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年的手伸了过来。它径直穿过了银白色的微光，抚上她的脸庞。
“我真这么糟糕么เ？”乖龙还在抽抽搭搭，眼泪珠子一颗颗往雨师的衣袍上掉，“我还是小龙，性子活泼些又怎么不好了？”
“……我……”程鸣羽有些心虚，她见过穆笑发怒的样子，可此时此刻๑，她又是绝对不能退缩的。
观已经跃下水井，瞬间便消失了。
杨砚池神情严肃认真：“对，请山神，帮我一个忙。”
这孩子瞧着是与普通小孩不太一样，他面色并不红润，反倒透出些惨兮兮的青白，眼神也不够灵活，时不时还会像被突然惊着一样，猛地抬头冲长桑喊一句“先生”。
“你要辟蛇童子做什么？”
一段长文颂过，阿泰已经恢复平静。他没有呼吸，但身躯却渐渐暖起来，像是熟睡的孩子。
只是还未拍稳，他眼前一花，穆笑竟然和程鸣羽换了位置。
小童不肯吃，一双浅绿色的蛇瞳盯着吴小银。
穆笑接过她的花。小花在他的掌中消เ失了。
这一夜凤凰岭很亮堂，虽然月亮早过了圆的那一段时间，但山顶ะ的芒泽却一直在发光，连同整座山岭都隐隐含光似的。
“我可以将秘密告诉你。”他一边咳一边说，“但你们不能杀我，送我离开凤凰岭即可。”
杨砚池又问：“那穆笑呢？新的山神？或者那个ฐ头发很长的，香喷喷的姑娘？”
杨砚池走到她身边，语带怀疑：“是么？”
兔氏兄妹互相看了看。这问题他们没法回答。
“那是什么เ？”追上来的小米问。
杨砚池摇摇头：“没有。”
妇人摸到เ柴房去看，柴房也是空的。
他忽然被屋子里的声音惊了一下，睁开眼睛。
程鸣羽吐出红皮果的核：“差不多吧，都是修炼千百年成精的玩意儿。”
雾气粘腻沉重，小米紧紧ู跟在杨砚池身后爬山。山中潮湿，但没有下雨，地上的脚印仍旧清晰，小米心想，这新娘子腿脚倒是有力，一步能跨这么远，跟闺阁里娇滴滴的小姐不一样。
杨砚池一直很怀疑ທ，若不是义父连妻带妾足足有十八人，再娶就势极必反，这位宋小姐也不用这样曲折地进杨家的门。前线战事吃紧ู，炮弹砸了好几个城镇，义父想求长生不老的心渐渐迫切了。
它被长平镇巫池吓了一次，见着什么都觉得不对劲，立刻圆睁龙眼，俯冲下去，一把将那人叼了起来。
甘露仙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杨砚池，连忙冲乖龙摆手：“不是坏人不是坏人，这位汉子我认识的。”
“我来找山神……但是进不去。”杨砚池指了指留แ仙台，“绕了半天也没找到上去的路径。”
雨师哼了一声，从乖龙嘴巴里揪过杨砚池，直接跳上了留แ仙台。
双脚才落到เ留仙台上，杨砚池立刻๑听到了小楼里传来的争执之声。长桑的声音尤为清晰，他正在斥责程鸣羽。
“我和伯奇根本不是凤凰岭的神灵，你没有资格驱使我们去为你做任何事情。”他在程鸣羽面前走来走去，“你记住了，山神，我和伯奇神级比你高，我们不会听你的命令，更不会为你的凤凰岭做任何事。”
程鸣羽的脸涨得通红：“可你现在就生活在凤凰岭上！你明明是神灵，居然也可以这样没有丝毫慈悲心么เ？”
“神灵拥有慈悲心是信徒说给人世的谎言，你若信了，便是你蠢。”长桑显得很激动，他说话的语气急促了，连姿态都没了往日的平静，“神灵为什么เ要慈悲和怜悯众生？众生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神灵的眼中是没有人世的，山神，你与我们不同，我们寿命太长，见过的世相太多，区区一座山岭的存亡，还入不了我们的眼。”
两人争执得太过激烈，连雨师等人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长桑，你明明是救死扶伤的神灵，天下的药草处方，哪一个不是经由á你的手给出去的？”程鸣羽又气又急，“我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冷漠。”
长桑此时终于注意到了走进来的雨师。他很快辨认出来者的身份，于是不再毫无意义แ地走来走去，站在原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因为救死扶伤，才知道生死是没有意义的。”长桑低声道，“见惯了生死，见惯了轮回，所有的短暂人世都不过是漫长轮回中的一瞬，我不认为ฦ生是值得欢喜的，死是值得悲哀的。”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程鸣羽无言以对。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一直站在角落的应春忽然出声了。
“如果神灵不管凤凰岭和长平镇的事情，那我可以管吧？”她挑衅地看着长桑，“我生于凤凰岭，是真正属于凤凰岭的精怪。长平镇巫池距离凤凰岭这样近，对我自然也是有威胁的，我去解决，应该不妨碍长桑公子的大论吧？”
坐在房梁上的伯奇一下坐直了。
长桑一直以为应春和穆笑应当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但没想到应春居然会站在程鸣羽这头。他恼怒地瞪了一眼伯奇：如果应春要对混沌出手，那ว伯奇不可能ม坐视不理。
他将目光投向穆笑：“你呢？”
穆笑看着程鸣羽：“我遵从山神的命令。”
长桑又气又急，顾不得雨师还在这里，又开始急躁地走来走去：“她……她算是什么山神？！她懂得山神的半分本事？你知道的，我们找她只是为了开启芒泽，维持凤凰岭的运作，你我有谁曾真心实意将她看作山神么！”
程鸣羽：“什么？！”
“她哪里有白汀的半点好！”长桑大叫，“若不是——”
他忽然停了口，没有再往下说。
程鸣羽愣了片刻๑，反应过来：“白汀……是我之前的那位山神么？”
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恍然大悟，但纵然知道这几位神灵与精怪全不把自己当做山神看待，此时此刻心里头也仍然涌ไ起了一丝难过。
正要再问白汀的事情，甘露仙已走了过来，拉了拉她的手。
“长桑公子，小仙是甘露仙。”甘露仙将雨师和乖龙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知了眼前众人。
长桑此时还是一副铁石心肠：“乖龙居然能被混沌抓走？这只能说明它本领……”
甘露仙打断ษ了他的话。
“这个自称巫十三的混沌能化为十分完美的人形。”她一字字说，“他到长平镇，是为了借道上凤凰岭，找一位旧识。”
长桑哼了一声，浑不在意：“谁？”
甘露仙：“白汀。”
此话一出，小楼ä里再次陷入一片怪异的寂静。
长桑公子愣愣站在原地，神情又狼狈，又满是难以置信。
最后是伯奇从房梁上跳下来，打破了平静。
“他是白汀的旧ງ识？”他看看长桑，又看了看穆笑，“这怎么เ可能？我们从不知道白汀居然还认识一个混沌？”
“据他所说，他和白汀是在婆青山认识的。”甘露仙抬手指向西南方向，“我记得这件事。白汀当时为了制作一把称手的弓，东奔西跑找了许多地方，最后确实是在婆青山找到了合适的紫杉木。”
犹豫片刻后，甘露仙继续往下说。
“而且，这个混沌并不知道白汀已经……不在了。”她谨慎地挑选着词语，“他窥探我的记忆之后才确定，我认为，他和白汀应该不是泛泛之交。当时他的嚎叫……是确确实实很悲痛。”
当的一声轻响。
穆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剑。
他神情冷淡，眼神凶狠：“那便。”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转身就窜出了小楼，很快消失在留仙台边缘。