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轩意会，低头喝了几口。
乔老头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好勉强，转而语重心长起来，“我这孙女八年前就没了爹娘，跟着我日子过得很苦。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莫要和她计较。我老了，往后就指着你多照顾她。”
到เ得村口，一行三人很快引起了村民们驻足观看。从前都是私下里议论的村民们，这会儿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当着三人的面就说了开来。
乔老头这才呵呵笑着，“做了几十年的补瓷匠，一日不做都闲得慌。你放心，爷爷身子硬朗着呢。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爷爷记着呢，这不，今天只摆了一个ฐ早上便收了摊。”
王氏眼神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咬着唇，真的伸出手去——
回想刚才的滋味，当真惊叹，他的手艺也太好了吧？旋即又觉得，这些食物不太像自家做的，一盘糕点统共有五种口味——枣泥、红豆、绿豆、桂花、芝麻，那碗蛋羹有点鸡汤的味道，上面还撒了芽菜碎肉。
“哦。”阿薇见他准备睡了，声音便低了下来，“那…水倒在哪里？”
“那，你是我丈夫？”这次她声音抖得更厉害。
曲嬷嬷瞧了瞧外面，忽而放低了声音道：“我们辰轩不善言辞，实际是个ฐ面冷心热的，待会儿阿薇你莫要觉得他对你冷淡，其实他心里是十分欢喜你的。你大可对他主动些，他会好好待你的，他最是心善了……”一番话絮絮叨叨说到เ最后，曲嬷嬷竟有些哽咽。
乔老头也有些惊讶，却保持着镇静，“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不可信，别不是有谁嫉妒我们阿薇得了高聘礼，故意说出这些话来。”
她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样的才叫好夫婿，长相过得去，踏实勤快，家里不太困难，知道疼媳妇儿，应该就算不错了吧。月兰总说她家仓升好，在阿薇看来，仓升就是这么个ฐ人。
乔老头却不提鳏夫二字，只说小伙子家人在覃州做生意，便按覃州的规格下聘。
想来那人接连来自己摊子上补瓷，除了有同行相较的意思，大抵还是相看自己孙女来了。乔老头只怪自己眼拙，当时竟未察觉，这会儿想起他拿水壶给阿薇伤口浇水的情景，顿觉恍然大悟。
菜都凉了，阿薇又热了一遍。
曲嬷嬷却未意识到这些，又一头栽倒在地上，轻拽着辰轩的衣角，再度哽咽。
竹屋内，云皮纸制的灯盏外罩，笼住一室朦胧。临窗处，花梨木矮几上随意放着一套仿汝瓷茶具。
还没等乔老头说话，媒婆先笑道：“赶巧ู了，乔老爹还没出门，正好抽空看看聘礼ึ。正是之前提到的那位小伙子，差我送来的。”
阿薇对于自己没有见过的人，光听别人说道，实在难有什么判断，便反问道：“爷爷，您觉得如何？”她想知道爷爷的真实想法，真正拿主意的人，是爷爷。
“同行？”阿薇不由睁大了一双明眸。
阿薇有些恼恨自己，她都快要嫁人了，她该担心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丈夫，丈夫的家人好不好相处，那些与她的生活不会产生交汇的人，想来做什么用？
乔老头嘿嘿一笑，“你个老糖头！人家从哪里来，多大年纪，跟你什么干系啊？刚才那只流霞盏，要是没破，你知道管多少钱不？总之，人家跟我们不是一种人，这辈子也打不上别的交道，还是莫要多想的好！”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想着，若是嫁了人，自己也不能帮爷爷来出摊了，而小谨也来了镇上读书，到底爷爷已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也不知到时他一个人如何才好。
同一片月色下，几十丈外的杨家在安静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八岁的弟弟小谨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爷爷叫姐姐，不禁放下书来，朝对面爷爷的房间望去。
阿薇便起身给他找了褥子铺，辰轩则转身到前面多宝阁上取了个物件。
待阿薇将褥子的边角理好，起身见辰轩已走了过来，伸手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阿薇迟疑着接过，有些不解。
辰轩道：“祛疤的药膏。”
手艺人的手最重要不过，他在研究技艺时也偶有受伤的时候，虽说男人手上留แ疤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若伤痕累累，难免给人技艺不精的错觉，他便寻了这种珍贵的药膏，这会儿却想着给她更合用了。
“谢了。”阿薇看着他，羞涩地抿了下唇。
辰轩点了点头，往地铺上坐下。阿薇知道他要睡了，不再说什么，也吹了灯往床上去。
缩在被窝里，阿薇摸了摸自己้虎口，又摸了摸那ว瓶药膏，心里好似三月的春风拂过，暖洋洋的。
外间，却起了大风，挂在屋檐下的瓷铃铛响得急促而剧烈，过了半晌，风停下，屋顶上响起大雨落下的声音，气温骤然清凉了几分，阿薇把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收了回来。
她忽而想着他睡在地上，今日又喝过不少酒，要是吹风着凉就不好了。
“你把屏风移到铺前吧。”阿薇隔着幔帐对他道。
外面传来他清冷的声音，“不必。”
“会着凉的。”阿薇强调。
他仍旧无所谓地道：“不会。”
阿薇捏了捏被角，有些失落地蜷在了被子里。
半晌，她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虚开帐幔，依稀看到夜色中他修长的轮廓——他把那ว屏风移到เ前面了，不然隔着屏风，她哪儿能看到他的身影呢。
阿薇无声地笑了笑，又缩进了被子里。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