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杨砚池下意识伸手去拉程鸣羽,没拉到,连忙回头,“天黑了,我们快去……你在看什么เ?”
池水很深,弓影被水给搅模糊了,碎了似的看不清楚。
听不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着乖๔龙袭来,乖龙嗷嗷大叫,带着哭腔喊:“救命!!!”
他的手指干净漂亮,人也是干净漂亮的。但甘露仙却颤抖起来了:眼前的邪物可以穿透自己的防御法咒,那么,他也可以穿过凤凰岭地脉的防护,踏入凤凰岭。
乖龙:“三千五百六十八岁。”
于是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若不说,我就敢。”
此时的长平镇上,齐整的街道与房舍全都簌簌而动,像被烈风震撼。
程鸣羽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了:“你说你说。”
长桑应得耐心,阿泰每每得到了回应又会垂下头,认真把玩手里的几片草药。
“守我的草药园。”长桑回答穆笑。
穆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他的手便落在了程鸣羽的脑袋上。
小童伸手抱着她,靠着她脖子小声哼哼。吴小银摸摸他脑袋,又舀起一勺稀粥。
“怎么了?”他的语气很温柔,和平时的严厉完全不一样。
“伯奇,你专门吞噬噩梦……那你会做噩梦吗?”程鸣羽突然问。
长桑:“行。你说吧。”
杨砚池觉得奇怪:“山神应该也是神,她的家我们能去?”
“普通的小精怪我瞧不上,但长桑和伯奇都是神籍,他们也瞧不上我。”观拿着长箫在杨砚池脸上一点一点,“我挺中意你的,人。”
“芒泽不是谁都能上的。入了神籍的神自然可以,普通的精怪就不行了,除非是那种修为特别ี特别ี深的,或者吞食过神灵灵魄的。”金枝说,“我和玉叶若是上了芒泽,不消一刻,便会死去。”
“……芒泽活过来了。”金枝与玉叶面面相觑,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奇神情,“这是山神就位的仪式!”
“有人带我出去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么?”
院中倒是有几个军鞋的大脚๐印,妇人仔细看着,忽然发现脚印直接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我。”小米一下跳起,拍拍屁股,“俩小孩是吗?都病了?”
她忽略穆笑的不满,左ุ右打量。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古怪呼啸。
宋小姐是美是丑,杨砚池不晓得,也没兴致猜测。他站在院子里晒太阳,打了个喷嚏。天冷着,可太阳也很大,他的影子在地下拖得很长很长,贴到เ了梨树上。
在盛春之时,被山神触碰的杏树毫无预兆地开始枯萎。满树的花纷纷落了,新生的枝条断裂,啪地掉到地上。不过顷刻๑之间,杏树已经没了生气。
白汀哀叹一声,按着发抖的左手离开了这棵杏树,捂脸哭了起来。
穆笑强硬地抓住她的手,拆开了已๐经包裹住手腕半年之久ื的白布。
山神的左ุ臂是黑色的,皮肤之下有古怪而诡异的隆起,就像是有一条手臂长的黑蛇潜伏在内。
等到远行的长桑公子回到เ凤凰岭,那寄生在左臂的邪物已经又长大了几分。
“我犯了错……”
白汀总念叨这句话,此外什么都不肯讲。
当天长桑给她用了些药。邪物古怪,他们谁都不敢轻易下手,生怕会危及白汀。
这一夜凌晨,守夜的穆笑被白汀叫醒了。
“如果不行了,那就杀了我。”白汀将一把剑递给穆笑,“邪物不简单,它的目标不是我。”
把剑硬是塞到เ穆笑手中之后,白汀叮嘱他,好好看顾着凤凰岭。
岭上虽然有长桑和伯奇两位神灵,但神灵是不会管凤凰岭上的人与兽的。白汀能依靠的只有穆笑与应春。
穆笑直到很久之后,才晓得当日白汀是等于将凤凰岭托付给了自己。
长桑的药没有用。黑蛇反倒一夜之间暴长,它侵蚀了白汀的颈脖与脸部ຖ,白汀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凤凰岭的气候当时已经变得古怪:白日是漫长的雨,夜晚则开始降雪。所有的精怪都知道,这是山神不对劲了。
白汀开始离开留仙台,日夜在凤凰岭上行走。她会长时间逗留在芒泽上,看着脚下透明的石面发呆。金色的芒泽在石面之下涌动,光芒照ั亮了白汀的衣裳。
她背部隆起一个巨大的肿块,是正在蓬勃生长的邪物。
应春哭着求她让长桑治疗,但白汀坚决不同意。她比划ฐ着告诉应春,邪物是从外部进入她身体的,依赖着白汀生存。如果它脱离了白汀,将会让凤凰岭陷入更可怕的变故之中。
只有长桑知道,白汀是不信任自己。
她并不信任神灵愿意全心全意地为凡间的一座山岭费尽心思。所以她宁愿将凤凰岭托付给穆笑,也不可能交给长桑。
连绵雨季如同凤凰岭的哭声,日夜回响不绝。
不久之后,白汀召集穆笑、长桑、应春和伯奇四人来到留仙台。她的右臂几乎被邪物占据了,整个人就像背负着沉重包袱的行路人。她先是将春山行封入留仙台下方แ的檀池,随后让穆笑交出那把剑。
她写了一张符咒贴在自己้胸前,随后用剑尖抵着那张符咒,对穆笑无声地说:杀了我。
程鸣羽目瞪口呆。
她没有想到,所谓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我确实不喜欢管凤凰岭的事情,那时候我跟伯奇都是被逼无奈。”长桑伸出手指着他们正置身其中的留仙台,“白汀把我们叫到留仙台,她设下了禁制,我跟伯奇在凤凰岭的土地上,有些时候是无法违抗山神的。我们走不了,所以就成了杀死山神的帮凶。”
然而最关键的那ว一剑是穆笑刺下去的。
程鸣羽转头寻找穆笑,却发现不知何时,穆笑已经走了出去。他坐在留仙台边缘的玉兰树上,急促的雨滴打在他身上,他没有用任何法术来遮蔽。
“穆笑是被白汀唤醒的,就连这个名字,也是白汀给他起的。”长桑告诉程鸣羽,“所以你应该知道,白汀是一个非常残忍的人。”
“你闭嘴!”应春大叫,“那是因为ฦ白汀以为芒泽会认穆笑为山神。她只能让自己的继任来承担弑神的罪责,而不可能ม是你我!”
长桑的声音比她更大:“难道她令我和伯奇背上弑神的罪名,就有道理了么เ!”
“如果当时没有你和伯奇在,我跟穆笑根本无法压制那个邪ิ物!”
长桑“哈”地笑了一声:“邪物……你就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山神的!”
应春的脸涨得通红:“那条黑蛇……它不是白汀。”
“它已经和你们的白汀同化了!”
两人争吵得激烈,连伯奇也没有办法制止。程鸣羽坐在一旁呆呆听着,倒是从他们的争吵中ณ得到了一些信息。
穆笑刺下的那一剑,连同那张符纸也一起插入了白汀的胸口。
白汀的躯体消散了,远处的芒泽震动不止,哭泣般的哀嚎从凤凰岭的各处响起。金色火焰般的流光从芒泽中溢出,散落各处,那是山神破碎的仙魄。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白汀消失之后,寄生在她体内的黑蛇却还未被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