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的时候,她已经寻着他的声音,摸索着缓缓走近。近了他才现她这几日瘦了许多,苍白有些脱了形,下颔更加狐狸似的尖锐了。
外面正在微微的飘着雪花,雪白色的,仿佛是羽毛似的雪花从昏黄色的天空中落下,飘落在满园枯树的枝干上。
“太傅,怎么了?这么早来乾涁宫?”
可是这样的极品,却依旧没有挡住心中蔓延开来的寒意。
“你莫要嚷嚷,我自己进去便是。”
言罢,宛然笑容嫣嫣,如月下之花暗香摇曳,极美,却也极为诱惑。伸手勾住他的后颈,主ว动凑上樱唇,吻了下他饱满的额头,他的眼睛、鼻子,正要亲上他的唇……
白云寺的后院,少了许多尘世烟火的味道。东风在庭前吹过,卷起一地的萧索。古刹้光影幢幢,落到人身上便是重重的黑,他信步而行,正不知哪里有凤来仪,便看见几名侍婢装扮的女子聚在一处禅房之外,并不敢低声闲谈,只是安静的守在那里。
“皇上不要说了,臣妾都明白,从来生在天家都是身不由己。”
她微侧着头,姿态高贵,在风雪之中ณ带着无法形容的冷漠自傲。
“你怎么了?!”
“娘娘……说不惯与人同榻,所以到侧殿睡了。”
“娘娘……说不惯与人同榻,所以到เ侧殿睡了。”
奇异的在她耳边响起的却是悱熔深沉阴冷的音色:
“很好,郡主,您要记得,将来不到เ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找他,他是个非常危险和冷酷的男人。”
芙蓉树生的并不高,夜熔盈盈一跃便跳到了地面,站在他的身侧,歪着头含笑望着他。
她对这样的调笑,神色原本有些恍惚,紧ู接着便是一冷,转开脸便要抽回手。
“听说……今天皇后惩戒了贤妃,不知道什么事情要你这么เ大动肝火。”
“最要紧的是要赶快怀上龙种,才是最好。”
蓦然,却又是一笑,水一样挑逗着莫惬怀。
最后那一声母后在罗迦低沉的音色中,唤得轻若柳絮,却是重如石锤狠狠的击在了她的心上。
可是耳边似乎还是回荡着,那模糊音色在轻轻低诉。
后来,傅书理把她接回府邸,因为他只有她一个女儿。
他要她进宫入选,她抵死不从,只为她心中已然有了那ว黑衣倔强的少年。
后来,他求她……她无法拒绝,不止为ฦ母亲的临终恳求,也为他是她父亲……
少年含恨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太阳一般醒目的恨意……
傅子镜蓦然从梦中惊醒,痛苦地喘息着,捂住了眼睛,很痛,泪却流不下来。
原来一切只是梦,即使是梦,能梦见他,她就已๐经知足……
心似已烂掉,寂寂深宫中,不知何时,她的身上已经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殿门边传来一阵的声响,她略带茫然地望了过去。
宫人不知何时将宫灯都熄了,只点了半段红烛,暗淡中,一个侍卫模样的英俊男子立在床头,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带着一种凛冽的怨恨。
傅子镜觉得心跳得厉害,木然地抬起了头,不能确定眼前的俊朗男子是否真实因为,美丽的眼眸中,此刻只有一片茫然。
他深邃的眼波,漾起一丝一丝的涟漪,恨中还有隐隐的爱,慢慢地渗透夜的寒冷。
她大着胆子,伸手抚上夜橝的脸:
“你来了,你竟然来了。我竟然不是在做梦??夜橝,你还恨我吗?”
夜橝怔了一怔,英气的眉毛挑了起来,恼怒的神情似是痛苦似是深情:
“我自然是恨你的,淑妃娘娘!”
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他口中的一声淑妃娘娘,唤得她肝胆欲裂。
她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缓缓地将身体偎向夜橝,温柔地道把他整个ฐ人搂住。“夜橝……夜橝……”
傅子镜喃喃地念着,抬起眼来,眸子里映出了那一夜的月光,柔软地笑了起来,眉目中ณ有一种无奈的婉转:“我欠了你情债,可是那ว时我别无办法……我知道你会原谅我,可是能见上你一面,我……死也甘心了!”
夜橝颤抖了一下,回手抱住她,用力的拥抱,仿佛把身体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里。
“你这是何苦,你已经贵为淑妃……”
“我不希罕,不希罕,我只是爱你,只是爱你……”
她死死地抓住他,颤抖着,泪流满面。
“子镜,你总是这样任性。”
“上次见到你是五年前,我若不任性,我若不任意妄为,怕是见不了你就要老死宫中了。”傅子镜红唇皓齿绽露出融融笑意来,鸦黑的丝垂落下来,抑止不住哀愁起来,眉目间染满了凄凉:“这次,若不是皇后娘娘,你怕是不会来见我吧?”
“你知道,自从你决定遵从父命进宫以来,我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没有办法啊,夜橝!”傅子镜终于哭出了声音:“娘临死前求我,纵使那人一生负她,她还是爱着他……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答应他一个请求。可是他只求我一件事,就是进宫。我没有办法……我很怕,真的很怕!你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好地方?谨言慎行,空洞得好像要把人憋死!”
傅子镜伏在他的肩上,手指痉挛的抓着他的衣袖,抖的,疯了一样凄厉地哭着。
烛光昏暗,照不到夜橝的身体,只有浓浓的阴影笼罩着,连空气似乎ๆ都停止了流转,沉重地凝滞着。
他微微叹息抱着她,他的指接触到她的肌肤,很烫。
“别怕,我们还有机会,还有,皇后娘娘答应我,只要你能做到,我们就能再在一起。”
“真的吗?真的吗?”傅淑妃的眼里含着泪水,她吃力的开口:“你说,不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夜橝按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几乎让她疼的叫出来,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忍耐着,痴痴的凝望着他。
“子镜,你只要把这个给皇上喝下去。”
夜橝从衣袖内取出了一个荷包,慎重的交到她手里。
傅子镜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把荷包捏在手里,她颤抖着,她用力的摇着头。
“这太可怕了!”在听到的瞬间就几乎无法坐稳,无力的趴伏在夜橝的怀中,她恐惧的哆嗦,连嘴唇都在颤抖:“天啊!你们要毒杀陛下?!”
“这并不是毒药。”扶着没有力气的傅子镜,夜橝的缓缓地伸出手,将她垂到眼前的几绺头轻轻拢到เ耳后:“现在并不需要他死,相信我,子镜。我向你保证,这药就不会置他于死地!为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可以答应我吗?子镜?”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觉,她愣愣的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像是被吸走灵魂一般的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颤抖着,听着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半呻yin的开口:
“好的……”
只要是他的愿望……她一定会为他达成……
轻轻的在心底这么เ说着,傅子镜绝望一般的闭上眼睛,而夜橝则松了口气似的放开她的手腕。
然后轻轻吻上了她还在颤抖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