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希,古骏逸他…”黄美君坐在病床旁,忧心忡忡。
敏希常跟萧雅雯见面,跟她交换意见,一再调整计划。冷漠无效,挑剔没用,好,那在生活上闹意见吧!
又哭了,唉!苗筱栗拍拍她。“不哭不哭,啊!苞我去当义工啊,晚一点我要跟憬ä哥哥带小孩子去吃麦当劳,只要有事忙,你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就是她,童敏希,穿白衬衫的那ว位。”古骏逸口气温柔。
“哼,你暗恋他,所以才帮小朋友温习功课,不然哪会那么好心。”
“拜托,你想让关小姐抓狂啊?让快递送,她会怎么เ想?”
“我是你男友。”
敏希每封信都在抱怨…
敏希振振有词:“萧雅雯跟苗筱栗说,苗筱栗跟她表妹王素娟说,王素娟和我同班就跟我说,她说萧雅雯要当你的女朋友,警告我,你会被她抢走!”
迸骏逸听完,用一种再平凡不过的语调说:“我爸妈出国做生意,飞机失事死翘翘。我本来住阿嬷家,后来阿嬷肝癌死翘翘,我最近搬来跟叔叔住,叔叔很怕我,说我是扫把星,不知道接下来谁会死翘翘。没人喜欢我。”
“你整天耗在医院,工作呢?”她自己则已做好最坏打算。
“那ว不重要。”
“我照顾敏希,你去工作,敏希一直怕拖累็你。”
桌上,咖啡吐着蒸气。古骏逸说:“伯母,小时候,你常不在,我跟敏希约好了一起上下学,她走路慢,人又迷糊,跟她一起出去,我常要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
“是,你们俩感情好,天天腻在一起。”
迸骏逸微笑,低声说:“到温哥华时,有段时间我很不习惯,在路上走着走着,常会回头望,却看不见她…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是寂寞。我往前走,越走越茫然…”
香烟熄了,黄美君划亮火柴,又燃了一根。
迸骏逸说:“我也有心理准备,就算到เ敏希要走,我也要亲手送她。我会问她喜欢穿什么衣服离开,问她要什么样的葬礼,告别式播放什么歌曲,摆什么花…”
“那时你会受不了…敏希怕你伤心…”黄美君哽咽。
“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让她很有尊严地离开,送她最后一程。然后呢?然后他再一个人,好好地伤心。
黄美君啜泣着,心疼古骏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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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希度过危险期,转回病房。
“敏希,啊…这样,会不会?”她听话,啊地张大嘴吧,古骏逸用软毛牙刷帮她刷牙。“好了,漱口。”
怕她遭细菌感染,进出的人员都必须佩戴口罩,每两ä个小时,古骏逸要用软毛牙刷帮她刷็牙,她的牙龈很脆弱,常出血,刷牙时力道要特别小心。为ฦ了减轻白血病引起的发热症状,古骏逸听从中医师建议,配中葯用大米熬粥给她吃。
“那个ฐ粥加什么?甜甜的。”
“生地、沙参、玉竹还有百合。加了冰糖,所以甜甜的。”
“真厉害,会熬粥了。”看他收拾碗筷,她笑瞇瞇地说:“真贤慧,会做家事。”
迸骏逸赏她白眼。“你今天精神很好。”话多了。
“你过来。”敏希拍拍床畔ึ的位置。古骏逸过去坐下,她伸手触摸他的口罩。
“早上我作了个梦。”
“哦,看见了什么เ?”
“蜻蜓啊。”
“蜻蜓?”
“嗯。”她指着窗。“梦见好多金色的蜻蜒,在窗外飞,好漂亮…”
“听来是个好预ไ兆。”他轻抚着她的脸。
“当然是。”指尖抚过他的轮廓,敏希黯然道:“你瘦好多…”
迸骏逸微笑,揉揉她的头。
护士高兴地嚷着闯进来。“找到捐髓者了!”
主治医师同治疗小组围在病床旁,他们神情兴奋,全都为敏希开心。
迸骏逸坐在床沿,他搂着敏希,听主治医师解释移植过程。法律规定不能公布捐髓者的姓名,于是他们只知道捐髓者,会在另一间医院进行手术,再由医护人员将抽取的骨髓送来,进行交接手续。同时,医疗团队抢在有效时间内,帮敏希进行手术,将健康者的骨髓移植到敏希体内。
“现在找到相符的捐髓者,治愈率很高。只是术前需进行歼灭性疗法,清除体内的癌细胞及骨髓,身体会很虚弱,只要撑过去,大致上就没问题。”医生很有信心。
“我想跟对方道谢,能不能透露姓名?”敏希高兴得落下泪。
“不行,法律有规定。”医师微笑地摇头。
医师及护士离开后,敏希抬头,笑望着古骏逸。“看吧,是个好预兆。”
“我马上打电话给你妈。”古骏逸走出病房,感觉恍惚,他走到洗衣房,想平缓激动的情绪。滚筒式洗衣机呜呜运转,空气弥漫洗衣精的香气,忽地他听见隔壁热水间有人低声交谈…
“医生说爸还不能出院。”是一把男性嗓音,口气哀伤。
一个女人低声响应:“请看护好了,整天在医院也不是办法,你要工作…”
“干脆留职停薪,我看是快撑不住了…”男ç人语带哽咽。
迸骏逸听他们啜泣,生离死别,日日在医院上演。他背靠墙,手掩面,吁了口气,终于…热泪暖了手,何其幸运!这段日子的煎熬,按捺住的恐慌,强装的坚强,都在这剎崩溃瓦解。
在机器呜呜的运转声中,古骏逸哭得不能ม自己,他的敏希没事了。
*โ*
萧雅雯打电话到เ古骏逸公司,想知道古骏逸上班了没有,间接打探童敏希和他的状况。
“他还在医院喔。”接电å话的是邓杰伦。
“喔,那…童敏希的状况怎样?”
“之前很危险,不过昨天找到相符的骨髓,二十八号要动手术。”
萧雅雯震惊地问:“接受骨髓移植,她就能康复?”
“是啊,上礼拜童敏希细菌感染,白血球升到เ八万多,在加护病房住了七天,我送文件到เ医院给古骏逸,他很多天没睡,看起来很累,幸好找到相符的捐髓者,太好了。”
好什么เ!萧雅雯心情大坏,他们高兴了,萧雅雯觉得不是滋味,她出门找苗筱栗诉苦。这阵子苗筱栗到花莲关怀原住民,一去两个多月,她满腹心事没人说。
到了苗家位于天母的别墅,佣人开门,萧雅雯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苗筱栗的父母都在,他们坐在沙发上,表情很严肃。苗筱栗红着眼,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萧雅雯跟苗筱栗的父母打过招呼,和苗筱栗回房间。
“你们干么?吵架啊?”
“嗯。”“你干么?”萧雅雯看苗筱栗打开衣橱,抓出衣服扔在床上。
“我不听他们的话,我爸叫我滚出去,我要离家出走!”
“嗄?”原是要来诉苦,没想到苗筱栗更劲爆,打算要离家出走了。苗筱栗罕见地行动迅速,唰唰唰地连抽出三套便服,拉抽屉拋出袜子。“喂,来真的啊?你的叛逆期会不会来得太晚?”
苗筱栗一脚踏在行李箱上,一手拍胸脯昂头高声喊:“我不是叛逆,而是在捍卫我的真理。”
雅雯愣住,旋即哇哈哈大笑。听、听!这可是那柔弱无骨、乖巧听话的苗筱栗会说的话?捍卫真理?我还三民主义咧!
“筱栗,到底是什么เ真理啊,让你爸气得要赶你出去?”
“我觉得他们好自私喔。”
“他们怎么了?”
“我去你家住,好不好?”苗筱栗将行李箱拋到床上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