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要写字，左ุ手要拿筷子，叶珣纠结了许久，结果是两只手都被先生牢牢箍住摁在桌上，前头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只剩戒尺一下一下抽上去。
“嘘。”叶珣将食指竖在嘴边，摊手示意她们出去说话，因为注射了镇定药物的父亲正在安睡。
五太太不禁莞尔，对他说：“方出去六七天，这是怎么เ惹着你爹了？”
“你……”听叶珣这么说，叶启楠心里堵得难受，一路上满腹训辞也所剩无几，叶珣似乎说得也有理，年少轻狂的年岁，有了依靠才会有恃无恐。叶启楠头脑一乱脱口而出，“我是接你回家来干什么？！”
叶珣礼貌性的请她跳舞，步入舞池后开始跟她没话找话。
叶珣挣扎着撑起身子：“您把珉儿怎样了？”
叶珣难得低眉顺眼：“珣儿知道错了，爹罚吧，让二哥起来吧。”
五太太笑嗔：“净胡说！”
“随我过来！”叶启楠声音变得冰冷，脸上的笑意也骤然消失。
“爹呀，事情没弄清楚啊……”叶珣想跑出去拦，被叶启楠抓回来，扔到沙上。
“爹……爹……杀人啊！”叶珣扑腾着叫唤，嗓子沙哑，有气无力。
“大帅，别这样，大人脸上有细菌。”六太太躺在一边骄矜地说。
“我吃好了！”叶珣搁下筷子离席，乌烟瘴气之地不想久留，何况还坐了个满口歪理的父亲。在座的女人，但凡有一位向许文峥的小妾那ว样，他也无话可说，但他相信母亲做得到，他的蒂娜做得到。
“军法论过，咱们再说说家法。”叶启楠提了鞭子走到他们身边，抡起鞭子照ั了叶琨的臀峰抽下：“我有没有带话给你们，大战在即，谁要敢搞内讧窝里斗，我决不轻饶？！”
会后人散去，两个人自觉的留下，叶珣也不敢走，杵在一边尽量让自己被忽视。叶启楠没多说话，这会儿早已经过了怒火中烧的时候，他冷冷的吩咐瞿副官：“带他俩去军法处，一人三十军棍，带回家里说话！”
“法西斯！”叶珣愤愤的骂着，准备拉开小可开门出去，拉扯间，听到门把扭动的声音，房门颤动几下，小可被推开的门捒的踉跄几步，吓得大叫一声“鬼啊”摔倒在地上，连叶珣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定定神方才反应是父亲进来。
“有个ฐ事，我知道我不该问。”叶珣揉揉后脑勺，小心的看着父亲。
“呦，三少回来了。”六太太复杂的一笑，伸手抚了抚隆起来的肚子，对叶帅说，“浅绿色的料子，男孩女孩都能穿，我给您挑了棕色，宁绸的……”
叶琨整整衣襟，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我说了，我管教兄弟，用不着别人插手！”
“哎……这就对了！”陈济翘着脚说：“汤连胜军队这几天动向很奇怪，明显的慌乱，防卫突然变得松散，夜里值守士兵倒班的次序都乱ກ了套，还大有撤军之意。”
“夸张了点吧，别弄个兄弟情深的样子给我看，怎么以前看不出你那么เ重情义呢。”陈济嘲弄着笑。
“叶琨。”爱比尔开门进来，悄声唤着他，走上前，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门外传来勤务兵焦急的声音：“长官，快起来，出事了。”
“东北6军讲武堂。”叶珣回答。
叶珣跟随叶启楠下车，进入军营。
“你是……”爱比尔显然不是特别满意。
更离奇的事情，一名副官推着叶瑄进来，叶瑄的脸色不是很好，在会议室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土色，嘴唇也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心情不错。
叶珣败下阵来，一点点挪上去，被叶启楠一把擒住掀翻了按在腿上。
叶珣懊恼的想要擂墙，杨五哥的手法他最清楚，那ว晚也隐隐猜出刺๐客的身份，如果杨五同样刺杀过卢秉正，那ว必定是汤连胜军派来的人，这也难怪杨五行动前屡屡溜进帅府找他“叙旧”，逗留แ多日不曾离开，闲谈中他也表露过父亲支持南京的心迹，使杨五下定杀心。这样一来，岂不是他害的父亲犯险，险遭刺杀。
“胡闹！”叶启楠蹙眉：“等过了这阵，就把云洁接回来住吧。云洁是个好女孩，你好好珍惜。”说完便转身离开，不给叶瑄任何反驳的机会。
老罗又嘀咕了半天摇头叹息着走了。
“谁欺负我儿子……”女人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叫喊。
“小爷，小爷……”小可从外面赶回来，慌张的看着叶珣，“这……他……我也不知道……”
“莫名其妙……”叶珣手插在兜儿里嘟囔，一个ฐ杯子而已๐。
叶珣精力过剩一般，还在埋头誊抄文件，手中钢笔指指墙上的挂钟，漫不经心道：“早就过了困点儿，您歇着吧，我不累。”
“今天的事不许再提，再敢要负气出走，爹打烂了你都是轻的！”叶启楠沉下脸来唬他。
刘巡长护送他们回到叶府，叶启楠已๐经得到消息，客厅里坐了警察厅厅长，全家人包括女眷也聚集在此。
叶珣觉得奇怪，凑上去看，却见头条标题：青崖滩匪寇截获，钱金铎老板自费组建保安团。标题下是钱金铎的照片，还有被绑缚的所谓“匪”的照片。
“啪！”一声，一把紫檀木戒尺拍到茶几上。
“可是半年以前，姐夫把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带回家养着！”说着，雨萌脸上烫，几乎ๆ说不出口。
六姨太气得直哭，雨萌越的得意，话里有话说：“现在就把那猫赶出去，省了在家挑唆事儿兴风作浪！”
叶珣见他就要作，连忙过去搀扶二哥往床边走。如此乖๔巧之举，叶启楠看着心里实在喜欢，暗自庆幸上苍为他寻回了一个好儿子！
叶珣坐在后院双杠上吹口琴，琴声悠扬，散落在风中延展向叶府的每一个角落。
叶琨目光倔强直视前方แ，半晌说出一句话：“叶琨没什么好解释，只想说一句，民水君舟，民可载舟也可覆舟！”
话音一落，姨太太唏嘘成一片，惊恐的看着他。
“大帅膝下儿女成群，也不差我这一个。”叶珣躲开叶启楠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酸涩起来，是啊，四妹二哥的，哪有心情去管顾失散在外的他们，没有他们母子，他一样过得很好，不是么。
“这天下姓戚的多了……叶帅怎么肯定，我是他的儿子？”叶珣问。
叶启榕含笑打量着叶珣，这个ฐ初见面的侄儿还真有几分小主人的派头，转身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依依呀呀的孩子身上，他绽开笑靥，从车里捞出孩子：“这是谁啊，怎么没听你爹提过？”
“小许缘。”叶珣回答。
“许，缘。”叶启榕促狭说：“谁给取的这怪名儿。”
“许文峥的小女儿，怪可怜的，生日恰是她爹爹的祭日。”叶珣简单解释：“爹给起名叫许缘。”
“姓许？”叶启榕将孩子放回婴儿车内。
“姓叶，叶许缘，爹做主抱给大哥嫂子带了。”
清早，叶琨在爱比尔的亲吻中醒来。只是初夏，上海的天气比北方却闷热的厉害，闷热，不是酷热难捱，不是大汗淋漓，而是闷闷的不出汗来，令人心中烦躁。
爱比尔在梳妆台前打理头，从衣柜里拖出三四条晚礼服裙比划给叶琨挑选，叶琨随意指了条抹胸的浅紫ใ色裙ำ子，兀自起来洗漱更衣。
他们今晚要去柯公馆参加一场盛大的婚礼，是上海黑帮大亨柯齐峰老爷子千金的婚礼ึ。
爱比尔非常期待这次婚礼，仿佛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叶琨执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叶琨却犯了愁，心里七上八下。十三岁的时候，他是见过这位柯老板的，上海滩的帮会，属青鳞堂与青霁堂大拿，但追本溯源，青霁堂和青鳞堂原本是一家，互惠互利，唇齿相依。却在柯齐峰接任老堂主掌权之ใ后生了变化，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知藏锋露拙，不懂得人情世故，两帮派关系变得紧张微妙，小到利益口角，大到群殴混战、争码头，嫌隙渐生。若非还有共同的利益依托，几乎要势不两立。而青鳞堂齐老爷子是父亲的干爹，从此父亲与青霁堂再无来往，除了三弟叶珣的那件事上，父亲左ุ支右绌周旋过很久。
柯家千金的婚礼，社ุ会名流必然云集，假如他被人识出，岂不大乱！好在青城地处华北，与上海相隔较远，加上父亲一直奉行“青城小国”的政略，致使他除了必须ี的场面，极少与上海各界产生交集。一直定居上海ร的小叔叔也呆在国外忙碌有一年之久，爱比尔的父亲带来的准确消息，就连叶琨的葬礼，叶启榕也没能赶回来参加，哪还有闲情来参加人家的婚礼。爱比尔为ฦ他临时挑选了一个合适的身份——她母亲的娘家侄儿，表哥李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