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师有些窘迫，自嘲一笑说，哎，年纪大了，人变得脆弱。这个曲子，我以后听，听之ใ前，得吃点药。大家难得一聚，说些高兴事。
赵姨ถ说，坐吧坐吧，都站着，看着眼花。
刘苏说，怕是。刚出国门，心里暗暗骂道，总算是脱离苦海了，从此以后，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愿怎样骂就怎样骂。日子没过去几天，没来得及说，也没来得及骂，却思乡了，人就是这样没出息。
卫老师是以文艺理论起家的，到了后来，他的兴趣主要转向思想文化，他重新启用了他年轻时候的笔名——斯卫，写了很多东西，在海ร内外都有影响。达摩知道，其中许多的思想材料，源于当年他那墙洞里的一摞手稿。到了清污，反自由化，卫老师再一次成为异端。
毛子说，卫老师，您比我们有更多高兴的理由啊。
茹嫣知道自己้喜欢他。她不知道，这喜欢是不是和他的权利、地位、财产、能力有关。这些东西常常是有魅力的，是美丽的，如果它们恰恰又和其他的优秀配合起来。所以，一个重权在握的人，又具备一些其他才华，那这些才华就显得比一般人更有光彩，只要用得不过分，不矫情，不忘乎所以，不出丑。比如幽默感，茹嫣知道很多下层人在这方面堪称天才，但是人们最多会说这是一个ฐ快活人，脑子转得快。但如果是一个ฐ领袖，一个外交家，别ี人就会奉上一顶ะ幽默大师、语言大师的桂冠，并不停地神话这种才华，以娱人或自娱。
梁晋生说，是。其实，明月常有，只要你愿意再来。
茹嫣说，都成黄金沙滩啦！
茹嫣不解地问，进步？里里外外说两ä套话，是进步？
见茹嫣被自己堵住了嘴，江晓力又说，算啦，再过几天，就没我说话的份啦，怕那ว时你连电话都不接呢。
在写作上，有些人很早ຉ就冒出水面，露出小荷尖尖角，可是生长了许多许多年之后，也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大荷叶。茹嫣呢，就像水仙，早早种下了一粒籽儿，但几乎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默默地，不经意地在泥土里养育着自己的球茎，一次偶然的雨水，便伸出几片绿叶，紧ู接着就开成了一枝婀娜多姿馥郁袭人的凌波仙子
江晓力说，你这样一讲，人家茹嫣就害怕了，别哪一天给你吃了。
茹嫣说，是的。
江晓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就用大大咧咧的一声笑掩盖过去，讥讽地说，只许你漂亮啊？让我当陪衬是不是？我这就去换掉。
茹嫣怯怯地说，头次见面，还是清静一点好，要不然……我会表现得很糟糕的。
茹嫣说，他这五要五不要倒是挺好，只是他想过没有，别人是不是要他呢？
达摩默默看了半天，心里有些忧伤，有些疼痛，想，卫老师经历了漫长的如屈子一般的忠臣自省之ใ后，终于彻底决绝，哪怕如嵇康一样痛快死去。
卫老师谢过之后说，我不喝茶的。
如焉：你有他那个ฐ论坛的网址吗？
儿子：妈，我要吃饭了。
那微风在轻轻地说道流浪汉你逃跑也枉然
苦命人已不痛苦人世间他无依无靠
流浪汉他渡过贝加尔湖年老的母亲迎接着他
啊你好啊亲爱的母亲父兄们可过得安宁？
你父亲早长眠在地下一黄土掩埋着他
你兄弟已锁上了铁镣被流放到西伯利亚……
这歌几乎就是给卫老师写的。这么多的歌词，他居然一个磕巴都没打就这么一直唱下来，想他当初是如何一遍一遍地唱过它。只是那曲子又宽阔又沉重，那用了八十年的肺真有些吃不住劲了，到了后来，何其业几个含含混混呜呜啊啊便跟着一起合唱，见有人加入，卫老师便又起劲了，越唱越有力量。
唱完后，连赵姨也激动得给他鼓起掌来。
卫老师长叹一声，哦，长歌当哭，长歌当哭啊。
唱歌有时会像山火一样，一旦ຆ燃着，便蓬蓬勃勃烧起来，扑也扑不灭。赵姨ถ呢，不再需要卫老师点出歌名，径自一往下弹去，有时刚唱完一段，她便转到另一。卫老师唱的歌，大家大多也会，不知是为了给老人帮衬一把，还是自己也喉咙痒痒，反正到了后来，每一都成了合唱。有时候，会留แ出一两ä句让卫老师独唱，音域高，用力大的，何其业独唱。反正那境界渐至浓郁，渐至淳厚，有些让人沉迷了。赵姨弹的，卫老师唱的，大多是俄苏歌曲，也有一些西方民歌或中国早期左翼歌曲，如《夜半歌声》、《梅娘曲》、《黄河颂》，还有那早年进步青年们对共产党充满景仰甚至崇拜的歌《你是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