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广州人是这样啊，明天地球要炸了，今天的一顿晚茶也不能ม少的。你看，都说这个病和野生动物有关，他们照吃不误，还生怕以后吃不着了。
茹嫣的母亲说，坐。我不见怪。女人，多大年纪，都喜欢听这种话，比给她买好衣服还强。
梁晋生问，你有什么安排？
真是一点不假的玉米窝头汤面条。玉米窝头是那种地道的粗玉米面，金黄金黄的一层皮，咬一口就有一股地道的玉米气息冒出来。汤面条是手擀的，筋筋道道盘在一碗汤水中间，旁边飘着几片翠绿的菜叶，几缕鹅黄的蛋花，几块鲜ຒ红的番茄。再就是四碟佐餐的凉菜和一小碟豆腐乳。俭朴中透着一种大贵大雅。茹嫣见了，脱口而出说，呀！一个主ว妇，在大年节中，拿出这样的一桌饭菜，真是大手笔！
毛子说，为我的一本书。
卫老师说，不便去看他，得给他点什么礼ึ物才好。
茹嫣说，谈不上呢，父亲是一个大兵，祖祖辈辈没有一个读书人。母亲倒是念过大学，没念完，嫁给了我父亲。
推搡了几个回合，张老师就捏着红包和茹嫣一起退了出来，对达摩喊着，你看——
茹嫣想起该给达摩拜个年，告诉他，东奔西跑的要注意。拨了家里电话，没人接，就打了他的手机。
茹嫣拨通了梁晋生的电话，里面传来一片嗡嗡的喧闹声，不时冒出一声劝酒的叫喊。
关于这个除夕夜，茹嫣有过一些朦朦胧胧的想象，一些她自己也不敢再面对的想象，她觉得这个夜晚会生一桩重大事件，一桩她渴望又恐惧的重大事件。到了儿子从屏幕上消失的时候，她差不多知道，这个事件已经向她走来。这时，对这个事件的恐惧早ຉ已大过了渴望。她稍稍往深处想了一下，两个相交才三个晚上的男女，如果立刻进入一种敞开状态，在视觉上、心理上是否有足够的准备？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人们需要在外衣的包装ณ下，才能进行松弛的交流，就像一件精美的礼品，你需要一层一层打开它的包装，在足够的适应与期盼中最后见到它，才能真正感觉到它的美。除非是那种自我松弛能力极强的人，可以跳过一些过程。所以，在那ว一段微妙的沉静中，茹嫣才对梁晋生说出了那样一句近乎于逃命的蠢话。
梁晋生说，有啊，下岗的都有。不过我还能自食其力。
茹嫣也祝福她和姐夫。
有人也跟贴说，两个老姐咱都要，一个不能少。集体领导嘛。
毛子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送礼的最高境界。如今许多当官的，你送他几万十几万，他不一定看得上眼，再说还有风险。你送他一篇好文章，就像杜甫说的，家书抵万金呢。如今不是打仗的时代，浑不怕死往前冲就行。也不是大跃进的时代，光了膀子拼命干就行。如今要讲学历，讲水平。学历么เ，花钱买得到。水平，能上人民日报新华文摘就难了。有时候，提拔干部，最后是一篇文章定乾坤。那篇文章含金量多少？你自己้可以算算。等我以后退休了，去写官场小说，这送文章一节，肯定是石破天惊的。
毛子说，也是。
达摩说，像这般活一辈子，可真是轻松，一切都交给后人了。
达摩说，那ว你写它干嘛？还要把你的研究生也搭进来？
达摩依然大大咧咧说，哎！来了人，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啊？
毛子想想说，搞马列的，入党是学术需要。
江晓力说，是也不是，人没缘分，睡到一起还分手呢。人哪，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些年，多少男人跟在屁股后面，我是一个ฐ也没真心看上。就我那个前夫，在我面前，什么样的委屈都受过，不屈不挠的，没想到他后来竟敢欺负人。
茹嫣说，他去世之后，我倒是越来越多地想起他的好来，一直没忘了他。要不是这次你干的好事，我可能就一个人过下去了。上次梁晋生到家来，他的照片就挂在墙上。到现在都还在那ว儿。
几年间，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这么些个豪华气派的大商城，就像阿拉伯神话中那ว些一夜之间出现的城堡。往大街上一站，放眼望去，哪些楼ä层高，哪些门面大，哪些花花绿绿熙ກ熙攘攘，保准就是大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