光是拜年！”
“那还干什么？”孙元起扫射一眼这群跪地不起的少年。
“拜师呗！”周宗武、张纯在一旁挤眉弄眼，齐声说道。
“拜师？”孙元起明白了，他们是冲着“物理传习所”来的，怪不得两拨人一起呢。“你们不是还没毕业嘛？着什么เ急啊？都赶紧起来！”
张纯说：“先生，你要不答应，他们可不起来的。”
几个跪着的学生也参差地说：“要是不答应，就不起来！”
孙元起只好答应：“那ว好，你们起来吧！”
那几个学生欢呼一声，磕了个头，都跳起来。其中一个孙元起认识，叫潘咸，冲着身边的同学说道：“刚才可是我最先跪倒的，我是大师兄！”
韩蘧顿时不乐่意了：“咸菜！你是大师兄，那我是什么เ？”
那潘咸顿时躬下腰，一溜烟地跑到韩蘧面前：“您是我们的大师兄，我是他们的大师兄…”
周宗武就在旁边：“扯淡！告诉你，韩蘧，大师兄。我，二师兄，张纯，三师兄。你？”
潘咸接口道：“那ว我是四师兄？”
“球！你是那ว白龙马！”张纯没好气地说。
院子里面一阵笑声。
又过了五六日，老佟带着他的三个侄孙回来了…不，是两个侄孙，一个孙子。据老佟说，他哥哥已经答应把最小的孙子佟景圣过继给他，如今，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也就是说，院子里，孤家寡人就只有孙元起一个ฐ。老佟好几次隐晦地暗示孙元起，是时候给家里找个“主ว母”了。这个问题，孙元起不是没想过，可是一来在大清人生地不熟ງ，根本就没遇到几个ฐ女性。这个时代的少女，都躲在各式的深闺浅闺中了。像赵景惠、宋景尧、郑景懿ງ这种能和男孩子一块儿坐到教室里听课的，大清国中几乎没有。二来孙元起在孙家鼐大人的府上，见过几次所谓的大家闺秀，一个个脚丫子裹得像个锥子，走路都在摇摆，看得孙元起心中ณ发毛：难道自己要娶个这样的媳妇？别说能不能交流沟通，这完全就是生理畸形嘛！于是，孙元起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佟正跟孙元起汇报这几日衣锦还乡的历程呢，好久ื不见的胡勋、左功先、曾广锡、李国秉四兄弟领着两个陌生人前来拜年。
相互见礼拜年之后，胡勋向孙元起介绍道：“这二位，是上海商务印书馆的石先生和殷先生。先生给学生的几本著述，就是拜托他们印制的。”说着，就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大摞书，呈递给孙元起。
孙元起接过来，大致翻阅了一下，最先是《教育学大纲》、《心理学大纲》、《教学方法论》，接着是《中等物理教科书》、《中ณ等化学教科书》、《中等数学教科书》，最下面却是《初等物理教科书》六册。这六册书，本来是京师大学堂刊â印作学生教材的，孙元起给崇实中ณ学新一级学生上课都没有办法，只好从京师大学堂要了两ä套，分给学生传抄。现在看时，却是从京师大学堂刊印本翻印的，也不知道侵权不侵权。然后，说道：“印得很是不错。子实、执中ณ、厚臣、君衡，辛苦你们了！石先生、殷先生，你们的工ื作很好！”六个ฐ人都躬身说道：“不敢当！”
那个姓石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说：“在孙先生面前，我们可当不起‘先生’这个称呼！”同行姓殷的则ท是为青年人，现在面上还有一丝惊讶：“没见到孙先生之前，我们拜读先生的几种讲义แ和教科书，以为ฦ孙先生著述等身，定然是位皓首穷经的长者。没想到เ，孙先生居然这么年青，真真是没想到！”
李国秉斜觑了那位姓殷的一眼：“我们孙先生虽然年青，学问确实极好的，不要说在大清了，就是…”
“就是以后见了洋人的教材，也定然不及孙先生写得好！”左功先突然拦过李国秉的话头，接着说下去。说的时候，还给了李国秉一眼镖。
李国秉不满地哼了一声，端起茶碗喝茶。
石先生从袖子中掏出一沓纸，放在孙元起面前的桌子上：“孙先生，敝馆从您的几个ฐ高足看到เ大著，就觉得先生定然学识渊博，所以决意将之印行。因为ฦ本馆能力有限，至年前才陆续印出。但就最先印出的几种图书，在沪上和江浙一带都反应极好，不少学校都致函本馆，要求预订先生的那几种大著作为教科书。能够印行先生的著述，敝馆上下都觉得与有荣焉。这是前期的稿酬，微薄之至，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孙元起很吃惊，在清末印书也有稿酬么？粗略扫了一眼，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估计有十多张。便问道：“编教科书，还有稿酬么？”
那六个人一齐点头，答道：“有的！”
“哦！能有这么多么？你们不会在骗我吧？”孙元起一脸狐疑。
李国秉看着孙元起那种惊奇的表情，觉得这时候的孙先生，才像是和自己一般年龄的青年人。而且，看上去，他对于这些东西确实是一窍不通。于是心想：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左功先看了孙元起的表情也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强忍着说道：“先生，他们没有骗你的！”
“真的么？”孙元起依然有些半信半疑，看了看银票，又询问似地看着石、殷两位。
姓殷的点点头。姓石的也说：“孙先生，没错的。”
“真的呀！”这是孙元起来到เ清朝之后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姓石的中ณ年人非常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说：“对了，孙先生，听您的几位高足说，你还编有几种小学教科书？”
“是啊，你们要看看么？”孙元起看着他。
“是所愿也，不敢请耳！如果能ม让我们拜读一下，那是最好不过啦！”商务印书馆的两位站起来，向孙元起拱拱手。
“那你们跟我来吧。”最先，小学堂的教科书都是孙元起用钢๐笔写的，说实在的，只能算得上工整。后来有了学生，就让学生帮自己抄了一遍…这就是有学生的好处。孙元起一个人写东西的时候，呆在自己的书房；而和学生们编写什么的时候，则在挂着“物理传习所”牌子的房屋里，如今，几种教材就放在那ว儿。从会客厅到物理传习所还有个几十米，所以最好一块儿过去。
孙元起带着他们走进物理传习所，丝毫没有注意到เ最后面的四个学生在“物理传习所”匾额前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孙元起和六位学生又编了《中等物理教科书》、《中等化学教科书》、《中等数学教科书》的第二册；小学堂的语文↓学、自然、英文已经编到了三年级下学期，嗯，还有一本《思想品德》，教学生如何五讲四美三热爱的。
商务印书馆的两ä位先生饶有兴趣地在翻看各种教科书。姓殷的小伙子指着小学语文课本问孙元起：“和（h）…乌（u）…阿（a）…花（花），花（花）…孙先生，这就是你编的汉语拼音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孙元起很奇怪，居然他也知道汉语拼音。
姓殷的指了指那四个围在一块儿翻看字典的学生，孙元起明白了。
那本字典，只收录了三四千个ฐ最常用的汉字，淄也尽可能用白话翻译《康熙字典》中的淄，再加上拼音，就这么编成了。字典取名为《中小学常用字字典》。这个字典用的是音序排字，那几个学生都是学过英文的，所以翻起来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